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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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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州城内有一座楼,名“钩吾”,楼主叫寻画,江浙一带最出名的富豪,不同于一般豪绅,寻画的生意没有什么所谓的界限和种类,只要有人找他交易,无论大小,无论黑白,无论利弊,单凭他个人喜恶,只要寻画答应,那买卖就做,他吃不吃亏是他的事情,但这生意肯定给你做的无可挑剔。

    起初事情传出去,很多人都将信将疑,赔本买卖也做,哪怕不是人傻钱多。

    有些无赖和骗子自然也会找上门去见寻画谈所谓的大买卖,看是不是真的冤大头。

    而结果可想而知,一个一个都是连寻画面都没见到就被扒光扔到了街上。

    相反奇怪的是有些普通人,甚至穷困潦倒的乞丐进了“钩吾”,第二天反倒是换上一身体面的衣服,眼含泪光,带着感恩的话从楼内弓腰感谢而出。

    久而久之,寻画的名气越来越大,人们也开始对这个不一般的豪绅产生了不一样的敬佩之情。

    不过上面那些事情只和寻画的个人喜好有关,与“钩吾”这座楼无关,“钩吾”只是个找到寻画最便捷的途径。

    所有人都知道,找寻画的话只能去“钩吾”,没有人在别的地方看到过他。

    也没有人说寻画在除了“钩吾”之外的地方谈过生意。

    所以对于谈生意来说,“钩吾”单单只是一个场所,而不是它真正存在的意义。那么“钩吾”的意义到底是什么,是“绝”。

    寻画花了一年时间在苏州城最显眼的地方建造了这座高数十丈的楼,让远来的人在苏州城外都能看见这座高楼。此楼对外称之九层,以九重天之数,然一大层分为两小层,号为“阳”“阴”,所以楼宇内入住之人一共分住在一十八层,对应西天罗汉之数。

    钩吾楼楼身外的鸱吻皆为金鹏,每一层金鹏形态各异,尽皆不同,但都嘴含铜珠。屋檐则鎏彩画金,与大部分单一朴素建筑不同,显得格外奢华高调。九层檐下分别挂着一溜七彩琉璃铃,每有重要事情发生,楼外所有铃铛一齐晃动,悦耳铃声在整个苏州城都能听见!可谓壮观!

    它也不是服务寻画一人,用寻画最初的话来讲,是用它来服务天下所有人,只要你身有一绝,你便可在这座楼内有你的一席之地。

    在楼内,你不用为生活琐碎担心,只要寻画有的,你就有,你哪怕在楼内终老,他都给你安排的体体面面。

    这座楼盖成的时候,名气早已传到了大江南北,无人不知,天下才贤,身怀绝技之人也纷纷来到苏州相聚,一决高下,拼一拼谁到底是这天下第一绝。

    更有趣的是,寻画自己也是天下众“绝”中的一个,众人起初只是觉得他是一个财大气粗,没事吃饱了干着的蠢货,但是后来才发现,寻画,才是真正的“绝”。

    据说“钩吾”建成之后,苏州城内的人都可以说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大街小巷全是来自五湖四海的人,酒楼客栈爆满,寻常人家也有把自家租出去招待人的,甚至多余的院落上也都有安排临时的睡篷,城外也都是源源不绝等待进城的人们,可谓是鼎盛一时的盛况。

    此番场景持续百日,人才逐渐少去,决出结果的人们开始各自返乡或者云游继续修行。

    “钩吾”,进楼稍一抬头便能望见一间最显眼的房门,门牌上挂着一块美玉。

    据说这个房间就是寻画为自己量身订做的,”天下第一公子”,人若皓月,君子如玉。

    寻画呢?也凭着自身的才华做到了,这个被他人视作人傻钱多的地方豪绅,竟然是一个饱读诗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风华绝伦的翩翩公子!

