第33章 好久，不见
第三次轮回场景里，李焱在发现自己处于幻境中的同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不过是从本体李焱身体里，切割出来的一个分身而已。
甚至可能只是芽衣口中的“致幻虫”捏造的一个虚假存在。
前两次场景，李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在获得了【第四天灾】为他窃取的权限之后，却从未对他有过回应后，他几乎确信了在轮回幻境中的自己，其实根本不存在于现实。
很简单的基本逻辑，因为系统绝对不可能对自己的呼唤无动于衷。
李焱猜测，一定是在自己从培养皿醒来之前，早在卡兹娜从战场上发现自己时，就已经进行过仪式。
正是卡兹娜的仪式，让塔伊兹育罗斯的残存意志，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并通过某种诡秘手段降临，妄图吞噬自己拥有的【第四天灾】获得重生。
但李焱的【第四天灾】系统，会在侵入世界后，对所在世界的最高意志进行相同维度的复刻。并以此获得和最高意志同样的力量和权限，所以虫巢意志遭到了【第四天灾】的强烈抵抗，只来得及从李焱身上截取那唯一的一句：
【警告，系统已检测到虫巢意志正对宿主进行同化！】
……
这也是为什么，李焱只能在这场幻觉梦境中，得到系统唯一的提示。
虽然连这一句唯一的提示，也不过只是幻境而已。
所谓虫巢意志，只是一种并无实际个体的抽象存在，是虫群的集体意识在现实世界和亚空间凝聚而成的一个具有极其强大能量的超信息概念集合体。
李焱当然没办法把祂从阴暗的亚空间内找出来，给祂一鞋拔子彻底拍死。
但他知道，如果没办法杀死祂，那么就要对抗祂，阻止祂，违逆祂。
敌人想要的，那我偏不许！
毫无来由的，李焱又想到芽衣的那一句——“我不允许”。
他脑海之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难道，塔伊兹育罗斯默许了自己接管整个虫群，完成了对卡兹娜、萨瑞和米拉托的彻底掌控，这也只是祂整个计划之中的一部分？！
虫巢意志虽然没有实体，但也一定不是死物，正常情况下，怎么可能容忍李焱这个冒牌货来控制自己的虫群？！
试着站在塔伊兹育罗斯的角度来看待李焱的行为：
混迹在银河里无数时光的极端组织首领，自己的老婆儿子被李焱这个“外来户”手拿把攥随意驱使和玩弄，能咽下这口气？
必须不能。
想到这里，李焱才彻底了解到自己真正的敌人是谁。
他和【繁育】残留的意志，完全就是处在不死不休的对立面。
自己在这场由祂编制的“绘梦画卷”里，所有发生的一切也只不过是祂play中的一环而已。
那扇墙壁大门的背后，在白色甬道之中，一次又一次残酷地灭杀自己的少女，从来都不是什么结束这场幻境的“钥匙”。
她只是【第四天灾】为了抵抗塔伊兹育罗斯的侵蚀，用李焱的记忆制造出的“思念体”而已。
雷电忘川守芽衣，或者说——黄泉。
这是李焱潜意识之里，能具象化出来的最强之人，她成为了李焱能够抵抗【繁育】同化，在无边的幻境之中不致迷失的唯一【锚点】。
李焱当然不清楚幻境中的芽衣，究竟是以什么样的方法来分辨出前三次的“自己”并不是真正的李焱。
但他终于明白了紫发少女扼守在白色甬道里的意义，如果连【第四天灾】为他制造的“思念体芽衣”都无法分辨，那个时候李焱就会真正而彻底地死去。
从他身体中复活的，自然就是【繁育】——塔伊兹育罗斯。
确实，仅仅只是三个轮回场景，连李焱自己都差点弄混淆了自己的身份，就像蓝星上那个笑话说的一样：
“想要证明‘我’就是我，原来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
塔伊兹育罗斯的命途并不是擅长幻梦，即使是这样，李焱也有好几次差点迷失在其中。幸好，还有那个冷漠又深情的少女……即便是李焱自己都忘掉了自己的存在，但是她，绝对不会。
……
卡兹娜的目光停留在眼前的虫巢孵化器上一动不动。
整支虫群舰队诞生的核心，长得如同一颗透明而巨大的蛋，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丝，猩红的光影中隐隐可见，一个人形生物正被包裹在其中。
无数蠕动着的生物管线连接这颗巨蛋，源源不断地输送着养分，疯狂而躁动。整个过程充满了诡异和恐怖，似乎正在进行的是某种邪神降临的仪式，又或是制造恐怖怪物的疯狂实验。
巨蛋之中的，正是深度昏迷中的李焱，他像是一个饥肠辘辘的婴儿，贪婪地吸吮着来自“母体”的奶水。停止的呼吸重新开始活跃，死去的心脏重新开始鼓动，遗失的灵魂也重新开始凝聚……
卡兹娜目不转睛盯着这恐怖的场景，却仿佛是在欣赏一处绝美的风景，竟是痴了。
20多米挑空的宽大虫巢内，此时却走进一个步履蹒跚的庞然大物。
这只近20米的突触生物长相无比恶心，巨大的虫脑裸露在体外缓缓蠕动证明着它与低等虫族的截然不同，显然拥有着高超的智慧。
黄白色的肉体上布满了黏稠的液体和细密的肉芽，拥有恐怖的鞘翅和粗大的刺针状尾部，背部和节肢附着着漆黑的生物铠甲。
它原本应该有着对称的六条节肢，但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其中一条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一道恐怖的伤口，莹绿色的血液汩汩流出。
这只恐怖而巨大的虫子仿佛失控一般，飞速冲向了正在发呆的卡兹娜，一个嘶哑的女声忽然响起：
“卡兹娜，你知道自己究竟捅了多大的篓子吗！米拉托已经死了，你这个疯子非要拉着我们一起给你陪葬？”
如果李焱没有昏迷，那么他一定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
虫巢使徒——萨瑞。
卡兹娜没有回话，依旧痴迷地盯着孵化器里的李焱，近乎1米8的她，在萨瑞的面前真的还不如后者的一枚指甲大，渺小而可笑。
她走火入魔毫无悔意的姿态，让萨瑞想到了被切成了8块的米拉托，愤怒在萨瑞的身体中点燃。
一只硕大尖锐的利爪，越过了卡兹娜的头顶，朝着那颗诡异的巨蛋捅了过去。
下一刻，卡兹娜始终波澜不惊的湖绿色瞳孔内，迸发出不可置信的惊诧，她丰润的双唇变成了夸张的字母“o”，仿佛目睹到了某种神迹。
一只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的人类手掌，轻轻握住了萨瑞那只恐怖的节肢利刃，巨大的反作用力让这只最顶级的突触生物倒塌在地。
李焱对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微微一笑：
“好久不见，萨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