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怨偶天成
南乔行过礼，静静垂眸等着。
半天，那皇帝和王贵妃却都不发一语。
对于自己有几分像已故的裴皇后这件事，她是知晓的。
因为母妃与那裴皇后原就是一对姐妹花。
义父也说她与裴皇后长得一般无两。
而当年裴皇后的死，差点逼疯了这大兆的皇帝。
但她并不知道自己的容貌究竟有几分像。
也拿捏不准那皇帝对先皇后的感情还剩下多少。
此时大殿里明明坐满了人，却安静异常，连呼吸声都没有。
王贵妃最先沉不住气。
她当然也看出那李珍真长得像裴后。
恨意裹挟着妒火，几乎让王贵妃当场失态。
她心中愤恨想着，这个裴祯儿真是阴魂不散！
她看向皇帝，那老东西果然看愣了！
于是她恨意更盛。
这么多年，她为他生儿育女，打理后宫。
他却始终为那裴祯儿空置后位！
王贵妃后悔了。
当即改了心意。
这婚不能退！
她当然也可以偷偷杀了李珍真。
可她不想因此惹怒皇帝，那样她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还不如就让她嫁给陈王，也好断了那老东西的念想！
任他再疯狂龌龊，总不能染指儿子的女人！
只要李珍真和陈王退了婚，皇帝一定会想办法把她弄到宫里来！
电光火石间，王贵妃开口抢占先机。
“陛下，这李家小姐真是花容月貌，眉目如画。”
“臣妾瞧着甚是喜欢。”
“和陈王一起也算得上郎才女貌，以后定能相互扶持。”
“您当初的一句戏言如今成就一段姻缘，这不就是天赐的良缘吗！”
“不如趁着今日，您御口钦赐个良辰吉日，让这两个孩子早日完婚！岂不美哉？”
按照蔺嬷嬷教给南乔的步骤。
王贵妃应该先问她是否带了当年的信物。
然后，由她将信物拿出来归还。
主动提出自己身份卑微，配不上陈王，自请退婚。
如今王贵妃却当场改口，称赞她花容月貌堪当良配。
远处的柳氏和李珍娴听的心急如焚，看不明白，又说不上话。
就连近在咫尺的李松年也摸不着头脑。
怎么王贵妃的态度，与之前说好的，全不一样了？
南乔心里却清楚。
自己定是像极了那先皇后！
王贵妃这是慌了！
谁知皇帝却并不回应。
沉默良久，将目光转向陈王，朗声笑道：
“朕当年也是一时酒气上涌，冲口而出。”
“我朝婚姻一向开明，你二人自小从未见过。”
“陈王可有意与李小姐相处一二，再下定论？”
皇帝知道陈王心有所属，说这话就给了陈王台阶。
让陈王自己推却。
陈王在这恢宏的大殿上，犹如褪了色的人偶。
他不打算领皇帝的情。
强自站起身，身体僵硬、眼神无光，看了一眼李珍真，认命一般的向皇帝一拱手。
“儿臣……”
“慢着！”
陈王原打算按照雍王的要求，应下与李小姐的婚事。
话还没说出口。
雍王却突然站起身，两步走到李珍真身旁。
身材伟岸，挺拔如松，向着皇帝拱手道。
“父皇，陈王和李小姐不能在一起。”
南乔心中一惊。
这嗓音果然与那日客栈里的男人一模一样。
直到这一刻，南乔才侧过头扬起脸，第一次看清了雍王。
虽然只是侧颜，也让她心生感慨。
原来这就是她睡过的男人！
真真是长了一副好相貌！
刚刚只是远远的看了个轮廓，还觉得和那柳向南确有几分相像。
也是一样的光风霁月，就是仙女下凡见了他，也要忍不住动一动凡心。
只不过雍王看起来更伟岸，身体更结实。
如今真到了近前，细看之下才发觉。
那柳向南的英俊，远不及雍王本人十之二三。
雍王的英俊是暗藏杀气的。
他好看到让女人都自惭形秽。
只消端详他片刻，马上就会开始觉得自己配不上这样的男子。
不仅自己配不上，这世间就没有女子配得上他。
南乔快速收回视线，垂下头。
好看是好看，可惜是那人的儿子，他们之间注定势不两立。
要是阿夜还活着，日日好好吃饭，应该也有这么高了，说不定比他还要好看。
而且阿夜是她一个人的阿夜。
比这雍王不知道要好多少。
