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哥哥救我
祈安早知角落之中有结界,有人隐匿之中,但是一直无暇顾及。
如今发现真的奕庙在里面,那自己怀里的?
祈安不做思考,随手就将扶予生丢在床上。
没有灵气护体的扶予生被摔的结实,即便这婚床够软,却也耐不住祈安这突然的抛开。
头上首饰摔的铃啷作响,便是喜服也摔的些许凌乱。
祈安挥手撤去扶予生脸上的诀,蓦然入眼竟然是凡间那个师尊的脸,祈安心中一瞬不知缘由的悸动。
“怎会是你?”
祈安俯视着扶予生,却又将眼神不察的避开扶予生肩颈处因为刚刚的抛摔而下滑的衣物。
“我奉帝君之命而来,倒是少君日理万机,接风宴都未赶去,却来了凡间。”
扶予生解开自己灵力的封锁,掐指一诀换去了身上的新嫁装扮,从床上爬起同祈安对视。
“我见奕庙仙君命灯式微,这才赶来。”
“却是慢了我们一步,还搅了我们的局。”
说来扶予生心中还是窝火,若不是祈安搅局,场面也不会这般。也没去顾及什么身份,还是忍不住要怼上两句。
祈安还要再说,奕甫却已将奕庙抱起施诀离去。扶予生同祈安随即跟上。
待落脚时是在一间房间之内。
“这是何处?”扶予生些许好奇。
奕甫将奕庙轻放在床上,为奕庙盖上被子。
“是我在人间的房间。此前在人间收了一个义子,我保他子孙后代富佑安康,他许我其后世子孙世世代代都为我在宅子中留一间院子。”
“奕甫你”
奕庙听之张嘴要说些什么,却想起自己所作所为,有什么资格再念叨奕甫,便又闭上了嘴。
“只那义子知道我的身份,如今那义子也不知道投胎多少回了。子孙后代间也不过是训诫相传,说是宅内这间屋子永不入住,若见屋里有烛火,也断不可进来之类的。”
“现下需要关心的是奕庙仙君该怎么办,他如今没了灵力,不被天道认可,无法进入上界。而辛冠花期将近,又该如何应对。”
祈安插了一嘴将话题转到最重要的问题上。
“奕甫与我同胞血肉,如今取得断生草,奕甫抑制辛冠花期亦有见效。”
“奕甫你将我虚谷之中灵囊解开,里面是我在人间百年所寻抑制辛冠花需要的真宝草药一类,你取出拿去。”
奕庙又接着说,“花期可由奕甫代之,待其结籽却必须是我。”
“我现下身躯无能,但是得幸所食断生草甚少,待药效散去,腿疾只是暂时。离辛冠结籽上界百年即是下界千年。”
奕庙顿了顿,似是难以开口,却还是接着说了下去。
“我便在千年之内想办法飞升,重返上界,期间辛苦奕甫控制辛冠花。”
“飞升何其艰难,当年哥你救千万疫民,凭借百余城池的功德才得以飞升,如今又哪里寻来千万功德?”
“待我腿疾康复,我便去往修仙界从头再来,吸纳灵气,势在千年之内重新飞升上界。”
奕庙低头隐去眼中的动容,其实连他自己都不确定,但是除却从修仙界修行飞升这条路,实在别无他法。
“修行飞升何其艰难,我便留这凡间千年助你修行。”
一直未开口的祈安一开口那是语惊四座,便是奕庙也被惊的咳嗽几声。
“少君你日理万机。”扶予生暗戳戳的说。
祈安侧头与扶予生相视,“不是。”
“什么?”祈安的目不转睛让扶予生好不自在。
“不是日理万机。”
祈安重新看向奕庙,“奕庙仙君修行飞升一事事关重大,我必亲为,护奕庙仙君这千年安康。”
“此事需与帝君商议。”
“不用,父君会同意的。”祈安言语坚定。
“既如此,那便谢过少君大义,我奕甫在此谢过,届时我便回上界复命,而后炼化这些天灵地宝,为辛冠花做准备。
奕甫眼中似是不觉间少了些少年顽劣,多出一分责任。
此事定下,待告过别,奕甫便拉上扶予生要回上界。
扶予生还挣扎的问了几句自己是否一定要回去,却得了奕甫一个白眼。
联系了善桑后,眼前灵道打开,曲径通幽,正是通往上界的路。
“回去上界不再入弱梦湖了吗?”
“还是要入的,待进去这灵道,便一脚踏进弱梦湖了。”
“若是往来上界下界之间都入这弱梦湖一趟,那记忆不得被洗个干净,还能记得自己是谁?”扶予生提出自己这些时日一直在疑惑的问题。
“你怎会这样觉得,独你飞升那日为你洗去一些不必要的记忆,在由帝君抽取一缕念,即是铅华洗净。”
“只是每次入湖总会粘些东西便是了,自己的或者是别人的,都有可能,这是其他仙君所厌烦的。”
似是想到什么奕甫接着提了一嘴,“你既已知晓那只是一场弱梦,再进去应该不会再过多的被魇住了,权当在旁边看一场皮影。”
奕甫说完便拉扶予生迈进灵道,惹的扶予生踉跄一步扑了进去。直让扶予生还没有问出口的话随突来的冰冷裹挟咽进肚子里。
熟悉的冰冷与黑暗渐渐夺去扶予生的意识,朦胧里他却还未停止自己的思量。
如若像奕甫所说,弱梦湖仅仅洗去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自己的记忆又为何尽数失去?难道是帝君抽念时动的手脚?
