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正在办离婚
雨后一碧,万里无云。
普通人的生活,没有那么多争执,攀比,嘲讽,吵闹;有的只是生活,工作之余的忙里偷闲。
比如说迎着晚霞在河堤散步,比如说朝阳当空时爬山,遛狗,比如说下午时逛街,做头发。
袁褔根这一生,有两件事和王雪莲在一起时做了很多次。
那就是逛公园和爬山。
广州大小公园逛过很多,山也爬过很多,河源也是一样。
吃过早饭,几人便岀发了。
临行前,袁褔根说:“我们这是要去哪?”
王雪莲神秘一笑,说:“吃客家豆腐。”
一听说吃,袁褔根就来了兴趣,说:“正不正宗,远不远。”
王雪莲笑盈盈的说:“不太远,一个小时左右。”
袁褔根说:“好。”
穿街走巷,左弯右拐,四十分钟左右后,大伙来到一处公园的入口。
袁褔根说:“还有多久?”
王雪莲说:“里面一点。”
往里走,里面是一座山谷,山涧有小溪,小溪里有很多鹅卵石,鹅卵石的水里有鱼,小鱼。
雨后的山谷,有风,风很轻,吹的树叶沙沙作响。
暖阳当空,人间清醒。
袁褔根说:“客家豆腐呢?”
王雪莲说:“在山的后面。”
袁褔根笑了笑,说:“这里应该是河源最正宗的豆腐。”
王雪莲点头,说:“这个当然。”
大家四散开来,小辛和小丽两姐弟对小溪的鱼感兴趣,时不时来两句灵魂拷问,什么这是什么鱼,是公的还是母的,为什么它们这么小,这么小的鱼是兄妹,还是姐弟,它们的爸爸妈妈在哪?
三姐无言以对,哑然失笑。
王夏荷体能最好,一直在前面探路。她横穿小溪,从这个石头,跃到另一个石头。
袁褔根和王雪莲保持在腰部,袁褔根说:“明明就是来爬山,为什么要说吃客家豆腐?”
王雪莲说:“明明是带你来吃客家豆腐,你非得说是爬山。”
袁褔根无语。
王雪莲又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保持耐心和定力。”
袁褔根一语双关,说:“对你,我有足够的耐心和精力。”
王雪莲笑而不语。
王冬梅断后。她一直在两个小家伙一米开外,注视着,警惕着。
阳光明媚,冰冷的大地似乎有了些暖意。
王雪莲额头有细腻的汗渗出,袁褔根说:“累不累,要不要我背你。”
王雪莲脸微微一红,说:“算了,这可不是白云山,白云山是水泥路,这可是沙石路,很滑,容易摔倒,危险。”
袁褔根没有坚持。
穿过小溪,是一条羊肠小道,小道蜿蜒盘旋数百米,仅容一两人通行。
走着走着,袁褔根和王雪莲走到了最前面,他们在山凹的台阶上停了下来。
袁褔根拍了拍青石板,说:“来,坐会。”
山间的空气真好,令人心旷神怡。
王雪莲依偎在袁褔根身旁,说:“如果一辈子都生活在这山里,那该多好,最少多活二十岁。”
袁褔根说:“我和你不同,我不喜欢这山这水,我喜欢繁华的都市,喜欢工作,喜欢热闹。”
王雪莲说:“在这一点上,我们没有不同,山间田头,是我们的根,我心存敬畏,都市为本,追本溯源。”
袁褔根说:“没明白你说什么?”
王雪莲说:“知道为什么我总喜欢带你逛公园,爬山吗?”
