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偷拍者
比赛进入尾声，观众席上的同学们提前走了个七七八八。
国际部和普高部的退场氛围也是悲喜两重天。这次倒不是因为普高那边输掉了比赛，而是因为周五下午是国际部周末的开始，可普高组在周六还有大半天课要上。
朱栾今晚要和父母参加应酬，没和云嘉柔一起走，但拜托她回戏剧社教室放些东西。
刚好短裙也穿得不利索，云嘉柔又趁机借了更衣室换回那身麻袋似的旧校服。
当年明明走了无数次艺术楼里的路，但时间过去太久，还是难免会犯迷糊。云嘉柔拎着面具下了三层楼后从一端的楼梯进入走廊，路过了好几间流行乐琴房才意识到走错了楼层。
大楼的主出入口在二层，她不小心走到了一层。
她也懒得再原路返回多往上爬楼，干脆继续往前，准备到另一侧去找地面层的小门。
这个时间，普高生都回去准备上晚自习了，国际生更不会在放学后还在这里多留。太阳即将落入地平线，黄昏的光线从一侧的窗户照进来，均匀泼洒在空空荡荡的走廊。
云嘉柔放轻了脚步，不忍心打破这份静谧。
忽然，她听见走廊尽头那间关着门的教室里传来了交谈声。
“川哥，你刚才真的把我东西踢到端区里了？”
“哪那么多废话，你都确认多少次了。我第三节踢的，第四节前面达阵时候还在呢。”
是傅景川的声音。云嘉柔放慢了脚步，喉咙有些发紧。
“唉——那真是可惜了——”
“丢了就丢了，也不用难过成这样吧？又不是视频丢了，你还不缺再买个摄像头的钱吧。”
“就是视频备份没有了——啊啊啊，我刚刚检查的时候才发现球场今天没网络，什么都没传出去。”
“是不是普高那群书呆子考试的时候又把网给断了？那是有点可惜。”傅景川轻描淡写地应付他。
“太难受了，是特别特别可惜！今天的机位特别好，川哥你也看到了吧？那几个小妞的腿有多直！我第二节防守的时候什么都没干，就光在那边调角度了。”
“看你那点出息……唔，不过的确是，今天那个没露脸的是谁啊？腿还真是挺白的，可惜就戳在那里不动，没看头。”
“可不是嘛。腿长得好看，但我估计她脑子有毛病，戴那玩意也不嫌晦气。”
这是谈到了自己？那个面具到底有什么问题？云嘉柔心里涨满了好奇。
“是够扫兴的，也不知道观众席那帮傻跟着瞎乐什么。不过这么一想，视频丢了也是因祸得福吧。不然你今天半夜用的时候，正爽着就瞥见那张瘟神脸，还不得萎啊了？”
傅景川的声音里带了点揶揄，话里的暗示听着让人反胃。
如果只是背后议论自己，云嘉柔勉强还能忍一忍。但偷拍涉及到整个啦啦队，她怒气攻心，觉得有必要教训这两人一下。
云嘉柔重新把面具戴回头上。
她知道傅景川的肋骨上有旧伤，等他一出来揪住揍一顿还是可行的。
新仇旧恨让人上头，顾不上考虑太多了。
她在这边摩拳擦掌，听着屋里的人也慢慢挪到了门边。
“川哥，你就别调侃我了。怎么说都是真的遗憾，那可是垂直拍腿啊，下面肯定全拍上了！怎么就丢了呢……”
“行了，以后再接再厉。我妈说lr那边新到了鱼子酱，本来打算明天陪她去尝鲜的，看你这么难过，今晚先请你一顿吧。”
“还得是川哥，川哥你就是我一辈子的好大哥——”
云嘉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正欲再往前凑一步，校服后领忽然被一股大力拽住了。
在傅景川走出门前，她就这样被快速拎进了隔壁的架子鼓教室。
门在一瞬间快速但无声地关上。
“你……”
云嘉柔惊魂未定靠在吸音的海绵墙上，紧盯着打断她行动的少年。
又是简循。
简循快速做了个让她噤声的手势，示意旁边教室的人还没走远。
云嘉柔还戴着面具，点头回应得有点笨重。
“莽撞。”他的气声里带了些笑意。
少年看了她一会儿，轻轻伸出手来帮她摘下了面具，而后扯了个有点痞气的笑，用口型对她一字一顿地说：“你、也、来、偷、听、墙、角、啊。”
云嘉柔给他比了个奥特曼动作，这是正义群众路见不平好吗？
简循被她逗笑了，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往教室里走走。
云嘉柔点头照做，到架子鼓旁边时门外的人也走远了，两人明显都松了口气。
“也真挺巧的，我还没去找你，你先来找到我了。”
“你要专门找我？”云嘉柔一头雾水，明明上辈子从没有过交集的人，怎么回来的这一天就被他找上两次？
“拜托，你的包借我用一下。”
简循把狼人面具丢在一边，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向云嘉柔做了个“拿来”的手势。
“啊？”云嘉柔有点懵，但大概是少年的表现太过理直气壮了，她竟然真的乖乖把微微鼓囊的帆布袋递给了她。
少年自然而然接过袋子拉开拉链，又在看到被塞在最上面的那套校服时停住了动作，一瞬间手僵在了半空。
“你……”简循有些不自在地眨眨眼睛，“你先把你衣服拿出来。”
云嘉柔更不解了，这不就是国际部一抓一大把的夏季校服吗？自己这一套还沾了点松节油味。这人的雷区还真有意思。
“喏，给你。不对你拿我包干什么啊，打劫也没你这样的吧？”
“冒犯了。”简循再接过包，态度倒是更有礼貌了一些。
只见他小心翼翼把手伸进帆布袋里，从最底部精准取出了一个小型摄像头，它的外观看起来像是已经被踩坏了。
！！！
云嘉柔瞪大了眼睛，这玩意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包里？！
“这？！”
“不错，这下就是人赃并获了。”
简循彻底不再遮掩话语里的嫌恶，这使得他的声音无限接近记忆里邮轮上的那个人。
“不是，它怎么跑进我包里的？”
“比赛最后一节，防守的时候在端区被我发现了，一猜就知道是干嘛的。趁他们不注意我就先踩坏了，但是带着它踢来踢去，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藏。”
“然后在关键时刻刚好发现我的包丢在场边，你就果断‘弃踢’了？”
“成功得分，配合完美。”简循伸出右手来等她击掌。
云嘉柔顺势轻拍了一下他的手，然后拿回自己的包包重新把校服塞进去。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交给负责老师吗？”
“你看看都是谁干的，给他们没用。”
“……确实。”
刚才怒极的心情慢慢平复下去，没直接冲上去揍人也好。
即便学校是公立，但傅景川之流给学校的赞助也不能忽视。
景行集团当年给这所学校捐了两座楼，跟在他身边的人实力估计也差不到哪去，没准现在所在的教室就是用偷拍者父母的钞票搭起来的呢。
二人说话间，简循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他从那个已经变形了的迷你摄像机中取出储存卡，然后从架子鼓后的杂物堆里捞出了一把电工剪刀，将储存卡剪了个稀碎。
“不过我今天心情好，决定采纳你的建议。”
少年把摄像机和储存卡碎片放在手里掂了掂，示意云嘉柔跟他一起。
“走，我们去把它送给应该负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