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声鼎沸时我最想念你
南河必须承认,陈赟的出现,让她看见了一个鲜活的廖真,虽然很刺痛,但莞莞类卿这件事情,平等的出现在每一个人的生命中。即便廖真本身,或许并没有那么优秀,但在南河的生命中,因为无法逾越的认知差,决定了廖真在她心里的形象。而陈赟,让这个模样鲜活了。
偶尔,她会在繁忙的会议和工作中,看着陈赟侃侃而谈的样子,忍不住想,或许廖真曾经,也是这样穿梭于各色人物中,杀伐果决,斗志昂扬。想到这里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好像活成了自己喜欢的廖真样子。
因为总有人说她和陈赟很像,包括陈赟自己。那时候广为流传的是她是陈赟最给力的经理和小跟班,陈赟是她最认可的老板。其实南河多少知道陈赟是有点宠溺她的,不然他两次从日本带回来的皮卡丘玩偶,和年终总结上专门给她颁发的皮卡丘奖,就不会在她手心里来回把玩了。
在公司一战成名的南河,开局即是高潮。短短半年时间,她见证了部门和业务几何倍数的增长,那是一个遍地都是资本的年代,互联网公司层出不穷,好像随便一个业务拿到融资都能迅是对人们的生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而陈赟和南河,是互联网浪潮中裹挟着奔涌向前的洪流。
彼时的陈赟,管理着翻了几倍的业务和团队,总是迎难而上,总觉得所有困难都会找到解决的方法,实在解决不了,也会有一个明确的结论。彼时的南河,坚信他是对的,她总是愿意相信陈赟的观点,毕竟当他侃侃而谈的时候,她总是无法拒绝。
所以陈赟说想接手中台离开ka团队的时候,南河第一反应是,“那我呢?”
陈赟沉吟,“公司会找一个合适的老板来接替我的位置。”
南河脱口而出,“我不要”
“?”
南河坚定的,看着陈赟的眼睛,“如果你要走,我就辞职。”
也许对陈赟来说,他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所以他犹豫了,犹豫再三,带着南河去了中台。
老团队交接,新的中台团队也要迅速搭建开展项目,南河很快开始崩溃,陈赟也很疲惫,所以沟通工作的时候,多少都带点情绪。
情人节当天,南河被陈赟骂了一顿,第五遍退回她的方案的时候,她回到工位上,眼泪啪嗒啪嗒的掉。越擦越多的时候,她起身去了卫生间。
那是南河第一次经历,在卫生间因为工作哭泣。她说不上来是因为被骂委屈,还是因为方案不行而难过,但总之,她哭了很久,哭到眼睛都肿了,情绪终于平复了,才从卫生间走出来。
好巧不巧的,远远看见陈赟约了隔壁部门vp吃晚饭,两个人正有说有笑的往电梯走。整个回字形的走廊只有他们三个人,南河走到拐角的时候很想逃走,脚都往旁边左拐的地方挪了,看到陈赟盯着她看,觉得自己躲避得太明显了,又怂怂的收了回来,迎面朝对方走过去。
但她不敢抬头,只是闷闷的问好,“老板好”
“哭了?”
“没有”南河抬脚就想跑。
“站住”
南河顿住。
陈赟扭头对同事交代了一下,往旁边挪了几步,靠着栏杆轻声说,“你过来”
南河就低着头走过去,手扶着栏杆,像做错事的孩子。
陈赟叹气,“方案做得不好就改,有什么好哭的?哭又不能解决问题。”
南河气急,“那我难过还不能哭一哭了?”
陈赟语塞,“那你哭了以后好点了吗?”
南河不说话。
陈赟无奈的问,“知道怎么改吗?”
“知道。”
“确定知道?”
南河嘟囔着,“不知道我会给你留言的。不过今天情人节,你不和自己女朋友吃晚饭吗?”
陈赟翻了个白眼,“还管起我来了?关你屁事。”
南河闷闷的,“哦”
陈赟看她好的差不多了,就说“我吃饭了,今天早点下班,实在搞不完明天再搞吧。”
说完转头就走了,南河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心里很像没那么委屈了,扭头回去加班。
但是随着中台项目的开展,南河逐渐发现,项目太多了,无论她怎么努力,好像都没有办法每一个很好的交付,巅峰时期,她有20个项目在同时进行。而看起来,每一个都非常重要,需要深度思考和对数据非常敏感。在陈赟的视角里,南河是从无到有从0到1把小组开出来而且拿到非常好的成绩单的经理,他不敢相信,换了业务和项目,她的产出如此不达预期,所以经常会忍不住在各种场合凶她,这让南河更加难受,很快进去一个负循环。
他们的关系一下子进入一个互相挑战和不被信任的状态,以至于南河有时候会忍不住跟陈赟说,“我也没有做过呀,我需要时间学习呀”
可是陈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难。直到有个周末,南河一直在家里加班改方案,改到要吐了,发给陈赟的时候直接说,“改不动了,真的改不动了,再改我真的会哭。”
发完这条信息,她就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
陈赟直接问她,“在哪?”
