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几无解法
西蒙浑然未觉，他人眼中的死神标记已悄然降临于己身。他已在马车中度过月余，如今，贝德雷德，不，是伦敦，已在眼前渐行渐近。
闷热的车厢内，略感困倦的西蒙与红发少女雪莉共弈西洋棋局。雪莉棋艺精妙，若非西蒙依赖智脑辅助，几乎难以在棋盘上胜过她。
“好了，你又输了！”雪莉满意地看着棋盘上的惨烈战况，终于成功困毙西蒙的棋子，棋艺上的胜出让她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优越感，或许也有棋逢对手的欢愉。
“这是你的第三十败了！”少女如骄傲的雄鸡，高昂着头颅。
“你的确赢了。”西蒙爽快地承认。两人至今对弈四十五局，西蒙仅靠智脑赢了五局，其余皆是在切磋中逐渐提升棋艺。
当然，若用能力虽可轻易取胜，却无甚意义。相较于从前，西蒙的棋艺进步堪称神速。
“想必快到下一个村庄了吧！”近日来皆在马车上度夜，连日奔波的疲乏令西蒙有些狼狈，他期待能抵达下一个村庄，好好歇息一番。
“应是快到了。”雪莉伸手掩嘴打了个呵欠，胜利的喜悦被疲惫冲淡，她推开窗问车夫：“汤姆，我们何时能到下一个村庄？”
“艾德文小姐，中午前应当能抵达，”汤姆专心驾车，炎热的天气让他满头大汗，“最多七日，我们便可回到贝德福德。”
按照当前速度，西蒙还需两周才能抵达伦敦，而后还需费时寻觅破釜酒吧。然而，随着马车靠近伦敦，西蒙的心情逐渐雀跃。终于能回家了，不知爱丽丝是否在担忧我。
至于乔尔森的事，西蒙已有借口，无论如何，他都能过上安宁的日子，学习魔法，做些心之所向的事。老泰勒遗留的财富足以让他享受一生。
接近午时，汤姆提及的村庄已映入眼帘。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马车缓缓驶入村庄。
“艾德文小姐，这村子似乎不太对劲。”汤姆的声音透着焦虑，马车停下，西蒙先一步下车，甫一出门便嗅到腐朽之气。
“这……”西蒙环视四周，震惊不已。街头躺着些生死不明之人，有男子试图紧闭门窗。
混乱、死寂、腐朽，死亡的气息在这座城中弥漫。
目睹此景，西蒙脑中浮现出可怕的念头：瘟疫。
难道这座城已被瘟疫侵袭？
西蒙看见几人抬着尸体走过，准备运出掩埋。尸体的手臂滑落，他骇然见到那双乌黑的手臂，浑身一阵寒意。
“离开，快离开这座村子，让你的仆人也离开，快！”西蒙立即封闭车窗，对雪莉大声疾呼。
“发生了何事？”雪莉面色难看，依汤姆所言及西蒙的反应，她猛然联想到一个恐怖的答案。
“是瘟疫，这村子染上了瘟疫，快走！”西蒙的话语粉碎了少女最后的侥幸，她未加犹豫，立刻转身打开车窗向车夫喊道：“汤姆，离开这里，以最快的速度，快离开村子！”
汤姆浑身颤抖，奋力驾驭马车逃离这座城市。街道狭窄，尸体横陈，马车无法调头，唯有穿越全城。
马车横冲直撞，穿越混乱人群，离城而去。
这座城市已彻底沦陷。
驶离数百米后，西蒙令汤姆停车。
“为何，不应直接离开吗？”瘟疫二字，无论哪个时代，都象征死亡，令人颤栗。
这个时代，瘟疫根本无法治愈。
“蠢货，现在不能走，若我们身上带有瘟疫，那将给其他城池带来灭顶之灾。”西蒙拔出魔杖指向汤姆，施以昏迷咒，令他暂时陷入沉睡。
“你想做什么？”雪莉被西蒙之举吓得一跳。
“防他因恐慌逃走。”西蒙手臂微颤，解释道：“你该知道瘟疫有多可怕，一旦蔓延，无人能幸免。所以我们只能等待，等上五六日，若无病发，便代表我们未染瘟疫。”
“若有病发症状……”西蒙露出惨淡的笑容：“便死在此处！”
死在此处。
这残酷的话语令一贯从容的贵族小姐脸色苍白。
“你不必担忧，你未曾外出，除非我染病，否则你病发的可能性不大。至于他……概率与我相仿。”西蒙瞥了眼汤姆，“孩子抵抗力不及成人，所以你最好祈祷我没染病，否则你也逃不过。”
“你在说什么？”雪莉被吓坏了，未能理解西蒙的意思。
“我不指望你能明白。”西蒙没想到自己如此倒霉，竟撞上瘟疫之村，当初若直接绕过此城就好了。
