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将就不了
二人随骊夫人,辗转到了太傅府的内厅。
仆从倒了茶水退下,只留三人密谈。
房间内光线昏暗,气氛诡异。
空气里充斥着香火味道,烟雾缭绕。
大约家里停着柳大人的尸首,多少有些阴气森森。
骊夫人将雍王让到南侧主位上,自己坐在北侧次主位。
李珍真就不得不选择或者站着,或者依次坐到南侧雍王的下首。
三人落座之后,骊夫人看了李珍真一眼。
目光收回看向雍王,一脸为难道:
“殿下,您也看到了。”
“刚刚常右丞来吊唁,给了谨言很多威胁。”
“我们柳家在常右丞麾下受庇佑多年,实不该轻易转旗易帜。”
“实不相瞒,当初我儿打算转投殿下的时候,我是反对的。”
“朝堂之上,最忌朝三暮四,朝秦暮楚。”
“可是他不听,他看出殿下龙章凤姿,有人君之相。”
“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
“我儿才选了您的阵营,不出一月就命丧黄泉。”
“宴会上一起丢了性命的几个官员,您不觉得有些太巧了吗?”
“殿下,我们柳家如今群龙无首,又面临生死抉择。”
说到这里,骊夫人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面对雍王跪了下去。
言辞恳切道:
“老身已经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此生别无他求。”
“如果殿下还需要我们柳家的力量,老身只有一个要求。”
雍王见状,起身虚扶,劝道:
“骊夫人快请起,有什么要求慢慢说,这是做什么?”
骊夫人却死活不起。
瞪着一双浑浊的老眼观察着雍王,一字一句道:
“只是,我柳氏嫡长孙女柳茹絮,一直倾慕殿下才俊。”
“可殿下始终不开内府。”
“我们作为长辈也劝过那孩子,殿下是有鸿鹄之志之人,不可能限于后院儿女情长。”
“奈何那孩子钟情殿下多年,谁来说媒也无用,至今不肯出阁。”
“如今柳家没了家主,谨言根基还不稳,茹儿若是能嫁到雍王府,老身我才能放心将柳家交给殿下啊!”
说着又看向李珍真,“老身原想着单独和殿下商量此事。”
“当着李小姐的面提了出来,实在是无奈之举。”
“相信李小姐从小也是受过深闺女子教育的,定然不是那等善妒的女子。”
说完又迫切的转向雍王,问道:
“殿下意下如何?”
雍王听完,也不着急去扶人了。
反而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还对李珍真说:“你尝尝,太傅家的茶味道极好。”
李珍真看着近前边桌上的绿汤子漂白沫子直皱眉头子。
她抬头问雍王:“非得喝吗?不喝不行吗?我真不爱喝这种茶。”
雍王宠溺轻笑,“不爱喝就别喝。”
骊夫人跪在地上,不上不下。
瞪着二人不顾自己这么大岁数,在地上跪着逼迫着,竟然开始聊起了茶。
内心的不满开始积蓄,面上的体面都快维持不住,表情也失去冷静。
雍王这个时候话锋一转,问李珍真:
“骊夫人的提议,你怎么看?”
李珍真惊讶的用眼神询问雍王:
你有没有搞错,这里有我什么事?
你要娶就娶,不娶就不娶,我的意见有意义吗?
他却像是看不懂。
不为所动的饮茶,非要听听她的见解。
她真是受够了这个癫公。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解谜游戏,输了会死的那种。
她盯着他的眼睛,猜测他的想法。
明明没有伴君,却真的如同伴虎。
雍王刚刚还要去扶人,听了骊夫人的要求,人也不扶了,又坐的这么踏实,那只能是不乐意。
自己不乐意,还等着她来把烂桃花赶走。
李珍真也没了好语气,忍着白眼道:
“我是没有意见,她又不是把孙女嫁给我。”
“不过我猜殿下不愿意娶柳姑娘。”
雍王懒散的倚靠着玫瑰椅,手里把玩着茶具,随口问道:
“为什么本王会不愿意?你可知柳姑娘知书达理,才华横溢,文采斐然不输男子。”
后边的话没有说,但是眼神里却在说: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喜欢她?
她比你可像大家闺秀。
你连看账本都还要等着我来教。
大略也不认识几个字。
李珍真却说:“朝堂上的事,我是不懂。但是我懂强扭的瓜甜不了。”
“骊夫人这么大年纪,竟然要亲自下跪来逼迫殿下同意这门亲事。”
“还要在我开口之前,用不善妒这样的话来堵我的嘴。”
“证明她自己都觉得这事儿殿下八成不会答应,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虽然我从未见过这位柳茹絮小姐,但是也能推测出来,殿下一定不喜欢她,并且明确拒绝过她了。”
“骊夫人真的要把自己的亲孙女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吗?”
“目的是什么呢?靠婚姻绑定朝堂关系吗?”
“这一招对陈王也许有用。”
“雍王在中秋夜宴之上,众目睽睽之下选了我。”
“我侯府对雍王来说简直毫无价值。”
李珍真将目光转向骊夫人。
“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骊夫人果真被李珍真的问题吸引。
她也好奇雍王为何会选侯府,明明侯府早就破落了。
李珍真见到骊夫人眼中的不解,微笑解惑道:
“这证明不管你们在图谋什么,雍王都有自信不靠妻族的助力也能达到目的。”
“所以他不屑于靠联姻来绑定盟友。”
“而且,”
说到而且,她不说了,当着骊夫人的面,白了雍王一眼。
看惊了骊夫人。
她震惊看着。
竟然有女子,胆敢如此对待雍王。
那可是皇室,手握兵权,真正的杀神,是现世的活阎王。
再看雍王,不但不生气,眼神里还跳动着兴味。
她瞥完了雍王,又看回骊夫人,接着说道:
“而且,雍王好色妄为。”
“只能接受最美的女子,差一点儿也将就不了。”
“您也说了他始终不开内府,就是因为,眼光太高,实在选不出来。”
“怪我。”
“回来的太晚。”
“我若是早点从乡下回京,殿下的孩子这会儿都该会跑了。”
“还有一点,您说错了。”
“我从小就在乡野间长大,实在没什么教养,什么贵族小姐该懂的,我通通都不懂。”
“我只知道自己的爷们儿,得自己守着。”
“我的男人只能有我一个,但凡我还喘气儿,就不会让他娶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