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厕所
在狼吞虎咽地吃完一桶泡面以后，我突然觉得很口渴，食品添加剂的味道在我的口腔里萦绕，让我觉得非常油腻。
还好我带了好几瓶矿泉水回来，不然还要等刚烧好的热水冷却，实在是让人心急如焚。
我一口气喝了大半瓶500毫升的矿泉水，这才把那股味道压了下去。
但是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我体内的尿意几乎就要喷薄而出了。
“妈，你慢慢吃，我要上厕所去了。”
“真是懒人屎尿多。”
我妈头都没有抬，呼哧呼哧地喝着方便面的汤。
卫生间内，发黄的白色瓷砖，蒙上一层脏污的镜子，还有一个救星般的马桶。
我顾不得它灰尘满布，我拿出一张餐巾纸随意地擦了一下马桶圈就坐了上去。
终于舒服了。
接着我心满意足地按下水箱上的按钮，没有任何水流出来，我再按了一下，依旧如此。
结着棕黄色水垢的马桶内壁承载着我的尿液，纹丝不动。
“妈——你是不是没有把水闸打开啊？”
“怎么了？”
“马桶死活不出水。”
“那是怎么回事，我一到家就打开了，不然我怎么烧得水？那你就自己接盆水冲掉吧，等会我再去看看。”
“哗啦”一声，一盆水冲了下去，解决了我的难题。
我有一种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感觉，一切都是陌生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一切都需要我们的劳动来开拓。
吃完泡面的下午，依旧是劳作的一个下午。
我和我妈不知疲倦地打扫着卫生，爬上爬下的，忙得大汗淋漓。
“今天先打扫楼下吧，楼上的卫生明天再说吧，不然工程量太浩大了。”母亲说道。
“好，您说了算。”我乖巧得像只兔子，其实就是想偷点懒而已。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就在黄昏时分，我的肚子又一次闹起了脾气。
“不行了，我可能要拉肚子了……”我捂着肚子痛苦地说道。
“那还犹豫什么，赶紧去卫生间呀。”
“可是，马桶的水箱冲不出水……”
“你这孩子，还挑剔上了环境了。那这样吧，你去上村里的公共厕所吧。”我妈给我出主意。
我面露难色，在我的印象里，村里的公厕还是那种一眼望得到坑底的旱厕。
我妈白了我一眼说：“现在都装修过了，好得不得了，你快去吧，别拉裤子里了。”
没办法，我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外面已经陷入一片黑暗了，昏黄的路灯全部亮起，老老实实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从我双脚踏入公共厕所的那一刻起，明亮的声控灯立刻亮起。难闻的气味当然是有的，但是比我想象中的厕所好多了。
我蹲了下去，终于可以畅快一番了。
没过多久，厕所的声控灯熄灭了。
我连忙咳嗽了一声，它又亮了。
很好，感谢它的敏捷，谁说敏感不是一种优点呢。
谁也不想在黑漆漆的夜里，一个人蹲在同样黑漆漆的公厕里，那样的氛围很适合拍恐怖片。
我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场景似曾相识。
对了，我就职的上一家公司的厕所，也安装了声控灯，还是一盏智商为零的灯。
它的节能技术简直可以登上吉尼斯世界纪录了——只能持续点亮30秒，30秒以后，任凭你是跺脚还是敲墙，它就跟死了一样，就是不亮。
一开始我不知道它是这种脾气，没带手机进去了，最后灰头土脸地出来。
坐我对面的同事幸灾乐祸地假装关心我说：“是不是被那破灯气到了？你怎么能不带手机进去呢？它亮不亮全靠缘分啊……”
那你不会早点告诉我吗？这就是某些人的恶毒之处：自己踩过的坑，也要看别人再踩一遍。
从此以后，我进厕所都会带手机，除了可以趁机摸鱼玩一会以外，最主要的是，我可以打开手电筒照亮我的小空间。
真是一把辛酸泪。上班不仅让我身心俱疲，还要自费照亮，拉个屎都不痛快。
而且更加离谱的是，这个厕所只有一个坑位，还没有窗户。
但是我们公司女性很多，意味着上个厕所还要排队。好不容易等到上一个人解决完出来了，里面是一阵恶臭。
我只能捂住口鼻，抱着像要进入毒气室那样的必死的决心，豁出去了。
光是想到这些，我就对这家公司充满了厌恶。
所以，给大家一个掏心窝子的忠告：面试一家公司的时候，一定要去他们的厕所体验一下，不然，被工作恶心就已经够了，别再一次被公司厕所重创。
经过一番痛苦的心理纠葛（其实是关于钱的纠葛，不工作就没钱养活自己了），我终于提了辞职，离开了那里。
然后……就再也找不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了，所以只能跟着我妈来到了老家。
接下来到底要怎么过，是躺平还是继续找工作，我毫无目的，安慰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用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看着自己的人生越来越走下坡路……
我站了起来，在自动出水的水龙头处洗手，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的脸上写着三个大字：失败者。
我垂头丧气地走回了家。
我妈欣喜若狂地迎上来说：“你终于回来了，马桶又好了，其实它一直没坏，底下有个小开关我没打开，所以才没水。你刚走出去一分钟，我就研究出来了。”
“不是吧，亲爱的老妈，您不能早点说吗？我一个妙龄女子在外面可是很危险的。”
我其实是想表达自己忍受着公厕的臭味和公司厕所带给我的心理阴影，多么不容易啊。
“你都28岁了，还妙龄？”我妈不屑一顾。
“嗯，怎么了，你也是女的，别这么歧视同胞好吗？”我不甘示弱。
“妈是担心你以后找不到对象……”
“找到了又如何，你自己不就找到了吗，现在又离了，还说男人没有用，现在怎么反过来劝我了？”
“我是个失败的例子，你别学我。我相信你能找到适合你的人。”
我妈总是盲目自信，这股自信怎么没有遗传给我。
“那简直比中彩票还难。”
“算了，不跟你扯这些，继续干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