袁褔根摇头。
王雪莲说:“骨子里,我是个农村娃娃,你知道,我看影视剧都喜欢看农村题材的,这说明我这人没什么大的理想和目标,我没有想过赚很多钱,也没有想过大富大贵。”
袁褔根倾听。
王雪莲笑笑,说:“我只是希望自己能吃饱穿暖,有个环境不错的家,有间大点的书房,我的丈夫天天陪我共餐,入眠。我的宝宝能快乐,幸福成长。多一些与家人共处的时间,不与人争,不与人吵。”
袁褔根说:“我觉得一切都没问题,唯独天天共餐入眠有点难。”
王雪莲娇躯一颤,说:“为什么”
袁褔根憨憨的说:“我偶尔也是要出差什么的。”
王雪莲被袁褔根逗乐了。说:“那你就自己开公司,出差也可以带上我。”
袁褔根说:“我觉得买条绳子,把你系在裤腰上更好。”说完快步跑开。
王雪莲追逐着。
山间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王夏荷和大伙陆续赶了过来。
看着王雪莲与袁褔根嬉戏打闹,王冬梅似乎有些失神。
——事实上,她正在办离婚。
恋爱的时候,谁又不是像他们一样,有无限的精力和欢笑,只是走着走着,就远了,淡了,散了。
她真希望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不要在王雪莲身上重演。
婚姻,家庭这件事,真的不好讲。
她本有个令人羡慕的家庭,丈夫是一名侦察兵,儿女双全,有房有车,如今却在办离婚。
这世上的事,真的很无常。
但她心里没有嫉妒,怨恨。有的只是祝福和祈祷。
——祝福她们这样的日子可以长久一点,祈祷上天能让这对恋人白头到老。
和王冬梅不同,王秋菊的心中有嫉妒,也有怨恨。
从小到大,王雪莲都是她超越不了的存在。
读书的时候,她没考上,她选择跳河,才换来复读的机会,从而圆了大学梦。
王雪莲缺全额奖学金。
参加工作,她三天两头换工作。
王雪莲却一干就是三年。
找男朋友,她换了几个,一个优质的没有,如今倒贴…。
王雪莲却找到了袁褔根,这个修改一下简历就能让王雪莲收入翻番的优质男。
更让她接受不了的是,袁褔根视王雪莲如珍宝,而且百依百顺,还一点脾气没有。
山间的风夹带着丝丝寒意,阳光透过树隙洒落大地。
下山的时候,两个小家伙累了,王冬梅已经背上了小辛。
袁褔根见状,背起小丽,快速下山。
山脚下真的有豆腐档,而且有很多家。
豆腐的味道不错,袁褔根吃了两碗。
王雪莲说:“怎么样,没骗你吧!”
袁褔根笑了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带我绕了一大圈。”
王雪莲扑哧一笑,说:“这你都发现了。”
袁褔根说:“你以为呢”
王雪莲说:“我知道错了。”
袁褔根说:“知道错了有什么用,下次未必会改。”
王雪莲眨眨眼,说:“为什么呀”
袁褔根没好气地说:“你要做一件事时,很多时候我必须要配合。”
王雪莲说:“你早就知道了。”
袁褔根说:“这有什么难?”
王雪莲说:“好吧!下次还是老实点。”
袁褔根微笑不语。
时间过的真快啊!不知不觉,四天过去了。
又到了返程的日子。
一切美好,都是用辛劳换来的。
年初七的早上,袁褔根与王雪莲返程回广州。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随着疫情的蔓延,全国各地疫情防控措施加剧。
很多城市航空停运,工厂延迟开工或停工。
一时间,全国谈新冠色变,核酸检测,体温计,口罩,消毒水等防疫物资短缺。
袁褔根和王雪莲回到广州。
偌大的员村,居然没几家店铺营业。
沿街走了一圈,在营业餐厅居然只有一家兰州拉面。
袁褔根唠叨说:“什么情况?”
王雪莲也倍感意外,往年,这个时候,百分之九十五的餐厅应该是已经营业了:“去家乐褔看看,实在不行,只能买点菜回来自己做。”
袁褔根笑了笑,说:“也行。”
家乐福是营业的,家乐只有三及第一家餐厅,俩人对付子一口,买了些水果,泡面和零食。
王雪莲不怎么吃零食,袁褔根也不怎么吃零食,他们共同的零食是瓜子。
第二天,袁褔根和往常一样来到公司。公司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艾瑞特被告知推迟至元宵节后开工。
上午11点,申旭斌来到公司,俩人边喝茶,边聊着。
申旭斌给袁褔根倒满茶,笑咪咪地说:“新冠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袁褔根说:“可能没那么快过去。最快,也可能要半年。”
申旭斌说:“如果是半年,经济会受多大程度的影响?”
袁褔根说:“很多工厂,可能未来半年或更长时间开不了工,这当然也包括学校,医院,甚至是一些公司。”
申旭斌说:“然后呢?”
袁褔根说:“经济下行,工人失业,融资难度加大。”
申旭斌说:“去年谈好的钱,今年可能会泡汤。”
袁褔根说:“你的意思是关停佰仟。”
申旭斌说:“在大环境不好的时候,公司股东要求砍掉佰仟。”
袁褔根笑了笑,说:“佰仟不是你个人投资吗?”
