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柳大小姐
骊夫人说的是娶。
那便不是王妃，就是位同平妻的侧妃。
绝无让自己孙女给雍王做妾的打算。
李珍真却口出狂言，连做妾的可能都封死。
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狂妄自大的粗鄙女子。
骊夫人瞪大双眼，震惊的上下打量着李珍真。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
她甚至都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应她这么粗鄙的言论。
最后干脆看向雍王。
“殿下，李小姐的话，未免太过儿戏！”
“殿下不能由着李小姐这样败坏您的威名啊！”
雍王从茶杯里抬起眼眸，终于给了骊夫人一个正眼。
这目光里却全是凉薄。
骊夫人见了，忍不住胆寒，心道不好。
她意识到，雍王只怕对这李珍真正在兴头上。
不管她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也会护着她。
刚刚自己属实不该在他面前挑拨李珍真的不是。
果然，雍王缓缓开了口：
“哦？本王有什么威名？”
“据我所知，这方面我只有恶名。”
“柳家我确实有用，不过也不是非柳家不可。”
“柳大人的死，我很遗憾。”
骊夫人听到雍王主动提起儿子的死，稍稍松了一口气。
心里又来了底气，又跪的直了些，直面雍王，听他后面打算如何说。
谁知他面色转冷，语气也带了威压道：
“但是谁杀了柳大人您心里比谁都清楚。”
“怪到本王的头上，实在不是个好选择。”
“况且，现在留给柳家的路，不多了。”
“本王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
“也不喜欢被人强迫。”
“当初本王给柳大人的是一个上船的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落到了骊夫人您的手里。”
“还希望您为柳家做个正确的抉择。”
说完，便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起了身。
茶水都溅了出来。
骊夫人心神俱惊，身子摇摇欲坠，差点坐到地上。
雍王不再打算去扶骊夫人，只任由她想跪就跪着。
而是向李珍真伸出手：“还不走？这里又没有你爱喝的茶！”
李珍真随着雍王出了房间。
院外站着一女子。
眉目清秀，温婉动人。
一身的淡紫色飘锦，周身萦绕着悠悠莲香。
身后跟着一侍女，手里端着托盘。
托盘上放置一个重楼子花冠。
花冠精美绝伦，巧夺天工。
一看就是请了能工巧匠，下了大手笔，耗心费时的精心制作而成的。
就连南乔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温婉女子见了雍王，盈盈施礼，柔柔开口：
“殿下~臣女不是故意偷听。”
“只是不小心听到了祖母与殿下的对话。”
“祖母疼爱臣女，又因父亲的死而忧思过重，才会向殿下提出这样无理的请求。”
“许是祖母想岔了，还请殿下和李小姐不要见怪。”
说着，又伸手示意旁边的侍女将托盘往前举一举。
带着温柔和煦的笑容看向李珍真。
“臣女知晓李小姐明日要参加出征前的祭祀大典。”
“想着这样一顶华冠，也只有李小姐的美貌能够驾驭。”
“若是这顶华冠能为李小姐增添华彩，也是茹絮的荣幸。”
“还请李小姐笑纳，以后柳家还要为殿下效力，与李小姐也少不了打头碰面，切莫因我祖母今日的话生了嫌隙。”
李珍真含笑打量着柳小姐，又看向托盘上的花冠。
这重楼子实在好看。
柳小姐也真是个妙人。
举重若轻的三两句话，就将柳家与雍王之间岌岌可危的关系圆了回来。
这礼送的也真诚，姿态摆的也低。
若是不收，倒显得他们不近人情了。
南乔眼底带着戏谑，勾着眼神，看向雍王。
收与不收却代表了雍王对柳家的态度。
她可做不得主。
她才不吱声了。
雍王只见她眼神在那重楼子上流连。
声音里带着冷意说了句：“收下吧~”
柳小姐脸上马上带了喜色。
仿佛比收了礼物的李珍真还要高兴几分。
吩咐着下人用锦盒装好，一路寒暄着，将雍王和李珍真送上了马车。
其他等在正厅的柳家人都得走在她后头。
而骊夫人没有再露面。
雍王走了之后，两个丫鬟一起，才将骊夫人扶了起来。
柳如絮送走了雍王和李珍真回，到内庭寻骊夫人。
见一个丫鬟给她顺气，一个丫鬟为她捶背。
柳如絮开口劝慰道：
“祖母何必生这么大气，当心气坏了身子。”
“您现在可是全家的主心骨，柳家靠您支撑着~”
骊夫人抬眼看向她，重重叹了口气。
“以后还得你们兄妹互相扶持，你得帮着你兄长。”
“你那些叔叔伯伯，都是忠厚老实的，成不了大事。”
“你是个聪慧的，只可惜是个女儿，若是个男儿，我这老东西就是现在死了也安心。”
“我活不了几年了，柳家要靠你和谨言了！”
柳茹絮忙上前，顶替了丫鬟的位置，帮着骊夫人顺气。
“祖母，您可别说这些丧气话，您得长命百岁，我们都离不开您。”
柳茹絮哄的这两下，果然让骊夫人顺了气。
开始对她说起那李家小姐来：
“你是不知道，那李家丫头多么粗鄙。”
“世家大族里哪有这样的货色？”
“真是徒有其表，我看她那做派，连花楼里的妓子都比她懂礼。”
“雍王能钟情于她，能是什么好东西？”
“茹儿，你就非雍王不可吗？”
骊夫人握着柳茹絮的手，浑浊的双眼轻颤着盯着她。
仿佛这样就能看到她的内心一样。
语重心长的劝着：
“我看他行军打仗，纵横朝堂，心计谋算都游刃有余，未来登帝位也不是不能。”
“只是他这眼光实在是糟蹋了你的一番情意啊！”
“我原就不认同你对雍王的心思。”
“祖母见过太多成王败寇了。”
“雍王他性情太过凉薄，将来也许会是一个开疆拓土的好国君，却绝对不是什么好丈夫啊！”
骊夫人说的这些，柳茹絮已经反复在心里衡量过无数次了。
她原本也想过放弃，觉得雍王实在难以高攀。
直到中秋夜宴，她亲眼见他站在李珍真身边。
说着他与李珍真私定终身的那些话。
这个场面，印在了她的脑海里。
一遍一遍的在她深夜的梦里重复上演。
只不过，梦里与雍王并肩而立的，不再是李珍真，而变成了她自己。
雍王站到她身边，对官家诉说着对她的钟情。
拉着她的手，离开宴会现场。
甚至拉着她来到无人的宫殿。
还有那些荒唐事！
在梦里，都是她与雍王在翻云覆雨。
就连父亲的离世，都不能冲淡她的执念。
白日里，她是披发着素的端庄孝女。
接人待物，无不有礼守节，克制谨慎。
夜里，她早就一次一次的在梦里将自己给了这个男人！
柳茹絮反握骊夫人的双手，眼里闪着笃定的光，低声道：
“祖母，我已经将重楼子送给了李小姐，她收下了。”
骊夫人倒抽了一口气，连忙用手捂住胸口，安抚着自己内心的惊涛骇浪。
柳茹絮反而比骊夫人还要镇定，轻轻柔柔的安抚道：
“祖母，不要担心。”
“李珍真那样的庸妇，就是站在雍王身边都是一种亵渎。”
“天道是在我这边的，天道会帮助孙女达成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