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类剥离术第2章0
现在请想象这样一个场景。
如血的残阳照射进某人的公寓，他正准备杀一只西瓜，来消解夏天的暑热。
然而他缺乏好使的刀具，只能用剪刀来处理这只西瓜。
他一捅进去，楼上的小情侣就恰好发出了玩好玩游戏时，该发出的声音。
某人一下一下地剪，一下一下地用剪刀啃，楼上也跟着传来叫声。
当他把瓜切了一半的时候，楼上就传来了法语中的小死亡时刻该有的声响。
所以某人就只能在沉默中，有些烦闷地锯这只瓜了。
西瓜汁在桌面上流了好大一滩哇。
……
围观的人群全都沉浸在行刑当中，全神贯注地看那两个柱子上各挂着的“半只烤鸭”。他们似乎对这血腥的一幕既感到恐惧，又被一种奇怪的吸引力所驱使，无法将目光移开。
乌丝姆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也看得津津有味，他在处刑开始前就在思考，到底是死亡更重要，还是死法更重要。
每到黄昏时刻，他总是不由得感觉到落寞。随着行刑开始，某种本不该有的期望，又一次落空了。
经过他的观察，在少爷断气之时，那只处理了一半的尸身上，黑色的灵魂沉入了地底。
“告诉你个好消息，他下无底洞去了。”
乌丝姆这样说，完全不介意暴露能看见灵魂这件事。
格雷戈里听后闭上了眼，细细品味复仇后的空虚。
此时，黑鲨内置的“betty”语音告警突然响起：
“心愿值，提升。心愿值，提升。心……”
冰凉凉的机械女声一遍遍地重复，像叫魂似的惹人烦躁。
乌丝姆直接按下前侧面板上，语音的停止重复按钮。
对于灵魂去向的决定因素，以及心愿值的来源，他已经有了一些猜测。
但此时还是要趁着人们震撼又满足的诡异氛围，做一番宣告。
他微微提升一些，将机鼻对向人群，用尽量端庄的语气说道：
“吾乃神创的死亡与螺旋之龙，被赐予清算的权柄。在吾翼可及的天空，吾声可达的土地，赋予汝等以武力清除罪恶的权力，可以不受屠戮之罪的审判，灵魂仍可上升天国。”
说着，乌丝姆释放烟雾，在旋翼气流的影响下，两边涌现的大量烟雾呈现环流姿态，同时向周围扩散出去。
在这血红的晚光之下，染色的烟雾被撩拨旋转起来、末端弥漫四方，触及每个人的身体，显得十分神秘，仿佛这里的每个人都受到了洗礼与赐福。
乌丝姆语气变了变，变得有些浮夸，甚至隐隐含笑，接着说：“主神早已安排好一切。权贵富商有能之人的统治，是神的安排。为奴赤贫困乏之人的反叛，亦是神的安排。那鄙夷蔑视你的，就是邀你挖他的眼；那侮辱贬低你的，就是邀你割他的舌；那殴打砍杀你的，就是邀你断他手脚，掏他心肺，痛饮其血！”
“今夜，仅限今夜，是汝等的清算之夜！地上凡人被授的权，在今夜悬置！唯独可行的，是吾清算的权！不要回绝他人的邀请，尽情狂欢吧！”
他的声音又回归了严肃：
“汝等也别听岔了，只有杀戮可被赦免，偷盗、掠夺和奸淫不在其列，勒索敲诈与胁迫拐卖更不在其中，僭越者的下场跟他一样。”
看到人们的脑袋都转向了那两片和一滩，乌丝姆缓和了点：
“身高不过车轮者和孕妇可以不参加。不参加者在吾的庇护之下，不得侵害。”
说罢，他带着埃利亚和格雷戈里飞往了城市的市政厅。
全程被噪音轰得无法交头接耳，只能倾听，市民们面面相觑，似乎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不信任。一些人见势不妙，已经在悄悄地往后退。
突然有细微的刀剑出鞘声，人群中传来一声惨叫，原本还人挤人的围观者，立刻四散开来。人满为患的广场很快变得空荡荡，只留下嚎叫的发狂者和受害者。
清算之夜，拉开帷幕！
……
悬停在楼顶，两只人类先下去用停机坪魔法阵的水泥化特效加固，然后乌丝姆再降落。
市政厅的塔楼修在一边，楼顶的空位挺大，作为城市第二显眼的建筑物，上面的视野还算可以。
放任一日滴水未进，肚子饿扁的两位去找食吃。
乌丝姆独自一架，看着太阳渐沉。
没由来的，他在座舱里高举双手，摆出个“赞美太阳”的姿势。
可惜机舱狭小，他连站直都做不到。
靠回座椅，变成小朋友的乌丝姆支起下巴，陷入思考。
刚刚的一番讲话，是他在想到公开处刑时，头脑里同时涌现的点子。
本来似乎只是为了让今天夜里不至于太无聊，结果他好像在这种恐怖的玩闹中，找到了在异世界对抗自己无形敌人的道路。
暴力本身毫无意义，往往通向历史中反复上演的屠杀。而有意义的小暴力，总是通往某种诉求。
还活着的时候，他就试图表达自己的诉求，只是失败了，让暴力变成了单纯的暴力。只能任由他人来诠释，来篡改。
乌丝姆现在拥有的火力，在这个世界算是比较强大的暴力了。
这暴力该通往的地方，是这个世界的秩序。
可若是想对全部的秩序做些什么，比如破坏和重构，这暴力就又显得渺小而不足了。
所以作为妥协的产物，他决定在现有的秩序上，加装自己的秩序。
这就像是游戏，从头开始做的话，技术、时间、精力的要求是很高的。但如果是增加一些mod，来实现游戏体验的自定义，就相对简单了。
乌丝姆初来乍到，不仅身份是自己给的，权力也是自己给的。
只是他还算有点暴力，那暴力还延伸出恐怖，能够把宣称的权力变成事实，将来有可能逐步发展成固有的秩序。
这种思路跟建立个人统治是有差别的，乌丝姆可不想跟各种利益团体打交道，更不想批文件；
和立宪立法也不相同，他希望那秩序能更深远，像公理，像常识，人人自觉遵守，无关乎他本身和影响在与不在。
虽然现在一切都还很粗糙，但总是能打磨精湛的。
要是能把自己的秩序推而广之，变成一种常理，变成理所应当，那就能使他感到愉悦了。
毕竟他一个困在战争兵器里的灵体，盯着美食也吃不着，盯着美人也吃不着。
那就突突突吧，为了实现什么而突突突吧。
就好像在世界的肩膀上不停拍打着，饶有兴趣地讲些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