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是黑夜和幽灵
这期间老四、老高、张伟和刘海波都跟我换手扛过旅行袋。都说“好汉难提四两”,这哥几个平均下来没一个撑过10分钟的,张伟最强15分钟,老四5分钟就不行了。
刘易斯全程匀速前进,偶尔打亮一下手电,基本上不怎么说话,非常冷峻。我注意到他的呼吸一直很均匀。就这令人信服的样子居然也有走岔道的时候,带着大家白走了十分钟又退回原地继续直行。
也就是这些常年穿梭在草原密林的人能辨得清方向,换成我们早迷路了,给你地图也找不到坐标。
走到一片百来平的开阔地时,老四再也坚持不住了:“停,停下,我不行了!”
我拿备用小手电筒照了他一下,脸色一会红一会白,满头满是大汗,有些喘不上气了,一屁股坐在土堆上直哼哼。
“嗨,刘易斯,你必须停下一会,他快不能呼吸了!”我小声叫唤着。
刘易斯舔了舔嘴唇,焦急地打量四周,用加长大手电筒扫视了一圈,勉强同意,还一边比划强调这里靠近野生动物保护区不安全,不可久留。
我弯下腰,手撑着膝盖,用力吐了几口唾沫,心里明白他是对的。但我懒得跟他废话,我还行。
已经连续走了快4个多小时,即使没有野兽,现在坐下来,很可能就大家都走不了。不光老四,其他三个人也是姿态全无。大家都知道停不得,但是实在有些体力不支了,现在必须快速修整一下。
我要张伟拿一罐可乐老四:“伟哥,你们几个人也喝点可乐雪碧。这些东西糖分高,短时间可以提高血糖补偿体力。”
“你不喝?”刘海波问。
“我喝水就行。”我一瓶矿泉水喝了不到了一半,而且之前从法式面包上抠了一丢丢细盐撒进了水里,相当于简易电解质水,更解渴。
我丢给刘易斯一支烟:“抽完烟就走。还要多久?”
他看看了远方,指了指一个小山坡:“不远,翻过那边就到了。”
“你妈妈的,每次问你都这么说!算你狠,走这么久了还不喘粗气!”我知道他听不懂中文,故意嬉笑着说。大伙都乐了!
我刚把打火机拿出来,他伸出打手遮住火光,生怕被人看见的样子,然后说道:“走出这一片就不要再抽烟,烟会被看见的!”
他像离开一个炸弹一样慢慢把手移开。我会意地收起火机。
老四慢慢活过来了:“这小子就是个牲口,驴都没有他体力好!小远你体力也不错,居然一直跟得上,关键还扛着包呢!”
“是啊,老弟!我记得你小时候身体很差,三天两头地打针。什么时候身体这么强了?”
“我从大学开始练中长跑,6年了,平原跑过,高原也跑过,还跟着体工大队训练过两个月。”我可不是瞎吹,大学期间有大把空闲,我逐渐爱上了跑步,天天3-5公里偶尔10公里,不光身体素质提高了,还一度练出了6块腹肌。
10分钟后,老四也恢复了不少,反正已经半道上了,不走也得走。他站了起来,主动说声:“走吧,稍微慢点就行。”
就在这时,离我们不远处的几棵大树下传来“哗哗哗”一阵很大的动静,大伙一愣,立马安静下来。
刘易斯闪电般从背包里唰地抽出那截管子,不,是两根镀锌自来水管。其中一根一头焊接了菱形枪头,另一头车了螺纹。他飞速地把两根管子组装成了一米多长的梭镖。他动作之快令人猝不及防,这完全是一种本能反应。
他打开手电筒照过去,然后慢慢地靠近几步。手电的光线不够,加上这里的草已经过了膝盖了,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知道肯定是什么动物。
停了几秒钟,他重新站直了起来,轻轻说道:“没事了,快走吧 !”
我们这才松了口气。
有那么瞬间,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吐了几口气才问:“那是什么,狮子还是猴子?”
“不清楚!”他耸了耸肩膀。
别说狮子,就是其他大型食草动物冲过来,我们一个都跑不了。
早就走得腿发软的老四和老高,被这一惊差点坐到地上去了。现在听说没事了,反而打起精神走起来——估计怕被动物追上。我们家乡有句俚语“老虎追上来的时候没有瘸子”,这二位完全应证。
我又满怀恐惧地望着那片地方,喃喃自语:“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希望不是黑夜和幽灵。”
“什么东西?”刘海波本来就血色不足的脸更加苍白了。
“两只杀人为乐的狮子。你们没看过那电影?”
“电影是假的,没事了,骁远。走吧!”张伟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我不停地调整着呼吸,快速跟上刘易斯。这几秒钟的变故,已经让我的多巴胺快速分泌,心跳似乎经历了一个骤停又马上恢复的强刺激过程。
大约二十分钟后,刘易斯又停下来,指着前面说:“脱下你们的鞋子,从这里走过去!”
“脱鞋?”我一看,妈呀——这是一片布满水草的湿地沼泽,能看见到处是水,还有东一块西一块草皮和树枝自然堆砌的浮岛似的东西,黑暗中不知道这个区域有多宽。
“没有别的路吗?我不会游泳!”我和老四同时低喊出来。
“这里走最近。不用游泳,可以走过去,不是很深。”他嘿嘿一笑,比划着自己的膝盖。
这一行人当中,老四最矮,我比他略高一点,估计我俩踩下去,水都已经过膝盖了。
“四哥,我看我两个还是把长裤脱了吧,这身高吃亏啊!”我也是为他考虑。
老四看看他们几个,只好点头。还好我们里面穿的都是平角内裤,才不至于那么尴尬。话说回来,这时候谁也顾不上脸面了,狗命要紧,重回人间才是大事。
他们四个脱下鞋袜,高高卷起裤管。一堆老爷们,一手举着自己鞋袜裤子,一手拄着一根树枝,跟着前面的人歪歪扭扭探索涉水,那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我还背着个大包,更费劲。可惜那时候没有拍下来,不然够笑话一辈子的。
膝盖是膝盖,但那是刘易斯和刘海波这对“异国亲戚”的膝盖,对张伟和老高,水深刚刚没过小腿肚子。
我恼火透了,拖住张伟:“伟哥,你没看过动物世界吗,这水里蛇啊、鳄鱼、河马什么都可能有?”“你电视电影看多了吧,刚刚还什么幽灵。骁远,别怕,哥在这!”
我忽然发现自己24岁的年纪最近这一个多月是不是承受得太多了,我应该害怕和被保护,我逞什么能呢?
“那万一有其他陷坑呢?我讨厌下水,水下面软塌塌的,还有树桩子,硌脚,不会真有鳄鱼?操!”作为旱鸭子,我真心怕水和爬行动物,一百多米的水路感觉无比漫长,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