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是毒也是光
南乔让榴花去楼下等她。
然后坐在男子对面，摘下围帽，露出她管理生意时候常用的那张少年感的面孔。
去掉了原本的娇媚，更添几分英姿飒爽。
其实南乔更喜欢这张脸。
只有使用这张脸的时候，她才会展现出一些真实的习惯和小动作。
反倒是以真容见人时，诸多表演，毫无真情。
“这样可以吗？”
南乔笑着问那美男子。
没了围帽的遮挡，南乔的打量没了隐藏。
她在这男子的脸上看到了阿夜长大后的影子。
不过，那时候阿夜还小，身体还没有长开。
还是一个头大肩窄，身体孱弱的小小少年。
南乔忍不住说道：
“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旧时友人。”
谁知那美男子听了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被冒犯到。
“是吗？雍王殿下是你故交？”
南乔一脸不明所以，这里有雍王什么事儿？
男子见她真的不懂，于是又问。
“我是这褚乔楼的头牌，你该知道的吧？”
南乔点点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是头牌吗？”
南乔盯着他的俊脸想，这不是很明显吗？
美男子似乎察觉到她的想法。
“可不仅仅是因为我长得好看。”
“更是因为我与当今朝堂二美之一的雍王殿下，长得很像。”
“可以说，几乎一模一样~”
南乔听见了，但是仿佛没有听懂。
这个雍王殿下，原来竟然长这个样子吗？
那她还真是白嫖了。
不仅没给钱，还找人家要了好处。
难怪雍王再不愿见她，怕是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那美男子见南乔愣神，又问：
“所以你朋友不是雍王？”
朋友？开什么玩笑？
那顶多算是客人？
或者另一个小倌？
南乔连忙否认。
“当然不是，我与雍王素不相识，毫无瓜葛。”
只是睡过而已，以后也不会再睡，应该算是毫无瓜葛吧？
“说说正事吧，你见我的目的是什么？”
男人也恢复了严肃神色。
“我说你没有诚意，不露真容。指的不是你的围帽。”
南乔略微惊讶，这些年她行走江湖，几乎没露过馅儿。
难道他看出来了？
“我知道你用了易容术。”
南乔惊讶间，就见男人将自己的面皮揭下，露出真容。
“因为易容术我也会一点，我是故意照着雍王的样子做的这张面皮。”
那面皮之下，是个年轻男子的脸。
虽没有之前那样惊艳俊美，却也是个阳光好看的少年模样。
“我扮成这样，是为了报仇。”
“柳向南是我的花名，我的真名叫李淳。”
“家父是李茂瑾。”
“你该明白我为什么想见你一面了吧？”
南乔震惊的睁大了双眸。
李将军家竟然还有人？！
难怪他能将戚大将军传写的那么好！
戚大将军传就是南乔根据李将军家的故事改编的。
南乔听了男子的讲述。
十年前全家遭人构陷，满门抄斩之时。
他的乳母用自己的一双儿女，将他和妹妹换了出来。
后来又在战乱中失散。
妹妹丢了，乳母生死未卜，他自己被卖到勾栏成了小倌。
因为外貌出众，又通晓诗书音律，很快成为头牌。
为了报仇，开了这家褚乔馆。
扮成雍王模样，专门勾引那些爱慕雍王而不得的世家贵女。
顺便搜集情报。
没想到收获颇丰，竟然让他发现四公主薛桂湘，也爱慕着她亲弟弟雍王。
“我偶尔会写话本解忧，有幸遇到侯掌柜招募写手。”
“看了他的故事架构，我明白一定有人在幕后推动着什么。”
“我坚信我判断的没有错，我们的目标一定是相同的，所以我迫切的想见你一面。”
李淳五官是好看的。
只是此时此刻，眉眼嘴角都因仇恨而压抑扭曲着。
泪水糊了他的眼，长长的睫毛粘连在一起。
南乔也受到李淳情绪的感染，想起自己的父母手足惨死的场景。
一时喉咙发紧，眼睛发胀。
他目眦欲裂，似下了大决心。
“你可以利用我！”
“只要能报我李家的血海深仇！”
“我的命你也可以拿去！”
可她不会轻易相信一个初次见面的人。
于是，从袖中取出一白瓷小瓶，放在桌上。
直视对方双目，将药瓶向前推了推。
“这是一瓶毒药，服下后需要在每月十五日服下我给的解药才能续命。”
“你若是服下此药，我便信你愿意誓死追随我。”
“你可以看到我的真容，知道我的计划。”
“我也会给你安排合适的复仇之路。”
“正如你所预料的，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但是我的力量比你大得多。”
李淳没有继续听，已经拿起药瓶，一饮而尽。
一滴药顺着嘴角流下，显得他整个人诡异而邪魅。
他用手背将药擦去，回望南乔。
南乔依言，在李淳面前将面具摘下。
李淳原以为，她和自己一样。
是寻了个比自己原本的脸，更好看的面容模仿。
没想到，面具揭开，是如此一张绝世容颜。
竟一时看得怔愣。
南乔微笑对李淳说：
“我如今的身份是侯府嫡女李珍真。”
“你做好准备离开褚乔馆，我会给你安排新的身份。”
“书你还继续写，既然我的目的你已经明白，书该怎么写，你也该清楚。”
“我在这京都之内有太多生意和产业，但是我不能露面，所以我需要一个明面的话事人。”
“你将会成为京都首富。”
“等我安排好，侯掌柜会来告诉你接下来的任务。”
“等一切尘埃落定。”
“如果我们都还活着，到时候，我会给你一个奖励。”
“你会因为今天的决定而感到庆幸！”
李淳自十年前开始漂泊，没有一日不挣扎。
唯一活下去的念想，就是复仇。
可是他势单力薄，苦苦挣扎，始终难以形成切实可行的计划。
直到见到了她！
她长着水仙花一样一碰就碎的美丽容颜，却说着最笃定的话。
她温柔又坚定，精明又果决。
她给他毒药，让他自己做选择。
她告诉他，他将来的路。
她给了他任务。
她在他的眼中发着光。
是阳光透过乌云射向苍茫大地的光！
她竟然说如果她们都活下来，会给他一个奖励！
在报仇这条路上，他始终孑孓独行，如今终于有了“我们”。
再抬眼，李淳眼中都是决绝。
“我不需要任何奖励。”
“我只要薛家同我李家一样！”
“我要他薛家的子孙，也同我一样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