申旭斌没有解释。
袁褔根说:“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我放假的时候才让大家联系人过来上班,工资都谈好了。”
申旭斌沉默。
袁褔根说:“如果你觉得我不行,你可以换一个ceo,实在不行,我工资减一半,半年,半年我肯定能让公司gmv突破1000万。”
申旭斌说:“我知道,我一直很相信你,也知道你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做好。”
袁褔根说:“那为什么要关了佰仟。”
申旭斌说:“我个人没有钱投了。”
袁褔根没有再说什么。
他端起茶,一饮而尽。
过了一会,申旭斌又说:“你跟我去佛山,去主持大新农。”
袁褔根没有说话。
——无论你能力有多强,都左右不了公司的决定。
申旭斌说:“我个人再掏两个月工资,但我不会再投研发和生产费用。这是我的底线。”
袁褔根笑了笑,说:“谢谢。”
申旭斌说:“条件是你必须去大新农担任总裁至少半年。”
袁褔根没得选。
下午的时候,黄凯,洪俊,刘娟陆续归队,与此同时他们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们各自都找了一名帮手,很快到公司报到。
袁褔根没有把公司即将解散的事告诉大家。
他给每人发了个开工红包,就借口离开了公司。
他还需要消化下这个消息。
他来到马场,又去到中心公园,直到夜晚,王雪莲给他打电话:“老公,在哪呢?”
袁褔根说:“在中心公园这边,你下班了。”
王雪莲说:“我在你公司楼下,正准备上去找你呢!”
袁褔根说:“你别上去了,过中心公园来玩。”
王雪莲说:“你咋了。”
袁褔根说:“没有呀?”
王雪莲说:“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办公室才对,你不在,一定是有事。”
袁褔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爱上这个女人。
因为她懂袁褔根。
一点小事,她都能觉察到袁褔根内心。
和袁褔根不同,王雪莲喜欢打车,去哪都打车。
袁褔根喜欢骑车,在特定的距离内,袁褔根首选是骑行。
王雪莲下车的时候,袁褔根就在车旁。
王雪莲上下打量袁褔根几眼,说:“咋了。”
袁褔根说:“佰仟要解散了。”
王雪莲无所谓的说:“上班第一天,就是最后一天。”
袁褔根说:“那倒不至于。”
俩人漫步在公园,王雪莲牵着袁福根的手,宽慰说:“这和你无关。”
袁褔根说:“我知道。”
王雪莲说:“那你为什么纠结?”
袁褔根说:“本以为做了ceo可以掌控一切,没想到ceo也不行。”
王雪莲说:“这不很正常吗?”
袁褔根说:“这你也知道。”
王雪莲说:“无论你职务多高,还不是老板一句话。你以为自己很牛逼,其实在老板眼里,和其他人没有分别,无非是你帮公司赚多赚少,符不符合老板预期罢了。”
袁褔根说:“你这叫老板思维,利害。”
王雪莲笑笑,说:“没什么大不了,换个地方罢了,你知道吗?当时我从奥瑞特离职,我感觉天都要塌了。现在,我不也挺好的吗?”
袁褔根说:“我不过是杞人忧天。他们离开佰仟,一样会过的很好。”
王雪莲说:“是的,失业,和吃饭喝水一样正常。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袁褔根说:“我要失业了,你会不会养我?”
王雪莲说:“我想养,可养不起呀!”
袁褔根说:“那就是不养。”
王雪莲说:“我听说养小白脸要很多的钱。管吃管住,管购物,还管睡。”
袁褔根哈哈大笑。
袁褔根心中的疑云渐渐消失。
皎月当空,繁星点点。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
袁褔根抬起头,说:“好久没有看见月亮了,没想到如此之美。”
王雪莲说:“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袁褔根拍掌说:“才女,岀口成章。”
王雪莲一挺胸,摇头说:“必须的。”
袁褔根说:“老板,你觉得我适合创业吗?”
王雪莲说:“问就是你已经有计划了。”
袁褔根说:“我准备开间餐厅,岀30的钱,占60的股。”
王雪莲说:“这种事情你定,我顶多帮你数钱。”
袁褔根说:“你总是这么善解人意,令我不得不爱。”
他故意把爱字的声量加大。王雪莲快步跑开,说:“羞羞脸。”
俩人在公园追逐打闹起来。
公园的人很多,不时有人转头看俩人。
又玩了一会,俩人便往家里走,一边走,一边说:“工作怎么样?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王雪莲说:“公司计划在广州s类商场投放设备,但苦于没有人脉。”
袁褔根笑了笑,说:“这有什么难的,你想要那几家的,告诉我,明天帮你落实了。”
王雪莲说:“真的。”
袁褔根说:“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王雪莲在袁褔根脸上亲了一下,说:“老公,我真是爱死你了。”
袁褔根板起脸,说:“以后大庭广众不要亲我的脸,要亲嘴。”
王雪莲笑的合不拢嘴。
袁褔根说:“和我说说你手上的工作和进度。”
王雪莲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