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灵堂偶遇
李珍真边说边委屈大哭，勒着雍王脖颈的手臂越收越紧。
勒得他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因为缺氧，雍王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
李珍真好像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聪明狡诈。
你说她傻吧？
她头脑比大多数人都清醒，懂得等价交换。
你说她聪明吧？
抱了这么粗的大腿，竟然不知道利用。
让他这个大腿都替她着急起来。
他随手拍在李珍真的背上，嘴里哄着：
“先别哭了，一会儿还要陪我参加大臣的葬礼。”
“哪有宾客比主人家哭的还惨的道理。”
李珍真明明哭的伤心，却被他逗笑。
一时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又埋怨的伸手要打他。
被雍王捉住了葇夷教育起来：
“在马车上撒撒泼就好了，在外面可不许养成习惯。”
“不然是要受到惩罚的，我可不是开玩笑。”
李珍真收回了手，又变回乖顺模样。
雍王心里冷哼。
装的多像啊。
好像刚才撒泼的那个，是别人一样。
他又将她的手捉回来，捏在手里把玩。
他喜欢她的手，又小又软。
他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她的手指，一边说道：
“侯府的事，你想要什么样的结果，我可以帮你办到。”
“就当我大发慈悲，看不得侯府趁人之危，仗势欺人，以强凌弱，想要替县公一家讨个公道。”
“不要你拿东西换了，好不好？嗯？”
李珍真不哭了，眼眶和鼻尖都红红的，像一只兔子。
眼睛里却因为刚哭完，晶莹剔透，闪着光芒。
她倔强而坚定的摇了摇头，嗫嚅道：
“殿下，我知道你对我好。”
“我虽然孤苦无依，但是报仇是我自己的事。”
“我这次来，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
“所以当初我对你说，我和四皇子的婚约只需要维持一年，就是因为我原也没打算要嫁给他。”
“我不过是个山野村姑，哪有资格嫁入皇室？”
“我命都可以不要，我也想过，买些蒙汗药，倒在厨房准备的饭菜里，然后趁着深夜，一把火把侯府烧了，这样也能报仇。”
“可是我不想让她们死的不明不白。”
“我要让他们罪有应得。”
“偷了的，就百倍的丢掉。”
“抢了的 ，就千倍的被掠夺。”
“害了人的，就亲眼看着最重要的人被害死。”
“死，太容易了，死之前要先把罪赎了才行。”
“等他们都赎了罪，我也去赎我的罪！”
“总归我贱命一条！一换一不赔，都弄死我还赚了！”
李珍真说到这儿，眼睛里已经闪着仇恨的光芒。
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去和侯府同归于尽。
雍王本来想说，你是不是傻？
可他看着李珍真决绝的眼神，陷入沉思。
原来这世间孑孓独行，向死而生的，不止他一个。
自从几年前知道了那个真相。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的心只剩下寻找南乔的那一部分还鲜明的活着。
剩下的部分已经死透了。
难以入眠的夜里，常觉得人生在世，活着没什么意思。
恨不得死之前，带着所有人下去陪自己。
再看向李珍真，眼神里就带上了心疼。
找到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他们都有自私又糟糕的父亲，和母爱缺失的童年。
他不自觉的将这个倔强的小女子抱在怀里，想要给她一些依靠和温暖。
李珍真随雍王一起去了几家正在办丧礼的府邸。
他的宽大的袖子下始终拉着她的手，全程几乎没有松开过。
跟在雍王身边，虽然也有窥探的目光不停的扫向她。
但是因为有他在。
所有人都像对待未来雍王妃一样，对她这个破落侯府的乡下女儿，恭恭敬敬。
最后一家，去的是太子太傅柳大人的丧礼。
到太傅府门口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
太傅府门口点起了白色的灯笼。
外客的悼唁不再接待。
家属早得到消息，齐聚门前，候着雍王的车驾。
柳家的老太君，骊夫人，拄着御赐的拐杖，站在迎接队伍的最首。
雍王才一下马车，就上前行礼。
“老身恭迎雍王。”
谁知雍王又回身，伸手将李珍真扶了下来。
在场的柳家人目光直直的盯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
雍王才回道：
“今日我同李小姐一起前来悼唁，还请骊夫人莫要见怪。”
“深秋风大，骊夫人何必亲自出来，快把老夫人扶进去说话！”
说着已经招呼着柳家人，簇拥着骊夫人，虚扶一把，将众人都引进了府内。
骊夫人看向李珍真的眼神明显带着惊讶，和难以言说的尴尬。
雍王边走边同骊夫人寒暄：
“柳家世代忠烈，如今出了这样的憾事，本王自当来为柳大人上柱香，聊表哀思。”
“逝者已已，骊夫人当节哀才是。”
“整个柳家还指着您，身体要紧。”
李珍真敏感察觉到，雍王对柳家态度的不一般。
之前几家，更像是为了礼节而出席。
如今他能对骊夫人说上这几句，已经是给了相当大的面子。
一行人刚过了拱门，转向回廊。
迎面撞见了上一波来吊唁的宾客，正要离去。
对方为首的是常右丞，他见到雍王驻足停下，拱了拱手道：
“雍王殿下才从天牢出来，就来悼唁柳大人了。”
“真是有心了~”
旁边的中年男子，也毕恭毕敬对雍王拱手道：
“下官柳谨言见过雍王殿下，雍王能来为我父亲上一炷香，为父在天有灵，定会感念殿下的心意。”
“下官先去送送常大人，稍后就来。”
雍王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那常右丞态度傲慢，不做停留转身离去。
走出几步，还和身边的柳谨言说道：
“柳大人，人只有一双脚，站不到两艘船上去。”
“你父亲一生为官清廉，可惜了啊！”
“以后柳家的兴衰就扛在你的肩上了啊！”
说完还重重的拍了拍那柳谨言的肩膀。
雍王面色微沉。
难怪是骊夫人在门口迎接。
原来柳家大儿子去招待常右丞去了。
这常右丞真是有恃无恐，明目张胆。
杀了鸡还敢来鸡窝耀武扬威，也不怕遭报应。
雍王领着李珍真随骊夫人进了灵堂。
灵堂庄严而肃穆，李珍真也随着雍王一起给柳大人上香。
她心里毫无负担，全程垂眸，动作端正。
任谁看了也会认为她从小养在深闺里，接受了最好的礼仪教育的熏陶。
才会如此气质出尘，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上过了香，骊夫人似还有话要说。
略显为难，开口道：
“老身有些话，想单独对雍王说，不知雍王可否移步后厅详谈？”
雍王拉着李珍真的手却没有松开。
态度温和，语气平静。
“骊夫人，李小姐不是外人，我的事她都可以知道。”
骊夫人脸上神色难辨，打量了李珍真片刻，叹了口气道：
“那便请李小姐一道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