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为省五毛钱
清凉的夏风转入萧萧秋风,又转入寒意满满的冬风时,标志着毛织厂过了旺季入了淡季。
大河没水小河干。霞姑所去的大厂还有班上,我所在的小厂早早洗机打扫,结工资放假。
辛苦一年的农民工怀揣着票子,欢天喜地的各自回家,准备过个肥实年。
而我却惆怅起来:霞姑又怀孕了,今年春节回不去了。
生命的许多责任明明知道有,但事情不搁谁头上谁不知道担子的沉重。我平生第一次意到自己不再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男孩了,而是得养家糊口的男人。
我在经济萧条的冬天里找希望,步行寻遍这个镇,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个镇。
我住的村子没有公共厕所,小便在出租屋院内公用冲凉房解决,大便只好上私人厕所。那厕所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建的,进去一次收费五毛。那男人住在厕所门口,先交钱再上厕所,成了铁律。那男人因此发财,娶了个三十岁的貌美女子。
我忍着肚胀向放了假的小厂跑去。
刚到大门口,小厂老板养的四五条黑狗涌过来,呲牙咧嘴地狂吠。
我试着向门口前进一步,那群黑狗也朝我逼近一步。
我纳闷:这些狗与我很熟,平时瞅见我象没瞅见一样,今天这般反常情形,是预示着要发生什么吗?
看来,硬闯不行。
我忽然想起另一个镇上有个公共厕所,忙调转方向,步行而去。
柏油马路蜿蜒曲折,路旁的厂门口并没见有招工的红牌子。只是这冬风一阵赛过一阵,让我缩着脖子,双手插进口袋,用赶路来取暖。
临近公厕处,隔着马路,一个写着硕大黑字的招工牌摆在一家厂门口。
我匆匆去完公厕,踱步来到招工的厂门口,向保安打听招工事宜,一身制服的年轻保安客气:“今天星期天,人事部的人不上班,你明天上午八点来。”
我有些小兴奋,仿佛看见一条光明大道: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进模具厂了。”我用厂里的插卡公用电话给我哥报喜。
我哥却慌了:“这种厂危险的很,赶紧出来,赶紧出来!”
我哥似乎觉得我跳进了火坑,唯有再跳出来才是彻底解决的法子。
我为自已找到固定收入而自豪,这厂是计时工资,免费的三菜一汤,且有图书馆以及依山而建的公园,仿佛走进校园;有因级别不同而颜色不同的工衣,又仿佛走进军队。
我哥见我意已决,重重地叹口气。
我转正后的一天中午,端着饭盘去打米。手伸进桶内拿勺,一个女孩也伸过手来拿。
我一副女士优先的绅士姿态,收回手。
那女孩迟疑一下,拿起勺子,打了米,起身时,不屑地一甩秀发。
扎成马尾的秀发的发梢扫过我的眼皮与脸颊。我定睛打量:这女孩脸儿圆似满月,眉如墨画,肤若凝脂。难道她是我要找的人吗?
女孩的不屑让我有些许自卑,我的工衣颜色在告诉她:我是一名d级员工,级别最低的普工。
女孩端着饭盘走到餐桌旁,坐下细嚼慢咽。
我却有了痴:能与这个女孩一起工作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