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仅见，雪峰高洁表象
第十二天。
“这么说的话，不是在澜国境内就是在那片高原上了。”我看着罗盘指向的方向上，远处那连绵不绝的覆雪山脉，说道，“看来，接下来的路会很麻烦呢。”
“……没关系。”飘渺似乎并不意外，“我反而担心向导本人会感到厌倦。”
“我都在大炽周边周游了一圈有余了，这点路程不算什么。”
“我不觉得你年纪有那么大。”飘渺说道。
“你非得在这种时候毒舌一句吗？”对于她这种动不动就要用言语捅人一刀的习惯，我深表遗憾。
“你介意就算了。”飘渺说道。
“……倒也不介意。毕竟师父都拜托我照顾你了。”我耸耸肩，撒谎道。
“……是吗。”她好像又生气了，气鼓鼓地扭过头去。
我刚刚的话里面有什么能让她感到不满的成分吗？
我明明非常照顾她了好吧！
我发现我以前和桃相处的时候，就压根不理解“女人心海底针”这种事情。
现在和飘渺相处，也不明白她到底在想什么东西。
当然，今后大概也能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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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天。
“……嗯？已经到了澜国境内了吗？”
在临时搭上的马车上，飘渺突然这么问我。
我昨天不是才跟她讲过我们这几天的行程安排的吗，怎么她这么快就忘记了？
我不禁有些疑惑，像飘渺这么机灵的人，怎么能在这种小事上面犯糊涂呢？
不过我还是耐心地跟她解释起来。
她这次倒是很快就听明白了，我准备好的解释也没能派上用场。
真是的，怎么突然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啊。
这天稍晚的时候，我们抵达了澜国的边境，一片纯洁的雪原之上。
坏消息是，指针依然固执地指向西方；好消息是，我沿着指针的垂线跑动的时候，指针出现了一点转动的迹象。
看来，我们快要抵达目标了。
思前想后，我决定在山脚下扎营准备一天，然后进行一次试攀登，试试看我们目前的体力能不能保证抵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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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天。
在尝试登上澜国西侧通天高原的过程中，飘渺又开始犯迷糊了。而且是非常严重的迷糊。
不知道她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想要凭借并不齐全的装备一口气抵达目的地。
我费了好大劲，挨了好一顿打，才总算是把她拉回来，拖着她回到山脚下之后，又花了好多口舌，才暂时说服她再等待一段时间。
我现在才算是知道这家伙能有多么乱来了。
只有两个人、不知道目的地具体位置和距离、没有预测天气甚至找不到当地人当向导的情况下，居然想强行上山。
“你还不如直接去跳崖自杀，这样还比较轻松。”我这么训斥她之后，飘渺就不再说话了。
我也不想在她的思想工作上浪费太多时间，转而尝试解决我们现在登山需要解决的那几个主要问题。
首先是目的地的位置。
我在山脚下选定了三个点，然后在每一个点记录罗盘指向的大致方位，大致算出我们和目的地的水平距离在八百米左右。
由于罗盘只能在水平的状态使用，我现在想不到什么办法来确定目标的垂直高度。
不过好在我们最多只需要往下挖，毕竟雪山上没有树可以让我砍。
我不知为何想起了之前找那把孤王剑的时候干的蠢事，不禁低声笑了出来。
结果被飘渺狠狠地瞪了一眼，只好立刻收住笑容，专心考虑怎么抵达目的地的问题。
然后还有一个难点，就是这座山几乎没有人上去过，至少当地人是这么说的。
他们的说法是，这座山上有山神居住，绝对不能打扰神的清净。
过去这里的人们曾经信仰山神，后来这个教派被七芒教认定为邪教讨伐掉了。不过这里的人们还保持着对山神的敬畏之心。
因此，他们也极力阻挠我上山，我好不容易才用钱和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保证搪塞过去。
不过我还是花了几天时间和他们混熟了，从这些人嘴里撬出了关于天气的情报。
据他们所说，在一年之中有几天的天气是一定晴朗的，过去最为虔诚的信徒会在那个时候上山祈祷。
确认了具体的日期之后，我发现那一天就在一个多星期之后。
并且，在几天之后，在附近的村落里还有一位很是自来熟的老人炫耀似的向我说明，他的父亲当年是从哪条路登上山腰处的庙宇祈祷的。
“……这下就保证了路线、天气和大概距离了。如果顺利的话，今年我们就能找到罗盘指示的东西……”
回到营帐的时候，我看到飘渺正用寂寞和焦躁的眼神望着面前的雪山。
于是为了安慰她，我这么向飘渺说明。
然而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她的无名火打断了：“必须要拖这么久吗！？”
“为了保证安全，也为了尽可能一次成功，我认为等待区区七天的时间是值得的。”
我罕见地在飘渺面前表达出自己寸步不让的态度。
“有我的暗灵术在，肯定可以一路坚持到终点！”
“如果遇到雪崩怎么办？或者暴风雪？如果你在类似的恶劣天气里和我失散了、迷失了方向怎么办？你在闷着头一路向前冲的时候，为什么不考虑这些事情？难道说你希望自己死在半路上吗？你不是说过自己绝对不能死吗？”
我越说越生气，最后甚至抑制不住自己的火气，对她吼道。
飘渺张开嘴，看起来好像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默默闭上嘴巴，转身钻进营帐。
我不是不能理解她的心情：为将近十个人找到他们自己的目标的过程中，我以为自己已经明白人的执念能有多深刻、多顽固了。
然而飘渺对她的执念，她那达到目标的执念，已经执着到了不惜伤害自己的地步。
我不明白，她为了自己那个执念，连七天的时间也不想等待下去吗？
雨无论我是否能够理解她，对于她的事情，我清楚自己绝对是无能为力的。
做出这个结论之后，我看了看西沉的太阳，在营帐前生起篝火，开始煮晚餐。
晚餐煮到一半的时候，飘渺从营帐里面走了出来，站定在我背后一米远的地方。
我没回头看她，只是默默地盯着我面前的锅子，还有里面翻滚着的肉汤。
“……对不起。我知道了，我会等下去的。”她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我转过头看着面前耷拉着脑袋的少女。
她本来就比我矮快一个头，现在再低下脑袋，看起来真的很像个犯了错的小女孩。
看着看着，我莫名想起来我的那个妹妹。
我离开家的时候，她是九岁还是十岁来着……？
我不知为什么，自己会从飘渺联想到自己的妹妹，或许是因为飘渺她现在看起来很可怜吧。
“嗯。”我抑制住伸手摸她的脑袋的冲动，姑且回应了一下。
我猜，如果这时候我敢碰她，下场估计会非常惨。
而且惨到师父能不能给我收尸都是个问题。
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从第四天开始，这里就开始刮起暴风雪，直到昨天晚上都还完全不见停歇的迹象。
但奇怪的是，我能感到飘渺的焦虑没有与日俱增，她的情绪反而逐渐放松了下来，这几天甚至能够对我勉强露出一个笑容了。
就在今天早上，我从忐忑的梦境中醒来的时候，外面却不知何时变得一片静谧，仿佛前几日的暴风雪都是幻觉一般。
我看着这完全不可能用常理解释的天气变化，不知如何是好。
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存在吗？
是祂在考验我们，帮助我们吗？
可惜，我们永远只是凡人，无法得知真相。
于是我和飘渺带好早已准备好的装备，向着最后的目标，那纯洁无瑕的雪山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