    “阿言,你来了。”一位戴着青色面具,身袭紫衣的男子站在二楼栏杆处,冲着刚进楼的年轻男子打着招呼。

    这位紫衣面具男子就是“钩吾”的主人——寻画。

    名叫阿言的年轻男子抬起头,露出一抹浅浅的微笑,算作回答。

    楼内招待的婢女们听着寻画的声音也纷纷看向这位年轻人,她们都知道,能让楼主主动招呼等待的人,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人。

    而婢女们看到年轻男子的一瞬间,眼神便已从他身上离不开半分。

    这座楼内聚着三教九流,黑白两道不知多么混杂的人群,可这位年轻人身上却散发着与这浑浊气息完全不同的气场。

    那么的透亮干净,一尘不染,仿佛天上的云朵一般,洁白的让人不可亵玩,可他的脸上却又时常带着轻浅的笑意,又给人感到没有那么触不可及,仿佛只要轻轻伸手便又可沾染到他。

    年轻人一袭白衣,发尾上的头巾飘然身后,手中握着折扇,眼眸中仿佛藏着一片星空,皮肤透如美玉,五官如巧匠精心雕刻出一般,毫无瑕疵,任谁看了都移不开眼睛。

    “公子,请。”一位身着红衣艳装的女子走到年轻人跟前,邀请他跟随自己上楼,女子名叫“绯衣”,是寻画建楼以来就一直带在身边的侍女,女子身材高挑,五官有些许异域女子的特征,尤其那一双妖艳的双眼,对视之间,便能勾走你的几缕魂魄。

    绯衣也是负责“钩吾”楼内重要客人接待的管理人员。“楼主正在等您。”

    “有礼了。”年轻人作了个揖,“我也好久不见寻画,他近来可好。”

    “楼主安好,只是对公子甚是挂念。”绯衣答道。

    “快看快看!君如玉!!”楼内大厅里的人突然被这一声炸开了锅,众人纷纷看向年轻人,只见年轻人的扇坠挂着一块美玉,而这块玉,就是当年,天下第一公子寻画那间房门牌匾上的那块玉!!

    “是他!云家的那位公子!?”

    “云妄言来了!!”

    “我来看看!”

    “长得真是好看呢~”

    顿时,楼内的男人女人,都凑在一起谈论这位年轻的公子。

    三楼一间题着“食”的房门突然打开,跑出一个满脸胡茬的壮汉,扒着栏杆就冲着楼下的年轻人大喊:“好家伙!这谁来了!我可在屋里就听见声儿了!”

    年轻人抬头望了过去,又是浅浅一笑,“莫叔今天您在啊,那我今天的狮子头可有着落?”

    大汉笑道:“有有有!公子来了!我老莫岂有不亲自动手招待的道理!我这就去!等下来找你和老寻!”说着,大汉纵身一跃,翻身从三楼跳下,“让开让开,小绯衣!厨房快给我腾一间出来!你们钩吾楼的菜我算是吃够了!要不是有好酒招待着,老子早不在这住了!”

    绯衣对着楼下一个婢女使了一下眼色,回答道,“我这就叫人给莫爷安排。”

    “阿言等我片刻!”壮汉喊道。

    “劳烦莫叔了。”年轻人作揖回礼

    “哈哈哈哈哈,爽!开心开心!”壮汉大笑着跟着婢女走向了楼内房间。

    “公子请。”绯衣。

    “这个老莫。”寻画摇了摇头,回身看向了走过来的年轻人,“阿言。”

    年轻人双手作揖,“寻画兄。好久不见。”

    “你上次来苏州还是去年的火灯节,和你二哥,还有那个小子。”寻画的语气还是很平淡。

    “哈哈哈哈,寻兄看样子还没有放下那把火。”

    “终生难忘。”

    “不过一年多没来,这钩吾可是越来越壮观,里面的样子也变了不少,我刚进门差点没有认出来,可真有你的。”

    “一成不变只能被淘汰,你我也都要随着时间不断去适应变化,何况这座楼。”寻画转身看了一圈,“在这里,不光是楼内的物件,贤者,能者,都会随着时间诸般变化。我也会帮助他们,去适应这世间的改变。”

    “无为之事,不言之教。”

    “哦?这可不像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哈哈,小叔说的。”年轻人笑了笑,“他老人家还是觉得不尚贤,更好。”

    “哈哈哈哈。”寻画语气突然一冷,“言行不一。”

    “哦?”年轻人顿了下,“也是,怎么会有你不知道的事。”

    “去年公子榜上那几个颇有见识的家伙,都已经在他门下了吧。”

    “好像有这么回事,不过那几位确实很有见地,今后也会有所作为吧,至少能造福一方百姓。”

    “与我无关。要不要带你转一圈?”