众人都惊讶于雍王的举动，只有皇帝心中一喜。
正愁没有合适的借口，取消陈王与李珍真二人之间的婚约。
他“最好用”的儿子竟然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莫不是看懂了他的心意？
打算顺水推舟送他个人情？
生了那么多儿子，终归还是雍王堪当大用！
朝堂内外，战场上下，一次都没有让他失望过！
皇帝饶有兴致的追问：
“哦？雍王何出此言？”
雍王放下双手，低头侧目看向李珍真。
再抬眸与皇帝对视。
“回父皇，儿臣早已与李小姐暗生情愫，私下约定了终身，只是尚未禀明父皇！”
“李小姐是儿臣的心上人，不能与陈王定亲！”
“请父皇垂怜！”
紫宸殿内，在场的人成百上千。
几乎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雍王突然站出来的时候。
有人猜他要找陈王的麻烦。
有人猜他要找李小姐的麻烦。
有人猜他要触王贵妃的霉头。
甚至有人想过，他会不会拔出剑来要刺王杀驾，颠覆皇权？
即便他已经站到了李珍真身边，二人并排而立。
郎才女貌，如菩萨座旁的童男童女一样般配。
也没有人往雍王同李小姐有私情的方向去猜想。
一个是破落侯府乡下来的嫡女。
就算样貌再出挑，家世也实在算不得高贵。
一个是在朝中横行的杀神雍王殿下。
就算样貌再出挑，也没有哪个世家大族胆敢轻易肖想他的王妃之位。
四公主薛桂湘凤眸淬毒看向李珍真。
刚刚她还觉得这女子如仙子一般。
现在怎么看她都像个乡下的野狐狸成精，浑身上下冒着勾人的妖魅劲儿！
每个动作都像设计好了要勾引男人。
就连雍王也上了这狐狸精的当！
人群中的柳茹絮震惊的几乎要从椅子上摔落下来。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雍王。
只敢远远的看着，只敢在梦里描绘着。
只敢守着自己的秘密，咬牙与家族安排抵抗着，拖延着自己的婚事。
盼着雍王有朝一日娶了正妃，也许她可以嫁过去做个侧妃？
可那李珍真算个什么东西？
一个永安侯府的嫡女？还是乡下来的？
雍王竟然说她是他的心上人？！
她凭什么？
疯狂的嫉妒让柳茹絮的表情变了形。
一向温婉的她，此刻恨不得天上降下一道雷，刚好劈在那李珍真的头上。
然后哪位神仙从云彩中出现，说是自己丢了神兽叨扰了人间，特来收回。
可惜天不遂人意。
雷和神仙都没能赶来。
南乔倒是像被雷劈过一样，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看向身边的雍王。
心想着，他这是抽了哪门子的疯？
她眉头轻蹙，疯狂思索，仔细回想。
到底为何，雍王要这样说？
她懵懂惊讶的表情被皇帝发现。
皇帝立刻反问雍王：
“哦？既然你二人已私定终身，缘何李小姐看起来好像并不知情？”
“你们私定终身的时候，忘记通知李小姐了吗？”
雍王知道皇帝不信，丝毫不慌。
低头看向李珍真。
眼里是冰冷的威胁。
南乔不懂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但是这个眼神让她瞬间明白，若是不配合，自己绝不会有好果子吃。
她快速权衡利弊。
不管是和陈王有婚约，还是和雍王有私情。
今日的目的都算是达到了！
她要在侯府站稳脚跟，还要让他们薛家父子反目！
她要这大兆，从内到外的溃烂掉！
于是她选择沉默，让雍王自己去自圆其说。
雍王面对皇帝的质疑从容笑着：
“父皇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齐国公府的沈老太君，襄王妃和我的母妃。”
“她们都可以为儿臣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