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搬家
“哎呀，你声音轻一点，别这么咋咋呼呼的嘛。”
钱大峰跟在冒冒失失的大儿子背后喊。
孙老太的房间门被猛然推开，村主任闭上了眼睛，不愿意再一次见到老太太的惨状。
“怎么回事啊？钱大峰，你是不是在耍老子啊？”
“什么……”钱大峰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往老太太的床上望去，上面竟然——
空空如也！
“不不不，不可能，刚才你母亲还躺在上面，样子还怪吓人的。”
钱大峰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惊讶不已。就这么一会功夫，她怎么又复活了，她到底是人是鬼啊。
“行了行了，别装了，村里这样有意思吗？为了骗我们回来陪老人，真是什么样的谎话都编得出来。不跟你浪费时间了，我还要开车去送货呢，忙死了。”
大儿子毫不犹豫地转身就往外走去。
“不是，你就不关心你母亲人去哪里了吗？”村主任着急忙慌地跟在他后面。
“她是大人，不是三岁小孩，我担心她的下落干什么。再说了，万一她真的去世了也好，省得我每个月还要给她赡养费。”
“你……”
村主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马路上又来了一辆面包车。
“今天村里格外热闹啊。”大儿子眯着眼睛盯着缓缓停下的车说道。
“司机师傅，就是这个小路口，对对对，停一下。”
我和母亲背着大包小包从车里下来，今天是我们从城市搬回老家的第一天。
司机是一位三十多岁的男人，叼着香烟，不苟言笑。
“好的，那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你们自己搬进去吧。”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师傅，您就不能行行好，帮帮我们吗？”
“不能，你们付给我的费用只能帮你们做这些事情，一分价钱一份力。如果让我帮你们搬进去的话，两百块。”
他靠着车门，吞云吐雾。
“这么贵啊，那算了，我们自己来。”
母亲叹了口气，只能和我合作，一起把车上的纸箱一个一个地抬下来。
“程梦成，你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比石头还重。”
“妈，你放着吧，这些我来搬，里面装的是我的书。”
“你说你看了那么多的书，怎么没见有经济上的用处呢？”
“我……”我哑口无言。
看书是我的爱好，每个月工资一发下来，我就会用一部分去买书。
所以，看那么多书，非但没有给我带来经济效益，还让我攒不下钱，还让我越来越贫穷了。但我觉得看书给我带来的价值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说了她也不会懂。
此刻我不想和她争辩，只是默默地干活，不然我妈能继续念叨好久。
“这不是夏瑛和她女儿吗？夏瑛——”
村主任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了过来。
“钱主任，这么巧！”母亲和钱主任寒暄起来。
“你们前几年不是在城里买房子了吗？突然搬回来了？”他不解地问。
“哦是这样的……”
母亲还未来得及开口，一旁的胖子抢先道：“我们都努力往城里跑，你们倒好，怎么想的，反而倒退回村里来了，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会住在村里，你们是没钱了吗？”
“哪有你在城里做大老板有出息，话说你母亲还健在吗，没有被你们气到心梗啊。”
母亲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道。
“不关你的事。”胖子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来。
“那我们家的事也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管。”
“我才懒得管，好笑，告辞。”
他不知道哪来的优越感，鼻孔朝天地走了。
村主任尴尬地打着圆场，“他这人没文化，五大三粗的，不会讲话，你们别生气……”
“不会，对了，刚才说到我们搬回来的原因，我们就是在城市里住腻了，打算回村里过段时间，谢谢主任关心。”
“那，孩子她爸呢？”
事实上，我都28岁了，但是在他口里，我似乎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
“他出差去了，要去好久呢。”
“哦哦，那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村主任大概是怕我们叫他一起帮忙扛行李，飞速地溜走了。
等我们把全部的纸箱和行李搬到家门口的时候，半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累得满头大汗，再也不想动了。
货拉拉的司机把抽完的烟头往地上一扔，“终于好了，我还有下一个单子要去忙，你们两个，太磨蹭了。”
母亲摆摆手，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这就是男人，站着说话不腰疼，要男人有什么用！”母亲从背包里拿出一大瓶矿泉水，仰起头灌了好几口。
“这就是你跟我爸离婚的理由之一吗？”我问。
“我现在还不想跟你说这个话题，赶紧先进家里搞卫生，然后再把这些纸箱子搬进去。”
母亲毫无感情地发布着命令。
我们的老家是一个带院子的两层小楼房，一共有两扇大门。
保卫着院子的是一扇暗绿色的铁门，走进铁门，穿过一个铺着水泥地的小院，就到了正门处。
我妈用钥匙打开家门，一股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中漂浮着很多灰尘，家具上面都是一层厚厚的灰。
我妈拿着扫把和拖把打扫地面，我拿着抹布拭去灰尘。
“妈，好饿，这都中午十二点了，我们吃什么？”
“瞧你那点出息，才干了一会活就要吃吃吃，吃这个吧。”
她在黑色的背包里翻找，找出了两桶红烧牛肉面。
“我去烧个水。”
她不紧不慢地走进厨房，手里拿着从城里带来的电热烧水壶。
一百度的沸水倒进方便面里面，焖一会，一碗没有一丁点牛肉但是散发着浓郁香味的牛肉面就出炉了。
我妈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罐辣椒酱，倒出一小堆放在面上。
“这样才好吃，你要不要？”她向我伸出手。
“不用了，我就吃原汁原味的吧。”我埋头吃着，不断填满着饥肠辘辘的肚子。
“你吃慢点，小心烫！”我妈叮嘱小孩一样叮嘱着我。
“嗯……”
“你真的是，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她无奈地笑笑。
“能吃是福。”我乐呵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