南河边擦眼泪边回复,“家。”
“5分钟之后下来。”
偶尔部门聚餐的时候,南河会跟陈赟一台车,所以他知道南河住的地方离自己不远。
南河下楼的时候,像个炸毛小狗。陈赟笑了,“附近走走?”
两个人围着小区附近,随意的溜达了两圈,中间陈赟给她买了瓶水,她走在人行道上,看着太阳透过梧桐树叶洒下来的细碎的光落在陈赟身上,听他叨叨自己怎么一路成长过来的,真的忍不住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呢?
甚至有一个瞬间,她突然,很想拥抱他。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南河自己也吓了一跳。
她突然想起刚进公司不久,某天晚上她和管培生都在加班,陈赟应该是应酬了以后回到公司,整个人有点踉跄,走到她们工位之间,凑过去看管培生的电脑,南河不经意的侧过头,看到电脑映在陈赟眼神中的光芒,说不上为什么,南河感觉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等她回过神,已经回到小区门口了。
陈赟说,“每次都是我在讲,你没什么要讲的吗?”
南河摇摇头,心想,“我能说啥,说啥都是你对,总不能说我喜欢你吧。”
“那……方案能改吗?”
南河尖叫出声,“不能,我新买的裙子晒在阳台不见了,我得去找找。”
陈赟就跟着她绕过路口,看她指着她房间说,“喏,我住在那里,裙子不见了,我找找。”
陈赟叹气,看她低头找了一会儿说,“那我回家了。”
后来的南河,过了很久,再跟别人提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会有人好奇的问她,“那陈赟到底喜欢过你吗?”
南河总是沉默,她不知道,当下的时候,她分不清那到底是上司对下属的善意,还是男生对女生的爱意。或者说,她期待着爱意的部分更多,但她不敢相信,也不敢戳破。
后来分崩离析的时刻越来越多,南河越来越挫败,陈赟也越来越失望,两个人在互相指责中走向了分开的结局,南河调岗去了深圳,而陈赟因为公司高管斗争,被外派去了南通。
陈赟要走那天,南河和要好的运营经理吃了个很晚的晚饭,说起他们辛辛苦苦一手建立的团队如何在一年时间内快速扩张,又分崩离析,感叹人和命运的无常。喝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们穿过深夜聚餐结束经常一起走的公园,对方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喜欢赟总呢?”
南河笑笑,长叹一口气,“或许是因为,想成为他那样厉害的人吧。起码看起来,很厉害。”
对方颔首,“嗯,他确实很厉害。”
南河突然冷静的说,“文宗,我总是说我不会再遇到你们这样的人,是发自内心的。我们刚好相识在大家非常渴望迅速成长的年纪,我们刚好同龄,你身上有我没有的踏实,冷静,稳重,我有你没有的热烈,张扬,我们是很好的搭档。陈赟呢,他一手促成了我们成为业务搭档,你是我的mentor,而他,是我的教练和师父。”
文宗点点头,“嗯,确实是这样。”
南河突然眼含热泪,“可是文宗,我好难过。陈赟那么骄傲的人,被外派,又重新起一摊新业务。而我,要去深圳,重新开团队,你在上海留守,真的是家大业大,但是大家都分开了。”
文宗没说话,拿酒瓶子碰了一下南河的酒瓶子。夏末秋初的上海,好像晚风都开始凉了。
后来,南河前往深圳,南方依然是盛夏,绿草茵茵,南河挑了个公司附近名字好听的地方租房,前海后山,小区还有游泳池。这让南河辛苦工作之余,总算是有点生活的感觉。
另一边,陈赟虽然换了新城市新业务,依然开展的如火如荼。这是南河非常敬佩的部分,好像不管是处在什么境遇,陈赟都有能力起死回生。
很快公司年会,那一年公司搬了新的办公园区,门口都是大大的logo,以前一个平层放下的同事们,四散在不同的办公楼。南河自从外派,没有回去过,所以园区没有她的出入证。她不觉得有什么,毕竟对她来说,她的记忆,也不属于这里。
只是她知道,她会见到陈赟。年会索然无味,只是一群表里不一的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不那么热闹的晚饭。跟第一年他们包了个五星级酒店,走红毯,高管层热舞,所有人喝了一整面墙的红酒相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南河没有主动联系陈赟,她在等,但她也不是很确定,能否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