    “哈哈。其实我还是比较期待老莫的狮子头。”

    “呵呵。”寻画低头看了看楼下,“快的,他向来麻利。”

    “看见没,对面的那个就是天下第一公子,你看。”楼下一男子道。

    “白衣服的还是紫衣服的?”

    “你傻啊,白衣服啊!你看他!扇子!手里的扇子!”

    “扇子怎么了?”

    “那扇子!你没发现与众不同的地方吗??看扇子上那块玉!!”

    “不懂,我不是很了解这方面的东西。”

    “我去,那块玉就是公子阁牌匾上的那块儿!”

    “啊?”

    “五年前,洛阳云家小少爷云妄言,就在这,钩吾楼,从楼主寻画,也就是上一任的天下第一公子,手中,抢走了天下第一公子的头衔!”这人说话一顿一顿,仿佛每一个停顿都是为了让对方听得更加仔细。

    “啊?云妄言?”

    “挖槽!兄弟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敢问您是来这里干啥的?夺哪个第一啊?”

    “塔刀。”

    “?????”

    “你接着说,我这个不重要。”

    “行行行。这云妄言,就是洛阳那个云家,云先忧的独子”

    “这个我知道啊,你真当我傻啊,谁会不知道云家。”

    “ ”

    “说下面。”

    “好五年前,云妄言听说钩吾楼的事情,便带了一个家仆,来到了苏州,进了这楼,好说不说,偏偏就瞧中了这天下第一公子那间房门匾上的玉,那这玉可不能拿走啊,这可是寻画自己放上去的,这间房说难听点,就是寻画为自己的卧室,你以为呢?结果好嘛,这个云妄言,才十五岁啊,就一小屁孩儿,知道拿到这块玉的方法就是住到这间房子里,而住进去的方法就是把里面的人赶出来,而把里面的人赶出来的方法就是”

    “用无妄心法,把人扔出来。”

    “你能闭嘴吗他们争得是天下第一公子,又不是天下第一武功。”

    “哦哦。”

    “这天下第一公子怎么争,公子这个词本身就挺虚的,而世人对公子的概念,就是忠义,孝悌,豁达以及无双的才智,而这才智则包涵了三教九流,天文地理,古往今来的所有知识。通俗点说,就是德智体全面比拼。你懂了吗?”

    “应该懂了,所以后面寻画就在这三方面都输了?”

    “结果是这样的不过听你这样说咋感觉少了好多味道呢而且还怪怪的。”

    “没事,你接着说。”

    “总之,二人花了一天的时间,在钩吾楼的后院------抚须台。又是下棋,又是论道,又是谈古今,又是畅未来,直到明月高挂夜空,寻画突然惊起,仰天大笑,袖子一甩,转身走回楼内,不一会,就取着门匾上的那块玉,递给了云妄言。而从那儿以后,他们二人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这云妄言每年也都会来这里找寻画,在楼里待上几日,促膝长谈,云妄言在的时候啊,这寻画可是什么人都不见,可见他是多么喜欢这个云家小公子。”

    “好家伙,这小子是够可以的啊。也挺狂,真就把这玉当做扇坠随身带着了。”

    “你听他这名字,就带着一股狂劲儿,不过人家确实也只做了这么一件不符公子温文如玉性格的事儿话说,我看阁下也气宇非凡,有不同常人之相,今日一见也是缘分,敢问大名?”