“我们就在此等待，补给如何解决？”雪莉初时的慌乱已平复，问及实际问题。
“我身上的补给充足，足以支撑这段时间，所以祈祷吧！”西蒙抽出魔杖，开始在附近清理出一块休憩之地。
“这是……”
“此乃巫术，汝所料不差，吾实为巫师。”西蒙不再遮掩。
“汝能施展巫术，岂非能……”雪莉满目期盼地望向西蒙。
“尔以为巫术何物？”西蒙轻声言道：“此刻，疫病无药可医。唯两种情景，疫病方能消散，一是人间无存，无人传染则自灭。或，将染疫之人与尸骸俱焚尽。”
“汝欲焚烧此城？”雪莉震惊不已，“那些尚存者何以处之？”
“可知疫病如何蔓延？”西蒙冷笑：“因某地染疫，众人逃离故土，将疫病带至他处。”
“适才见一具尸首半臂已黑，此极可能是黑死疫。”西蒙面色凝重，虽对黑死疫知之甚少，然亦知其源于鼠疫，昔日肆虐欧陆，几近灭世。
伦敦鼠疫（黑死疫）：始于1665年六月。此际之疫，几无解法。
以祛邪咒辟草为地，西蒙又自无形伸缩皮带上取来驱蚊草药，燃之成烟，布于地，寻石而坐，取出一瓶宁神剂灌入腹中。
无论如何，先令心绪平复，头脑发热只会使事态更糟，他需冷静应对当前困境。
“汝欲饮何物？”雪莉紧盯着西蒙，虽不愿将生死托付于陌生人，然此刻少女别无选择，唯有尽可能信赖对方。
西蒙确有她难以理解的能力，雪莉见西蒙自囊中取出药瓶，还以为是神奇的魔药。
“此物？”西蒙晃动手中之瓶答道：“宁神剂，饮之可使人情绪平定。”
“予我一瓶！”不论为何物，雪莉已决定向西蒙索要一瓶。
“汝以何物交换？”西蒙忽问。
“尔这小子，此时此刻尚如此吝啬，说不定明日皆命丧此处。”雪莉不满地撇嘴，从怀中掏出一袋银钱，掷于西蒙面前。“我身携之所有钱币。”
“罢了，谁知汝是否染疫，我可不敢收。”西蒙戏谑而言，试图以戏谑转移注意力，一边取出两瓶宁神剂置于地：“一瓶予他，但愿此人醒来后情绪不失控。”
西蒙退一步，举杖指向昏厥的汤姆，诵念：“速速苏醒。”
昏倒的汤姆开始苏醒，雪莉不满地哼一声，拾起钱袋，取一瓶宁神剂服下，深深吸气，持另一瓶药剂走向汤姆。
“姑娘，我这是何故？”汤姆脸上满是惊惧，声音微颤：“我……我不会是……”
“尚未确定，至少此刻未明，先饮此药以静心，我们暂留此地。”雪莉将瓶子放下，仿照西蒙晃动空瓶：“已饮过，吝啬的炼金术士先生难得慷慨赠药。”
“炼金术士？”汤姆疑惑地顺着小姐目光望去，最后落在西蒙身上，随即愕然。
原来，搭顺风车的少年竟是位炼金术士，难怪小姐允他同行。只是，年纪似小了些。
饮下宁神剂，汤姆情绪稳定，听完雪莉述说，只要这几日未发病，便不必忧虑染疫，汤姆不禁松了口气，旋即又担忧地检查自身状况。
“艾德文小姐，余粮不足支撑五六日矣！”汤姆忽忆及食物问题，苦涩言道：“省吃俭用，最多撑两日，再多便不够了。”
“勿忧，那位炼金术士先生会为我们提供食物。”雪莉向西蒙眨眼问道：“对否，炼金术士先生？”
雪莉未以巫师称呼西蒙，深知如此会令汤姆更加不安。
自西蒙言将停留五六日，雪莉便考虑过食物问题，对方如此说，必有解决食物之道。
“我携带足量干面包、清水与肉干，足以支撑这段时日。”西蒙并未隐瞒，开始从袋中取出替换衣物，同时提醒二人：“以防万一，皆换衣，将身上衣物焚毁。”
此举或许无济于事，但西蒙会尽其所能，以免跳蚤附身。
此刻，唯有祈愿黑死疫不以空气传播。
雪莉略显愕然，见西蒙已开始脱上衣，面露尴尬。
“汝，汝……”雪莉几乎被西蒙之举吓到，掩眼窥视西蒙所为。
“汝在作何？”汤姆疾速挡在小姐面前。
“愚钝，速去换衣，且来熏一下，若有跳蚤，下次或染疫！”西蒙退一步，与对方拉开距离，续言：“当然，信与否在于尔。此外，勿近我三步之内。”
“谬论，黑死疫乃上帝之鞭挞，是对罪人的惩罚。”汤姆大声反驳。
“蠢材，皆因尔等滥杀猫咪，致鼠害横行。”西蒙面色铁青，继续道：“罢了，与尔等言何用？”
西蒙持草药熏遍自身与马车。他不再理会二人，只要未染疫，平安返回霍格莫德，他才不管这些麻瓜的生死。巫师人口稀疏，远离麻瓜聚居之地，且多养猫或猫头鹰，黑死疫应不会侵袭巫师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