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成德成仁
李松年听了,更加确信,怒声吩咐:
“走,押着这个恶奴,随我去报官!”
“父亲!”
急于找回宝物的李松年被喊住。
见是李珍真拉着他的袖子不撒手。
低头再看自己这个受了苦,又蒙了冤的孝顺女儿,竟也心疼起来。
停下脚步,将人扶起来宽慰:
“好孩子,为父知道你的孝心了,等找回宝物,定不会亏待了你。”
南乔却不撒手,只说:“请父亲为女儿做主”
话虽未说完,眼神却看着李珍娴。
李松年原是最疼李珍娴的,又给予了厚望。
今日也是财迷心窍,一时气糊涂了。
竟然真的狠了狠心说:“去几个人,帮两位小姐搬东西,换院子!”
“是!”
几个家丁得了命令,就往听雪苑方向走。
李珍娴垮了脸色,大声哭闹:“不许去!不许搬我的东西!”
鼻涕眼泪挂了满脸,嘴都哭变形了。
李松年看了更觉得心烦。
娴儿这样的姿容和仪态,真配得上四皇子妃的位置吗?
动摇一旦开始,就像水滴落湖面,击碎水中月影。
李松年心中烦乱不已,终于再也忍不住,转向柳氏埋怨:
“你是掌管中馈的侯府主母,真儿回来也该及时安排丫鬟仆从,吃穿用度。”
“怎么就门框歪了,窗户也破了?还让下人偷了随身的东西?”
“我在朝中就够烦的了,这些个琐事还需我来嘱咐你?”
“非要等到苛待继女的名声传出去,损了侯府名声,所有女儿都难嫁才能大度些吗?”
正厅挤满了看热闹的下人仆从,丫鬟婆子。
李松年这样当众训斥,算是很下柳氏面子了。
柳氏难以置信的瞪着眼睛,望着李松年,仿佛不认识一般。
明明他们夫妻商量过,先哄骗李珍真退婚,然后就送回乡,由着她自生自灭去。
怎的今天跟之前说的全不一样了?
竟然还埋怨起自己了?
李松年说完,甩袖便走。
柳氏平白无故,当众挨了教训,怨毒的目光投向李珍真。
一定是她!
这狐媚子来之前,她们夫妻举案齐眉,从未当众置气过!
得亏是个女儿,要是个外室,能翻了天!
柳氏打定了主意,一会儿就去求见王贵妃。
商量好了,就让李珍真去退婚。
绝对不能多耽搁,这狐媚子怕不是个老实本分的!
才来了一日就搅合的侯府鸡犬不宁!
众人散去。
侯府鸡飞狗跳的搬东西。
南乔抹了一把眼泪,面无表情的悠悠起身。
柳氏的两个儿子粘了上来。
“真姐姐,你没事吧?”
“真姐姐,我扶你吧,腿都跪麻了吧?”
南乔疑惑,这二人完全不管自己亲姐姐死活。
一左一右的把她夹在中间,想干什么?
说话的时候也离的太近了,呼吸喷到脸上,还有酒臭气。
这才多大的孩子,大白天的竟偷喝酒?
李珍真皱眉,向后撤了一步。
不自觉的用手帕掩了鼻子,柔声问:“你们是?”
高个子的率先开了口:
“我是李成德,这是我弟弟李成仁。”
“你昨天来的时候,我们二人去书院了,没见到面。”
“李珍娴是我们的大姐,现在你是大姐了,她成我们二姐了。”
李珍真不愿与这二人多聊,推脱着:
“你们不去安慰一下娴妹妹吗?”
李成德虚空挥了挥手。
“嗨!大二姐她从小会哭能闹,我们可安慰不了。”
“她就是心疼刚得来的院子,才布置好没几日,就让你给要去了,只怕是要怄死”
脸色惨白的李成仁上前一步套近乎:
“真姐姐,你刚来怎么就知道娴姐姐的院子是最好的?”
南乔故作不知,“哦?是最好的吗?”
“我只是一时生气什么,话赶话说到这儿了。”
“刚巧昨日住的院子实在太破旧,竟比我在乡下住的屋子更破旧,我才赌气随口一说。”
两个少年相视一笑。
“真姐姐,你还没逛过京城吧?不如我们二人带你出去逛一逛?”
“不妨碍你搬院子吧?”
