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逢
“桑姑娘,你怎能直呼我家小侯爷的大名?!”
小侯爷?
冗英是小侯爷?
桑枝错愕站在原地,她原以为他是雪地中奄奄一息无人要的小乞丐,但却没想到他是身世显赫的小侯爷。不过想来也是应当,怎会有小乞丐精通琴棋书画,还拥有这般气质。
“小…小侯爷。”桑枝听话地颤音地唤了唤冗英,再也忍不住眼中含着泪快步上前,紧紧地,用力地,炙热地抱住了他。
冗英身姿如松站于原地,任由桑枝紧紧地环住他,并未打断她,也没有挪动身体半分。
微阳洒落,她踮起脚尖,泪花从她白皙的脸颊悄无声息地落在他的玄色的衣袍上。他怀中檀香混合着轻柔呼吸,生动而又清晰地在她面前浮现,再不是曾经梦中那抹虚幻。
不知抱了多久,直到桑枝舒缓完情绪,冗英才温淡启齿。“怎么了?”
“没事。”桑枝抽抽鼻子,胡乱抹着脸上的泪,他们历经过生离,亦有过死别。
但他们终究,还是重逢了。
“就是想你了。”桑枝擦擦着泪痕,莞尔一笑脱口而出。
“想我?”冗英俊美的脸上浮现短暂错愕,而后他只是淡漠一笑,而那笑中分明带着些冷意。“桑姑娘也会想我?”
望着冗英冷漠的脸,想到方才和季怀的一幕,桑枝试探着开口。“小侯爷在生我的气吗?”
语毕,她认真地凝视着冗英的神情,试图在他的神情中察觉端倪。但他的神情依旧冷淡,宛如冬日冰霜。通过刚刚的种种,她推断出她和季怀存在暧昧关系,但作为未婚夫的冗英,似乎太平静了。
“没有。”他的语气冷漠到没有波澜。
“那你,不开心吗”桑枝歪着脑袋走向前,可话还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嬷嬷打断。
“小侯爷,马车到了,您现在去宰相府吗?”,嬷嬷走上前恭恭敬敬地朝冗英鞠躬。冗英迈步上前,背对着桑枝看不清她的神情。微阳下,他伸出纤长的手指抚摸着马背,温淡启齿。
“外面风大,先扶桑姑娘回府。”
张嬷嬷领命上前朝桑枝鞠躬,上马车前,桑枝尝试着再看了一眼冗英,只见他立于喧哗的闹市中,容颜如玉身姿如松,透着一种格格不入的傲气。
那一刻,桑枝才清楚的明白,她和冗英隔着的是三年的时光。她需要时间去知晓三年里她和冗英的种种,但没关系,她现在和冗英是共处一室未婚夫妻,最多的就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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冗府十分宽敞,盆景装饰着院子,门窗刻有浮雕,柱子上更是有珐琅彩,这是在皇宫才有的装饰。
也是在这几日,桑枝才深刻体会到,如今的冗英是家世显赫的小侯爷,再也不是那个躺在雪地中浑身是伤的小乞丐。
书桌上摆放着墨汁,宣纸、砚台、颜料、笔洗,桑枝坐于书桌前提笔作画。尤记得上一世与冗英分别前,她满心欢喜地为冗英画了一幅丹顶鹤。可那幅画,终究还是没有来得及送给冗英,他们就分开了。
但是如今,似乎可以弥补这个遗憾了。
“这都多少日了,小侯爷怎么还不回来?”桑枝望着笔下快要完成的画作,忍不住皱眉道。
负责照顾桑枝的丫鬟嫣然,此刻她正生疏地研着手中的磨,打着哈欠疑惑启齿。
“小姐,你管他干嘛呀?”
嫣然是在桑府跟随她四年的丫鬟,这几日与嫣然的交谈中,她已经大致了解了没有失忆前,自己和冗英的关系。
因为季怀的缘故,她和冗英的关系,几乎岌岌可危。
“唉,老爷也真是的,为了撮合小姐和冗公子在一起,非得送小姐来春闺学习,小姐最讨厌念书了,老爷分明就是变相折磨你。”嫣然一面擦拭桌子,一面抬眸带笑道。“不过小姐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助你逃出去,让你和季公子见面。”
“我就这么喜欢季怀?”桑枝不在意地把玩着手中的毛笔,但目光却十分认真地注视着嫣然。
“小姐,你怎么突然说这话?小姐要不是喜欢季公子,这三年来,怎会一次次想要退婚,一次次与季怀私奔。”
退婚,私奔…… 这几个字眼,如何看都刺眼灼目。
而且还是三年那么长的时间,桑枝叹息地坐于书桌前。
那日来冗府,冗英吩咐下人照顾好桑枝后便离开了。往后几日她再没出现过。她总觉得冗英对她很冷漠,现在她算是知晓了冗英对她冷淡疏离的原因了。
“小姐,你也别太沮丧啦,毕竟这是你第一次逃婚,没有经验嘛。”
听到这句话后,桑枝灵动的双眸中浮过一丝莫有的情绪,只在刹时,她陷入了沉思。
算起来,这不是她第一次逃婚。
上一世,她刚从连环凶杀案中苏醒过来,失去了双腿还有记忆,容颜也被毁。正在卧榻迷茫挣扎痛苦之际,他的阿爹为她寻了一门亲事。
而这门亲事的主人,便是季怀。
桑枝尝试过逃婚,但每一次都以失败告终,毕竟双腿不便。
“阿爹为何一定要我嫁给季怀? ”桑枝身着红色嫁衣被下人推着向前,想要反抗却无能为力。
桑尧望着桑枝通红双眼,想要说什么,却终究什么也没说。
他低下身来为桑枝整理着嫁衣,望着曾经天真活泼的女儿变成如今残废的模样,他的心宛如刀割,随之而来的,还有无限悔恨和自责。
若是他没有逼迫桑枝嫁给冗英,若是没有送桑枝到春闺,若是当初他同意了她和季怀在一起。
那桑枝就不会遭遇这一切不幸了。
那时的他,只一心认定冗英是自己的佳婿,因为他的固执,桑枝被凶手害成这样,冗英也失去了性命。
他变卖了家中的良田和房产,全部用作当女儿的嫁妆,这些银子足够让季怀一家从此衣食无忧。
而他只愿从此女儿往后余生幸福无忧。
“可是阿爹……”桑枝低着头,伸出颤抖的手抚过她麻木的双腿,口吻中全是自卑和胆怯。“我如今这般模样,怎会有男子愿意娶我?”
爹爹仿佛看穿了她的心事一般,用宽大且充满着老茧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手背,仿若给她力量。“不会的,阿爹为桑儿寻的夫君,定不会嫌恶桑儿,他会用余生好好宠爱我的桑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