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突变
见傅景川就要带头走向出口,云嘉柔自然不会放过他。
只是还没等她开口,船上又出现了新情况。
宴会厅里的所有灯光毫无预兆地全部熄灭,空调也停止运作。
为了保存满屋的画作,这个船舱里的玻璃被改造得几乎不透光。灯光一灭,室内陷入了令人不安的昏暗。
此刻人们才发现,这艘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停止航行了。
正准备离开大厅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停住了脚步,几声惊呼被开始燥热起来的空气放大了威力,气氛愈发焦灼起来。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下一秒,宴会厅的三个入口被几群黑衣人同时冲开。
几个荷枪实弹的黑衣人迅速封闭了两个侧边门,其余的闯入者则在主入口拉起了人墙。场内的宾客都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小姐,哪见过这种架势,有人当即就被吓得瘫倒在了地上。
黑衣人在屋里移动的时候,云嘉柔同样是在心里打鼓。她把自己的重心靠在群像前的护栏上,身体得到片刻支撑,理智总算是慢慢回笼了一点。
虽说瑞尼岛早有海盗猖獗的传闻,但近些年旅游业的兴盛已经促使当地官方出手整治了大半海盗。剩下的那一小半,也都从原始的劫掠改成了做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黑色生意,毕竟已经有稳定来大钱的门路在,不会有什么人还想要放弃安逸继续在海上漂着。
排除了遇到海盗的可能,云嘉柔稍稍松了口气。
那大概就是在场的某位富家子女惹了什么不该惹的人。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说法,主入口的人墙随即断开了一瞬,黑衣人迎进来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向宴会厅里已经被吓得狼狈不堪的人们行了个恭敬的绅士礼:“惊扰各位少爷小姐了,请问在场的宾客们,有没有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信物?”
这下云嘉柔也猜不透是为什么了,最坏的可能无非是绑架,但绑匪怎么会不清楚要绑的人是谁。
一片沉默。
“有,还是没有?”老者的语气骤然间变得冰冷,他话音没落,人墙已经向前移了一步。
角落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动静,刚才一把把宴会主人公护在身后的陈家三公子又动作麻利地把顾心忆扯到身前,末了还推了她一把。
“有事找顾心忆,她是这场宴会的组织者!”
顾心忆惊魂未定,用了好半天才组织出了一句完整的话:“邀……邀请函和出席人数一一对应,男士的胸花、女士手腕花的丝带上也都写了名字。”
“很好,抱歉对大家造成了困扰。劳烦各位贵宾向我展示一下你们的丝带,核对无误之后就可以离开了。”
老者又切换回了刚才平静温和的笑,转过身叫黑衣人们退回出口。
云嘉柔只觉得离奇,这是专门上船来点卯的吗?
她还在墙边观望,其他被吓破胆子的宾客倒是早没什么风度可言了。他们闹哄哄地往出口前挤,一片混乱当中有人的胸花被蹭掉,丝带落在地上,弯腰捡拾的时候又拽倒了旁边的两三个人。
站在门口的老者对厅内的混乱充耳不闻,只是细心检查好了第一个人的丝带。
放他离开之前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轻描淡写地又朝着顾心忆问了一句:“对了,顾心忆小姐,请问你就是‘霁’吗?我家主人对你的画印象深刻,想要单独和你聊聊。”
刚刚列好的队伍又被搅乱,所有人都下意识地看向顾心忆。
顾心忆难堪地咬着嘴唇,不知该不该贸然认下身份去赴这个危险的约。
“她不是,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知道谁是‘霁’。”
排在队尾的傅景川忽然站了出来,声音虽然发抖,步伐倒是稳健。
竟然不是顾心忆!那她为什么冒领这个名头?队伍中的交谈声立刻变大了。
只见他几步走到顾心忆身旁,轻拽起她的胳膊把她带到了出口前:“我知道是谁,请先放我们两人出去。”
老者饶有兴致地看了傅景川一眼,还真的检查了两位的丝带:“顾心忆小姐可以离开了。傅先生还请留步。”
“请告诉我,那位画家到底是谁?”
“是……”傅景川回头望了望翘首等待这边答案的队伍,不情不愿地开了口,“是云嘉柔。”
云嘉柔的名字一出,宾客们尽是哗然。结合之前顾心忆在采访中的暗示,还有傅景川本能保护顾心忆的动作,傻子都猜得出来这其中是什么故事。
可以自如出席无数妻子和情人同场的宴会不说,这人甚至前一晚还在和妻子庆祝周年,第二天就能和过生日的情人上演英雄救美的戏码。
窃取妻子作品这种低端得匪夷所思的事都干得出来,这位对外以宠妻狂魔出名的傅公子还真是个人渣。
-
老者却像是终于等到正确答案一样,轻轻一笑。
他身后的人墙倏地散开,这是真的放所有人自由离开的意思。
傅景川见状,脸是彻底不要了,也要追随着顾心忆跑走,却被一个黑衣人用枪抵在了剪报墙前。
“他们都可以走,但说了叫你留步。”
这个冰冷的年轻男声是从黑衣人别在胸前的通讯器中发出来的。
黑衣人用带着瑞尼岛口音的中文谦卑回复:“按您的吩咐,都办妥了。”
“漂亮。人都给我关照好了,马上就到。”
直到云嘉柔被老者动作轻柔地五花大绑成了待蒸的螃蟹,她才终于从这场闹剧中回过一点神来。
不是,整这么一出,难道就是为了让顾心忆和傅景川颜面扫地,以此来给自己正名的?
虽然很感谢他这么做,但到底谁这么闲啊?
不知是不是通讯器对面的吩咐,黑衣人绑傅景川的手法格外粗暴,他几乎被勒得喘不过气来,面色更是涨得通红。
不过这脸色也可能是因为恼羞成怒。
黑衣人先行退去,留下二人和老者面面相觑地站了半天,谁都没有贸然出声。
又过了一会儿,船尾的方向传来一声悦耳的哨音。
老者终于等到了信号,依旧是那副彬彬有礼的样子。
“二位,还请移步到后甲板,很抱歉我家主人不太适应室内这种昏暗光线。”
云嘉柔只是被象征性地捆了两圈,倒不影响行动。傅景川就惨得多,一路上要么碎步要么蹦跳着前进,尊严已经丢得不能再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