南乔见二人表情不自然,频频对视,不知道憋着什么坏水。
没有防贼千日的道理,她正想找机会出门,便答应了下来。
“不妨碍,我原本也没有什么行李。”
“本也想出去逛逛,只是我的银钱都被王妈妈偷了,如今手里实在不宽裕,又还未来得及向父亲提及。”
见南乔答应了,二人大喜过望,笑逐颜开的说:
“无妨,无妨,我们有家里给的月钱。”
“真姐姐第一次来京城,由我们做弟弟的招待你是应该的,哪能让你花钱?”
南乔带着笑意,任由二人带着出了府。
路过听雪苑时,李珍娴正在院子里摔瓶子发脾气。
出了府,两步就到了洵河边。
吹着河上咸湿的风,南乔体味到了难得的片刻自由惬意。
内城沿河有许多或富丽堂皇,或清幽典雅的买卖家。
有香料铺子,水粉铺子,绸缎庄。
南乔虽衣着朴素,却毫不露怯,见铺子就进,逛得大方自在,仪态又端庄得体。
那气质,仿佛是故意穿得朴素低调,来民间微服私访体察民情的公主。
虽然南乔并没有提出要买什么,只是单纯好奇的拿起这个,看看那个。
两个少年却只是拿府里月钱的小少爷,生怕南乔开口要,他们还真不是都能买得起的。
几个店铺逛下来,俩人心慌意乱的。
于是提议去外城逛,忽悠南乔外城更热闹。
到了外城,二人拉着南乔进了一家沿河酒肆。
点了两三个小菜,要了两壶黄酒。
才坐定,瘦高的李成德就又站起来。
“真姐姐,你还没吃过豆儿糕吧?”
“街对面就有一家最近特别火,我这就去买来给你尝尝鲜!”
说完也不管南乔吃不吃,扭头就下楼去了。
剩下李成仁一个劲儿的东拉西扯,吸引南乔的注意力,勾着南乔说话。
待李成德买回来,冲着李成仁一点头。
南乔便猜这豆儿糕里有名堂。
吃之前偷闻了一下,是迷药。
不动声色当着二人的面吃下去。
不一会儿就倚靠着胳膊,趴在了桌面上。
李成仁扒拉两下,“真姐姐?”
“真姐姐?”
李成德一屁股坐下喝了口茶,自信的说:
“行了,你放心吧,这迷药就没失手过。”
李成仁也放下心来,开始口无遮拦:
“这是我们亲姐姐吗?怎么长得这么好看,不玩浪费了!”
李成德嗤之以鼻:
“这乡下来的土妞,我可懒得碰她,别再染上跳蚤!”
“留着她的清白,一会儿卖个好价钱。”
“赌债也能还上,下个月的花酒又有着落了!”
李成仁并不赞同:
“何止下个月的花酒,你敢说她长得不好看?”
“我看你也没少盯着瞧!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
李成德被戳中,恼怒回嘴:
“好看有什么用,蠢妇一个,女人都是这样的蠢东西,一个个的脑子里只有争宠那点子破事。”
“刘妈妈的马车已经在后巷了,走吧,把人弄下去先。”
二人合力将南乔架起来,带到后巷,将人往车厢里一扔。
然后下了车,和那被称为刘妈妈的婆子讨价还价。
“八百两?”
“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你好好看看,这五年,不,这十年你见到过比这更好看的姑娘吗?”
“买回去就是现成的花魁,八百两可不行!八百两,我们哥儿俩自己玩了。”
刘妈妈并不惧怕侯府的两个小少爷,志在必得的开口:
“成德少爷,您才几岁啊?”
“张口就十年没有这么好看的,口气大了些吧?”
“退一万步讲,我们这儿迷倒了卖的就这价儿,这是官的。”
“我们接回去也有风险啊~”
“她就是比天仙还美,到时候调教不出来,咬了舌头,八百两也是打水漂。”
刘婆子越说越上头:
“咱打开天窗说亮话,您要是现在将人唤醒,她说她自甘堕落,自卖自身!”
“那我刘婆子没有二话!”
“两千两!您拿走!”
“这小模样值这个钱!”
刘婆子口沫横飞,二人注意力都在刘婆子伸出的两根手指上,正财迷心窍间。
却听一道女声,悠然传来:
“哟,原来我这么值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