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清晨，玉婵皱着眉头坐在镜子前，浑身都散发着一股怨气。
她今天比以往早起了大半个时辰，足足大半个时辰！只因今日她要跟子桑白榆一起进宫参加迎接朱雀国使臣的宴会。要在皇宫呆上一整天。也就是说，不仅早晨早起，她连午睡也没了，没了！
站在玉蝉身后的银粟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被玉婵周身几乎实质化的怨气影响，熟练的将玉婵的长发挽起，再配上玉簪跟步摇。
今日的宴会穿着打扮自然是不能如平日在王府中那般随意。一身蓝色宫装只在裙摆处绣以银色水波花纹，再无其他多余装饰，却将玉婵窈窕的身姿勾勒出来。细细描绘的黛眉，艳色的唇，衬得本就白皙的肤色像是日光下的雪一般泛着光，根本无需脂粉装点。忽略那紧皱的眉头和周身散发的气息，今日的玉婵属实冷艳非凡。
王府门口，同样一身蓝衣的子桑白榆早已等候多时。但在看到玉蝉今日的装扮后，决定不计较玉婵迟到了。
马车内玉婵与子桑白榆并排坐在一起，子桑白榆一直歪头看着玉婵。
从上车后就一直闭目假寐的玉婵终于忍不住了。
“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可是我身上哪里奇怪？”
“并无哪里奇怪。”子桑白榆依旧盯着看。
“那你在看什么？”玉婵也歪着头看向子桑白榆。
“在看王妃甚是貌美。”子桑白榆笑着看玉婵的反应。
玉婵打量着同是蓝衣玉簪俊美非凡的子桑白榆，并未对对方的调笑有什么反应。
“多谢王爷称赞，您也十分‘貌美’。”说完便转过头继续假寐。
想看就看吧，请随意。
被称作“貌美”的子桑白榆丝毫不见生气，反而很是高兴，却也不再盯着玉婵看了。
毓王府距离皇宫并不远，没多久就到了宫门口。
子桑白榆先行下车，向着还在车上的玉婵伸出手。
玉婵看着这只手略恍惚了一下，好像几日前嫁到毓王府时，在花轿跟前子桑白榆也是这样向她伸出了手。
玉婵将右手搭在子桑白榆的手上下了车，看着眼前肃穆的皇宫，略一闭目，跟着子桑白榆一起走了进去。
玄武国皇宫专门设有招待外宾使臣的地方，碧色的琉璃湖，玄冰凝结的回廊台阶，不分季节昼夜百花开放的翠微园，这些都是十几年前才能见到的景色了，只因琉璃湖因水灵气凝结才现碧色，玄冰回廊更是由水神宫“守卫”与水灵师亲自设立阵法才使灵气凝冰且终年不化，翠微园百花昼夜开放，更是需要依靠水灵气日夜滋养土木才能展现这一景象，如今这些早已不复存在。
或许也是知道以往这些奇观不可重现，因此这次朱雀国使臣来访，玄武国另外选了一处宫殿招待，并没有按照惯例徒惹笑话。
此时距离正式宴会还早，众多大臣及其家眷便被安排在皇宫花园中随意交谈游览。
当子桑白榆跟玉婵到来时，本来闲散热闹的众人却把目光一下子聚焦过来，不仅是在看子桑白榆，更多的是看向他身边的玉婵，这些目光或惊讶或探究。
怪只怪玉婵以往太懒，在尚书府的两年出门次数怕是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众人只知道她自小流落在外，便以为是个粗鄙不堪不识礼数的，再加上不出门不为外人所知，便更加以为她是因面貌丑陋才不愿见人，谁知今日一见竟是如此冷艳动人。
“参见毓王殿下——！”众人愣神片刻才想起来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今日皆是为迎接使臣而来，现下自便即可。”子桑白榆略一抬手。
子桑白榆说完，众人便又继续，闲聊的闲聊，女眷多数都聚在一起赏花，只是很多来自周围的目光还是时不时的往玉婵身上瞟。
玉婵无视众多各色的眼神，独自选了一处凉亭坐着，一手托腮看着一处地方发呆。
子桑白榆盯着她看她都无所谓，这些人想怎么看玉婵更不可能在乎。
子桑白榆刚刚一说完就被几个大臣模样的人拉走了，其他人也都只是打量并未有人凑过来跟玉婵聊天，一时间别处的热闹跟她这里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弟媳今日可真是令众人吃惊，方才各家夫人小姐可都在谈论你呢，恐怕最近一段时间这都城各门各户的后院谈资肯定是少不了你了。”子桑墨柏突然走进这处凉亭，打破了这里的清净。
“卫王殿下竟是如此之闲，不用跟大臣们谈论大事吗？”子桑白榆一进来就被拉走到现在都没能回来，同样是王爷子桑墨柏竟然闲到到处听闲话还来玉婵跟前打趣她。
“我平日闲散惯了，就喜欢收集点好看的珠子玉石，而且我只是皇帝义子，那些个国家大事当然是留给我们的毓王殿下了。”子桑墨柏摊手坐到玉婵身边。
玉婵看着子桑墨柏吊儿郎当的样子，也是赞同的点点头。也确实是想象不出这个人正经处理国事的样子。
“找了大哥一圈，没想到竟是在这跟我的王妃聊天。”子桑白榆的声音从两人背后传来。