    “不敢不敢,乡野村夫而已,叫我江岑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一阵笑声从楼下传来,只见一个壮汉猛的窜了上来,跃到了二楼,“我来了阿言!”

    “你不会好好走路吗?莫厨子。”寻画皱眉道。

    “哈哈哈哈哈哈,老莫的性子你才知道吗?”云妄言笑道。

    “就是就是!你再说老子,这狮子头你就别吃。”老莫回了口嘴。

    寻画轻声“哼”了下,老莫笑了笑,“忘了忘了,您老人家戴着面具当着我们的面吃不了东西~那就我和阿言吃咯。走!阿言,进屋吃!”

    “你那个屋子一股子烟味儿,来我这儿吧。”

    “好嘞,哪个屋,楼上的?”老莫故意瞟了眼“天下第一公子”那间房。

    寻画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云妄言歪着头看着老莫,“你就别逗他了,小心他把你房子收回来不让你住。”

    “我也不稀罕哈哈哈哈,走走走快进屋,狮子头别凉咯。”老莫一手端着菜,一手提着壶小酒颠儿颠儿的也进了房间。

    自从“天下第一公子”的那间房被云妄言住了之后,寻画则在二楼重新给自己设了一个房间,房匾曰“上”,他本人也没有解释过,也许是一时兴起随便写了个字,也许他自有深意。

    只知道云妄言拿了那块玉走后的第二天,寻画便让人腾出了一间房,重新挂了块匾上去,那支价值连城,画师眼中的神笔“英招”随着写完这个“上”字之后也跟着放置在了牌匾后面,总归是要有东西代替那块被取走的玉,寻画可能是这么想的。

    后面云妄言回来,看到了那个字,那支笔,当时皱了下眉,随后摇着头无奈的笑了起来,想必也是懂了寻画的意思,有些实在好奇的人也有问过云妄言,云妄言则是吓唬道:“小心楼主把你绑起来扔到他后院的水池里。”渐渐地,这也成了只有他俩明白的秘密,别人也再不多问。

    “好端端一支笔就这么挂在那个牌匾后面挂了几年,我也是服了,这不是暴遣天物吗!”只见一楼一位粗犷大汉瞪着二楼房间嘟囔道,“你说是不是,元老弟。”

    和他坐在一起的是一个长相清秀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二人样貌反差极大。书生并没有搭理大汉,只是品了品手中的茶水,默默不语。

    这二人也算是这几天“钩吾”的名人了,二人先后几天来到这里,分别来夺取“书绝”和“画绝”两个名号。

    书生名“元”,善字,楷、行、草、隶尤为精通,听说书法之技甚至能堪比“书圣”羲之先生。

    而那位黑脸大汉听旁人叫他“格大师”,看着五大三粗,但画笔细腻无比,尤为活物,那叫一个活灵活现,他笔下的动物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纸上一跃而起!

    书画这一方面的人都知道,神笔“英招”是所有书法家和画家所向往拥有的,有了这支笔,也相当于成就了自己的这一生。从二人刚才的话语中也能听出,他们对这支笔现在的境遇是非常的意难平,不过有什么办法,笔是人家的,别人想放在哪就放在哪。

    屋内三人品着美酒佳肴叙着往事好不惬意,莫厨子擦了擦嘴,瞥了寻画一眼,“你也是,不把你面具嘴巴那里的口开大一点,那不是也能吃饭了?奇奇怪怪和你这个人一样,你说咱们也这么熟了,戴个面具,是不是样子比我老莫还要难看哦,不好意思见人?”

    寻画仿佛没听到一般,放下酒杯,顿了顿,开口,“你这趟来是有事要做吧?”

    云妄言浅浅一笑,“瞒不过你,来等人。与其干等,来你这找你玩玩也蛮有趣的。”

    “那个小子吗?”

    “嗯哼~”

    “他现在境界如何了。”

    “唔比我要厉害些吧,哈哈哈哈。”

    “你们在说谁?”老莫眯着眼,“耍剑的那个?”

    “嗯,耍贱的那个。”寻画。

    云妄言听着二人的调侃不禁笑到把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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