若是帝君取去,定是不希望自己恢复记忆的。
帝君合该是知道这若梦湖水之中会有些许记忆,又怎么会这么容易的让自己下凡经弱梦一场。
还是说,弱梦湖里的这些记忆微不足道,哪怕恢复也造不成什么威胁?
不对不对,自己区区一个刚刚飞升的小仙,在仙界也不过卑若蝼蚁,何其荣幸能得帝君亲自来取了他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仙的记忆,属实说不通道理。
何况,小爷我连掏鸟蛋都要自己谴责良心一番再去掏,更加不可能做了什么坏事,能威胁到帝君亲自来摘我记忆。
再说,若是这样,何不直接灭了小爷,却要不辞辛苦的摘了小爷记忆然后在天界还给安排个活干?
脑中再也思量不动,扶予生任由意识殆尽。
果真如奕甫所说,因为已知晓这是梦,这次便没再设身处地,而是远远看着梦中内容的演进。
自师父带回孩童,折风山上传言是一山村天降山火,孩子村落皆湮灭于火海。
独这孩子跳进泥潭,得尊主救回,可怜孩子还是被山火毁了容貌,其中一半脸无一块好肉。
师父经药师治疗,便一心进入洞府闭关,进去前神色不明的将孩童推向扶予生,留下了一句“交给你了。”
两年间便再也没有出来。
柳世师兄性格最是不愿与孩子相处,谷青师姐倒是最善带孩子。
扶予生刚来折风山时,娇生惯养的少爷吃不惯喝不惯,成日里吵闹着要吃阿娘做的槐花烙饼,便是谷青师姐宠着惯着学这烙饼偷偷为其开小灶。
不过自师父闭关,谷青师姐决心下山历练。
师父既闭关前托付,扶予生只好接下带孩子这个苦活。
初来时这孩子见着应该是有六岁的样子,尝试了多次发现孩子始终不会开口说话,脸上的裹布也是谁都碰与不得。
如今孩子倒是偶尔开口说个两句,只看他愿意与谁说。
给孩子浣洗时看到他背脊三寸处有一个似由利器所刻的“安”字,扶予生便自顾自的给孩子起了个名字。
“以后你就叫顺安可好,不求其他的,就求一个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孩子只低头看着桶中水起的波澜,没拒绝也没给回应,扶予生只当他听不懂。
画面一转,只见依旧是那棵记忆里的槐花树,树上有一孩童,半边脸上被粗布裹挟见不到一处肉色,扶予生则在树下张开双臂,唤着孩童。
“小顺安可是想下来,你喊句予生哥哥救我,我便接住你。”
扶予生还是少年性子,见顺安爬树时不去劝,如今见他下不来了,倒出现来逗上一番了。
树上的顺安却没做什么反应,当即直接往扶予生反方向跳了下去,跳的猝不及防,扶予生竟然也没来得及接住。
顺安在树下直滚了两圈才被扶予生用手捞住。
扶予生有气又觉得愧疚,“怪我不该捉弄你,倒是小顺安你这性子怎么回事,我既然说了会抱你下来,自然不会骗你,你却非要受一些伤才肯罢休。”
扶予生为顺安摘去头上的槐花,便去查看他膝盖手腕处的伤口。
顺安却抬头用自己小小的眼睛看着扶予生,眼中皆是质疑,“真的会救我吗?”
“嘿你这孩子,我扶予生说过的事哪件食言过,我既然说会救你,你喊我一声予生哥哥,别说是这槐树,你就是从哪棵桃树、李树、枣树上跳下来,我统统都去救你。”
顺安低下了头,看着自己膝盖上磕破的伤口沉默下来,小小的脑袋瓜子里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扶予生一个板栗指敲在顺安头上,顺安疼的侧了下头,疑惑的看着扶予生,却未发出任何痛呼的声音。
“小顺安你怎么回事,都不会喊疼的,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知不知道,哭是小孩子的权利,你若嚎上两声,没有人会取笑你的。”
顺安突然便起了身,径直往刚刚那棵槐树走去,随即便又要爬上去。
扶予生起身就要去逮他,小崽子爬的挺快,一下子便又爬了上去。
“小顺安你这奇奇怪怪的脑子里又有了什么东西。”
扶予生张开双臂准备随时接住他,谁知道他会不会又突然跳下来。
“你方才说会救我。”小孩子清澈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扶予生一时没明白顺安的意思。
却听那孩子说,“予生哥哥,救救我。”
顺安张开双臂闭上眼睛从树上扑面跳了下来,扶予生当即脚尖一点起身上前接住跳下的顺安。
顺安与他扑了个满怀,顺势将小小的头埋进了扶予生胸口的头发里。
“以后可切莫像前面那样一股脑的瞎跳下来了,伤了残了就罢了,死了该如何是好。”
“死了会怎么样?”孩子抬起头看着扶予生好看的下颚。
“死了啊,就再也见不到你的予生哥哥了。”
怀中顺安眸里闪烁,又重新将脸埋回扶予生怀里。
扶予生无奈,抱着怀里的孩童便往药堂走,顺安手上腿上的伤口还需处理。
边走嘴上却还要念叨。
“你这孩子,撒娇学的倒还挺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