玉婵跟子桑墨柏同时回头看，只见子桑白榆带着几位大臣正向二人走来。
“参见卫王，毓王妃。”几个大臣纷纷向玉婵跟子桑墨柏行礼。
“诸位大人不必多礼。”玉婵跟子桑墨柏只能站起来。
“我记得大哥前些日子刚搜集到一块玉料，并言说，论起都城内对玉石雕琢最有研究的当属张大人了，还说有机会一定要与之探讨一番，我方才同张大人说了此事，张大人对那块玉料也是十分感兴趣，不如趁此机会，你们二人好好讨论讨论。”子桑白榆走上前笑眯眯的看着“不理世事”的卫王殿下。
子桑墨柏看着他此时跟钟离渊那个娃娃脸一模一样的笑脸，恨不得上去给他一拳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但想归想，此时还是得先接话。
“的确有这回事，正好今日有机会，几位大人不如一起找个地方坐下来讨论一番可好。”只见子桑墨柏熟练的招呼着那几位大人往另一处亭子里去了。
“他刚刚还说他从不管事。”玉婵挑眉看着子桑墨柏几人离开的方向。
“他确实不处理什么事，只处理这一类麻烦事而已。”子桑白榆用跟方才一样笑眯眯的表情看着玉婵。
看着他的笑脸，玉婵心想如果她是子桑墨柏，应该也很想打一拳。
“见过王爷。”一中年妇人带着一位浅绿衣衫的女子走过来向子桑白榆行礼。
玉婵见对方只无视自己的存在只向子桑白榆见礼，心中顿时明白这二人有何贵干，心中立刻有了几分看戏的兴致。
“王爷您可还……”
“还有王妃。”子桑白榆打断了中年妇人的话，拿起旁边石桌上的茶杯给玉婵和自己各添了一杯茶。意思很明显，二人还未给王妃行礼。
“见……见过王妃。”
“见过王妃。”二人只得尴尬的向玉婵行礼。
玉婵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并不理会这两个人。
“可有什么事。”子桑白榆也端起茶杯。
“是这样，王爷您可还记得去年玄冥河水患您亲自前去治理，在河水下游救了一队人马，当时我女儿就在这队人马当中，自那时起便一直记着您的救命之恩，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向您道谢，今日恰逢宴会得以进宫，特来向您请安并报答当日恩情。”中年妇人说完便带着身旁她的女儿一起跪下向子桑白榆行了一个大礼。
“我……我愿为王爷为奴为婢终身伺候，以便报答王爷救命之恩！”浅绿衣衫女子满面绯色的看了一眼子桑白榆又瞬间低下头去仿佛十分羞涩。
可惜子桑白榆看也没看一眼，只是淡淡的喝了一口茶。
“我说过，谁敢往前凑，那就永远别出现在我眼前。”子桑白榆面色冰冷，终于看向二人，只是言语中的冷意却是二人不曾料到的。传言毓王待人亲和温文尔雅，想不到今日二人感受到的确是刺骨冰冷。
“玄冥水患便是你家王大人平时维护堤坝不善，才会导致下游堤坝被水流一冲即毁导致，本王念在当时王大人还算救治及时，勉强也算将功补过这才未多加追究。”
母女二人这时才意识到，她们走错了路，当即瘫倒在地再说不出一句话。
“寒霜，将这二人扔出去，再传信给王大人，就让他跟他的家眷们这辈子都住在玄冥河边，好好修筑河堤吧。”子桑白榆唤来一直在不远处随时听候吩咐的寒霜。瞬间决定了那位王大人以及眼前这母女二人未来的命运。
绿衫女子看着子桑白榆冰冷的眼神，终是闭上眼睛哭着被拖走了。
“王妃对这出戏码可还满意？”转眼间方才的冰冷气息便消失不见，子桑白榆面带笑意看着一直在旁边看戏一言不发的玉婵。
“甚是精彩，王爷可真是受美人青睐，为奴为婢，终身伺候~”玉婵回忆刚刚那个绿衫女子的长相，还是很清秀可人的。
“可本王已经有玉婵你这位美人青睐了，又怎好再看其他人。”
明明是调笑的语气，可玉婵端着茶杯的手还是顿了一下。
这还是子桑白榆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无妨，我并不介意。”玉婵面上不动声色。
“哦？那为何玉婵当初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这门婚事。”子桑白榆又露出了那副笑眯眯的表情。
玉婵：“……”
“方才还见到玉尚书，说起当初他跟你提起这门婚事时，你并未过多考虑就答应了，说是想必本就心仪于本王，望我善待于你。”见玉婵不答话，子桑白榆继续笑眯眯的说道。
“玉婵可真是早就心仪于我吗？”
玉婵：“自然不是。”
玉婵将手中茶杯放回石桌。
“只是毓王府最方便我吃好喝好无后顾之忧而已。”
“原来是这样？”
“的确如此。”
见子桑白榆终于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玉婵暗暗松开一直紧握着的茶杯。
嗯，的确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