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并非审判
少爷此时有些精神恍惚。
那商人当着他的面，将亲手把他献给龙的机会吹得天花乱坠，从其他商人那里换取格罗申。
少爷双手被捆束在一起，被另一个胖商人的打手粗暴地拖拽走。
其实，他从那个叫格雷戈里的逃跑农奴发起报复那天，就已经感到害怕了。
农奴逃跑，按照法律就是可以直接处死的。
自己只不过因为对方的不恭敬，不痛不痒地揍了他一顿，竟然导致父亲六个私兵被杀。害得自己都不敢回城堡了。
没想到对方还是反叛组织——“鞋会”的人。若不是贷了款，发起高价悬赏将其逼走，估计自己已经被对方联合鞋会成员干掉了。
怎么会这样？身份低下的人不就是该服从上层吗？
明明以前教训犯错的农奴都没问题，遇到这人怎么就惹这么多事？
男爵少爷搞不清楚为什么身为统治阶层会受到这样的迫害。
他可是完全按照等级秩序行事，没有一点出格的啊。
杂乱的思绪随着噪音的增大，而逐渐消隐。
他抬头，眼前是个前所未见的庞然大物，漆黑、僵直、板硬……是飞行着的毫无生机的巨兽。
在那遮蔽天空的身影之上，有难以捕捉的翅膀高速旋转，发出阵阵狂风，一遍遍地掠袭周围人群的全身；同时发出反复而呆板的吼叫声，似有压抑不住，却又始终压抑的狂乱。
他仿佛明白为什么它叫死亡与螺旋之龙了。
他身旁的胖商人推了他一把，让他一个踉跄，直接跪在了地上。
胖商人很大声地喊了些什么，尽管这样，他的声音还是没能穿透螺旋龙翼的轰鸣。
乌丝姆在耳机里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嘛！？
对方是个前来邀功的商人，而自己是架一穷二白的武直，要钱没有，赏发炮弹还差不多。
虽然完全可以打爆他，但乌丝姆突然想来点有建设性的。尽管他的本性不太适配这方面。
“你敢要多少呢？”他打算先逗逗胖商人。
一个“敢”字把商人吓坏了。
他现在也是出了不少虚汗，站在怪龙的面前才察觉到先前的失算。
现在男爵少爷已经送到了，对方完全可以强抢，甚至有可能干掉自己。如果不能及时展现出价值的话，连谈判的基本条件都达不成，更别说提要求了。
该死的雅各布，他早料到会是这样了吧！
就在这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刻，他那颗随着年纪和油脂增长而愈发迟钝的脑瓜突然疏通了。
他抓住记忆当中一条可能救命的信息。
“呃，大人，最近维特布莱德有神选者入驻，似乎是在追捕……您的同族呢。”
“哦？”
检索位格知识，乌丝姆了解到所谓神选者，跟这个世界存在灵魂、彼岸一样讨厌，是被神选中，拥有异能，而且能够不断复活的存在。
如果被神选者盯上，肯定比鞋底粘上口香糖还要难受。
而这个世界的屠龙者，基本也都同时是神选者。
选中的和没被选中的，个人英雄主义，贵族、精英主义……行吧，异世界大概都是这个样子。
“嗯……我是想说，我在维特布莱德还有点关系，或许可以打听到一些龙巢的消息……”而龙巢里肯定少不了财宝。胖商人潜台词是这个意思。
要是正常龙族的话，肯定已经心动了，可乌丝姆只是一架路过的武装直升机罢了。
“告诉我那头被追杀的龙在哪里就行。”他还是对龙更感兴趣一点。
见乌丝姆没有谈钱的意思，胖商人的脸色很难看，但也只能速速退开了。
其实在维特布莱德有关系的人也不是他，而是把男爵少爷卖给自己的雅各布。
而自己这回赔了夫人又折兵，肯定得跟对方好好算笔账。
“好了，克罗德法泽少爷，请向我的合作伙伴——格雷戈里先生谢罪吧。”
将机鼻对向跪在地上的男爵少爷，乌丝姆说出一个令他惊骇欲绝的名字。
他猛地抬起头，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格雷戈里。
那个会匪眼眶凹陷，神色隐藏在一片阴影当中。
格雷戈里表情复杂地盯着这个下跪的少年，看他痛哭流涕，却完全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
他是一直很讨厌贵族的，或者说自从父亲死后就一直仇恨这些有着特权、却还要欺压别人的人。
最近这些事情都是因这人而起，要不是因为他，自己大概也不会遇上乌丝姆老爷，得到向杀父仇人雪恨的机会。
可如今看来，眼前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而已。他根本就不明白自己的行为会导致什么后果。
啧，好言好语讲不听，给不了我个说法，那我只能给你个说法了。
这样想着，格雷戈里就要摸出腰间的匕首，却什么也没摸着。
这就尴尬了。
“你是要杀掉他吗？格雷戈里，你可以等一下。”
乌丝姆注意到周围好多人聚拢了过来，一副哪怕有随时能突突他们的“龙”存在，也要冒着生命危险来看热闹的样子。
嗯，这大概就是集体行动给人的自信。
他不知道为什么，武器释放按钮上的那根手指，突然很痒，非常痒。
但他还是忍住了，把刚刚想到的一个有趣点子讲出来：
“拿绳索来，把少爷两腿岔开，倒绑了。然后你和埃利亚一起，用大锯子从裆开始锯，锯成两半为止。”
童音讲出了十分残忍的事，反而激起了人群的热情。日常的生活太无聊，只有看死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这样子。
夕阳西下，残霞如血，人们挥舞着手臂，为罪人的死而欢呼、呐喊，人海中的声浪，似乎隐隐有盖过旋翼噪音的势头。
少爷被吓傻了。对于龙的残忍提议，人们非但不反感，反而对观看他的惨烈死法期待得要命。
难道自己真的犯罪了吗？
格雷戈里也被吓到了，自己只是想报仇而已，没想到乌丝姆老爷这么极端。
但他早已投靠魔鬼，无法回头了。
埃利亚非常无奈，他只能被恶龙胁迫，犯下更多罪行。
希望脱离恶龙掌控的时机早日到来吧。
只有提出处刑的乌丝姆小朋友在等，等一个急公好义之徒，左右张望，眼睛扑闪，似乎有点要哭的样子。
“‘如果我做错了，上帝派来的天使应该会阻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