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道阻且长
雍王府，书房内。
雍王殿下刚刚发了大脾气。
地上散落着文书和茶杯碎片。
贾夙正垂首立在雍王身侧。
偷偷抹着额头的汗，嘴里拌着蒜。
“各地秘密寻找南小姐的人手，均已紧急调集回京。”
“只是尚未有发现。”
“外城洵河岸边的那间小酒肆。”
“我们已经将掌柜的和小二，里里外外盘问了数遍。”
“实在是，没有人认得那个姑娘。”
贾夙心中苦闷，若不是雍王当时药下的太重。
他们原可以审讯那婆子，或者侯府那两个少爷。
谁知他这主子当时是怎么想的，下了那么重的药。
至今三个人都还疯癫着，不知人事。
想问都问不出来。
这话他又不敢说，只敢在心里埋怨。
雪上加霜的是，刚刚传来消息，侯府那两个少爷竟然被常右丞救了出去。
现如今已经安全回了府。
雍王压了压火气，又看向贾夙。
“之前让你查侯府嫡女李珍真，可查出什么了？”
“那狗贼常在峦，何故偏要救侯府那两个孽障？”
“侯府有他想要的东西？”
他原本已对李珍真放下了戒心，只当她是个爱慕虚荣的肤浅村姑。
可他才拒绝了将她两个弟弟救出，那俩人就被常右丞救了出去。
哪有这么巧的事？
谁能不怀疑？
贾夙听出了雍王的怀疑，深觉毫无可能。
那样一个天真无邪，娇滴滴的少女，怎会委身给常右丞那样的他都年过五旬了吧？
贾夙在脑子里想了想，都觉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当着雍王的面，他大气不敢喘，只好挑着词回复。
“回主子，根据咱派出去的探子回报，侯府嫡女乃永安侯原配陈氏所生，后因身体不好送到乡下静养。”
“期间只偶尔提供微薄银两，勉强够她维持生计。”
“确实不像是特意培养的。”
“那李小姐能好端端的活到现在，实在是福大命大。”
“前几年差点就”
薛献之听到李珍真相关的消息就觉心烦意乱，挥手让他住嘴。
“那常右丞突然插手，是怎么回事儿？”
贾夙及时在李小姐的事儿上住了嘴，又回复道：
“常右丞与永安侯府此前确无瓜葛。”
“私下也未见联络。”
“只是最近礼部侍郎姚大人确有拉拢动作。”
“不知这常右丞突然看上了永安侯府哪一点。”
有那么一瞬间。
薛献之甚至怀疑，该不会是那李珍真，出了乔园就去勾引了那姓常的老东西？
转念一想。
那常老贼素来在女色方面克制，从未见他与哪个女子有瓜葛。
实在不至于栽在一个村姑手里。
贾夙没有头绪，挠着头道：
“或许那常右丞和侯府并无联系，只是单纯的看咱们在针对侯府，故意将人救出？”
“好让永安侯选边站？”
薛献之觉得贾夙的猜想，简直无稽之谈。
那永安侯何德何能？
有什么本事值得常在峦和他这样抢人？
还不如他的怀疑靠谱。
吩咐道：“再去查！派人盯着李珍真！”
“诺~”
贾夙领命退下，后背一身冷汗。
不知道主子这是发了什么疯，死活不肯放过那李小姐。
一边想尽办法给她弄到那四季繁花，一边认定了那被他糟蹋后又抛弃的美貌姑娘背后大有问题。
若是有问题，大概就是太傻了吧？
她用自己的清白，只换了与陈王一年的婚约和几朵华而不实的花。
刨去一些姑娘家的小心思。
他怎么看都觉得那李小姐单纯又可爱，真诚又美好。
若是和她共度春宵的人是自己。
那无论如何也要用金屋将她藏好，宠爱一生。
怎么舍得她再受一点委屈？
当贾夙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在与李小姐的幻想中沉溺多时。
这才惊觉，漂亮的女人是真的是有毒！
那李小姐也许真的天真无辜。
要怪只能怪她太过貌美，却没有能够为她遮蔽风雨的屋檐。
不知道这朵娇花的天真，最终会衰败在哪阵秋风里。
贾夙真心同情这位姑娘，却也无可奈何。
负责监视李珍真的影卫，一连三天守在侯府门口。
愣是没有见到李珍真的人影。
还有几日才是中秋夜宴。
宫里派了教习嬷嬷来，教导三位嫡出的小姐宴会上的规矩。
说是教规矩，实则是王贵妃生怕李珍真从乡下来。
面圣的时候，连话都说不利索，错过了当众退婚的时机。
这才派了教习嬷嬷来，一句一句的监督着李珍真背下来才放心。
教习嬷嬷姓蔺，看面相就刻薄。
第一眼见到李珍真，却也没控制住恍了神。
从贵妃娘娘那儿领的任务，是将退婚的话，一字一句的教给侯府乡下来的大姑娘。
万没有料到，这乡下来的姑娘，竟生得如此貌美。
仔细看还有点眼熟，却一时说不上来像谁！
几乎不需要妆容服饰的衬托，是天生的媚骨，说她艳绝六宫也不为过。
蔺嬷嬷心里暗自琢磨。
像这样妖精一样的人儿，要是进了宫，当了娘娘，宫里非得翻了天不可。
于是对此次任务的重视程度，又紧急提升了几个层级。
对李珍娴和李珍丽，都还算和颜悦色。
教了规矩，就放二人去休息。
唯独对李珍真，从日出教导到深夜，方肯罢休。
偏这姑娘脾气好的跟泥捏的一样。
任她如何疾言厉色的磋磨，也没有一句怨言。
甚至连不耐烦，或者逆反的表情都没有。
始终柔柔顺顺的，还常常讨她欢心。
那真诚的表情，认真的态度，一点儿不像装的。
第三天，蔺嬷嬷就已经相信了她是真心想要退掉这门婚事，好成全她娴妹妹的大好前程。
反倒是那李珍娴总是一脸的不服气。
看着颇不上台面。
无论举止言行，还是样貌身段，都比不上李珍真分毫。
蔺嬷嬷在心中腹诽，这李珍娴还自以为真的能嫁给陈王。
也不知道这侯府上下怎个这样痴心妄想。
如此三天下来，倒显得李珍真是这侯府唯一脑袋清醒的，颇有几分惹人疼惜。
蔺嬷嬷见过太多狐媚的，无论如何装模作样，最终都难逃她的法眼。
唯有李珍真。
她知道这姑娘的处境，和即将面临的命运。
真心觉得她值得同情。
竟也软了心肠。
在向永安侯李松年和其夫人告辞的时候，说了李珍真不少好话。
使得李松年的心，又向着李珍真偏向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