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龙的暴政
埃利亚抬眼望去，围墙上的人藏匿在阴影当中。
虽然那人居高临下，但姿态却非常自然放松，声音清朗，语调温和，完全不显得傲慢。
“是真的吗？那死亡与螺旋之龙的权力，真的是主神赋予的吗？”
埃利亚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我也是今天才见到它。”
上面那人微微欠身，却也没有下来说话的意思：
“恕我冒昧，我叫约翰，是本城工匠行会的顾问。”
“埃利亚·冯·路德维希，游侠骑士。”
约翰藏在阴影中的脸上，双眼微眯，经过鞋会的情报网，他已经对这位没有接受册封、反而游历四方的骑士了解得七七八八。
短短半夜，他甚至连对方青梅竹马的住址都打听清楚了。
这个不算高大的骑士的过往，确实没有什么疑点，跟龙、精灵、魔鬼、妖魔什么的也没半点关联。
约翰姑且相信了对方的说辞，继续刚刚的话题。
“你觉得我们仁爱的主神，真的会赋予一头龙如此野蛮亵渎的权力吗？”
埃利亚看了看脚边残破的尸体，他当然无法认同这种鼓动暴力残杀的行径。
可另一方面，那奇形恶龙的强大力量，是凡人无法战胜的。
它或许真的得到了什么常人难以理解的启示。
“很难接受。”骑士只能如此回答道。
这让约翰起码认识到，骑士和死龙并不是一伙的。
“是的，我们行会的人也很难接受。虽然今夜有一些迫害民众的人被残忍杀害，但那些雇佣打手保护自己的人，却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死龙的清算权不仅没能完成真正的清算，反而使人民堕落。”
约翰嘴上说的是行会，但话里所指，却是秘密结社的鞋会的意见。
埃利亚觉察到行会顾问话里的不对劲，但并没有挑明。这人可能帮到自己。
“那阁下有什么办法吗？”
“去维特布莱德，那里有神选者。”
约翰的人已经打探到了傍晚胖商人与死龙被掩盖的交易，死龙似乎是想和另一头被神选者追逐的龙汇合。
如果此时将在死龙身边呆过的骑士送往，那么教会就有办法从他的记忆中找到死龙的弱点。
那位号称“糜烂之雾”的神选者，可是最擅长弱点打击的。
至于到时候会不会导致双龙两面夹击，约翰完全不担心。
因为神选者就是在一次次死亡中不断变强的存在，无论过程如何，神选者总会取得最终的胜利。
至于跟龙厮混在一起的前成员——格雷戈里，鞋会暂时联系不上。
或许也有着做两手准备的可能。
当前，克罗德法泽领的男爵、主教势力已经遭到严重打击，而身具伯爵领地头衔之人又不在此居住，如果再将死龙干扰的不利因素也剔除掉，鞋会的发展就毫无阻拦了。
让民众掌权，自己管理自己，这也是约翰和鞋会所期望的。
至于对人类本身和人类的社会关系毫无了解的龙，还是驱逐出去比较好。
在约翰的指示下，埃利亚来到那个由鞋会掌管的下水道。
“他会和你一起去。”
一名鞋会成员推了下身边的小杰克。
本来是要带另一个男爵之子走的小杰克，把自己的马拴在了城外。
这位骑兵领着骑士，穿过下水道来到城外，来到他那匹在男爵城堡失而复得的马匹旁。
战马蹭着树，好像眼神幽怨。周围的草地已经被啃光。
“你就是处决我家少爷的骑士吧。”
小杰克将骑士拉上马，坐在自己身后，有些哀伤地说。
“我很抱歉。”埃利亚这才意识到骑兵的身份。
“你用不着道歉，毕竟是被那种东西胁迫着呢。”骑行着，小杰克望向前方，露出苦笑。
骑士沉默了。
月光被树荫蔽，视野不是很好，马走快步。
两人走了一段路，小杰克又开口：“他们以为我会一心为少爷报仇，其实不是这样的。”
“听着，骑士。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选择了跟那头龙作对，但我不想死。一旦我听到那振翅声，我就会立即逃走。”小杰克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高声表明自己的立场。
“交给我好了。”
埃利亚语气坚定。既然那恶龙受助于他，他就一定会对此负责到底。
这让年轻骑兵有些愣神，内疚和羞愤的情绪一闪而过，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反正他是一定要活下去的。
维特布莱德大教堂的塔尖已经逐渐清晰了，可两人都清楚其实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受过惊吓，而且吃不到今日份精饲料的战马有些懈怠了，皱着鼻子向背上的两人叹气。
两人只好稍作休整，放马儿吃草。
小杰克叼着草叶，心情烦闷，他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枕着胳膊躺在草地上，看向天空的繁星，耳畔传来活跃的虫鸣声，还有……
随着熟悉的噪音逐渐变大，旁边的埃利亚也站了起来。
“骑士，我得走了，你自己保重。”
小杰克把马牵过来，就往林地钻，很快消失了踪影。
就算是面对黑暗的森林与野兽，他也不想再看到那不讲道理、毁灭一切的恶龙。
埃利亚倒是还能保持理智，只要藏在树荫和灌木丛中，而不是盲目地顺着大路策马逃跑，天空中的恶龙未必会发现自己。
然而他却高估了马儿的自制力。
巨大的轰鸣声唤起了马儿白天的记忆，它当即就撒腿跑了出去，路过道中央的时候，突然断成两节。
骑士看不清飞行物，只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和袭面而来的尘土，嗅到内脏抛飞的腥臭味。
像是确定了他的所在，庞大恶龙刹住了跟脚，狂风将枝叶草木扇到一边，而后是阵阵风压的蹂躏。
一道光柱打下来。
恶龙的合作伙伴，罪犯格雷戈里从龙身下的一根绳索降落。
对方刚一落地，光柱就朝着埃利亚移动过来。
骑士匆忙躲藏，却还是被罪犯的双眼捕捉到了甲胄的反光。
“埃利亚·冯·路德维希先生，我现在需要你，请到这边来。”
耳畔传来乌丝姆的声音，格雷戈里两眼紧盯自己，骑士感觉压力很大。
他缓缓起身，似乎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然后也飞快地跑入林地！
罪犯跛着脚追了上去。
明明早上还是骑士抓罪犯，不到一天，追逐与被追逐的身份就对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