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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周雅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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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淳说对苏嘉文下毒的法子还不全然清楚,其实还算是一句大话了。她岂止是还不全然清楚?根本就是只摸到了一个线头而已。

    而且这个线头还是她自己凭感觉猜的。

    依照上辈子她冤枉苏浓的程度来看,她在这些事上的感觉还非常不牢靠。

    但要和苏浓修好关系,这次机会至关重要。她想要跟苏浓真正结盟,就必须要有这样一个契机,让苏浓认为她确实本事不小,不仅现在有用,以后还会一直有用。

    上辈子那种明争暗斗的本事可不算。对苏浓来说,只有真派得上用场、对她确实有好处的本事,才叫本事,其他的,叫后患。

    苏淳想着,退路可以一步一步找,但她得先把路的开头铺出来才行,否则一步都迈不出去。

    揣着这点走一步看一步的本事,苏淳重新去了那家药铺。

    她来回地想过,这间药铺门面很小,雨势比较大的时候,为了防止潮气扑入,门帘是一定会放下来的。它左近还有其它更大的铺面,甚至还有歇脚的茶肆,苏嘉文是个既不缺钱又讲究体面的读书人,不太可能会为了省几个买座钱专程去药铺避雨,那他为什么选了这里?

    只能是因为药材了。

    苏嘉文曾跟她说过,他认识几个桐君派的大夫。效法桐君者,多以药术见长,苏嘉文身边如果真有一个把桐君之法学得融会贯通的高人,他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毒死苏炳坤、甚至于因为有把握而敢独身来到姑苏,就不奇怪了。

    这个桐君学派的高人,没差的话,就是刘知樵了。

    苏嘉文想要利用刘知樵的草药本领,就不可能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如果他先前那副以为刘知樵就是个没多少本事的乡野郎中的态度是装出来给苏淳看的,那么他在知晓苏浓病情后说的那番另外引荐桐君派大夫的话,就十分值得推敲了。

    苏淳想,她大概还是低估了苏嘉文多疑的程度。那天在药铺碰见,双方都是有意而来,彼此不动声色,苏嘉文心里有鬼,自然格外谨慎,一定是在怀疑苏淳一个富家小姐有什么必要亲自来这种小药铺子抓药看大夫。

    那间药铺抓药的前堂和苏嘉文落脚的后院隔着一个穿堂,苏淳进门前在屋檐下说的那句访大夫的话,苏嘉文应是没有听见,所以才需要拿话来试一试苏淳,看苏淳到底知不知道刘知樵是什么人物。

    照他想来,苏淳始终只是个小丫头,他自己的来意在付出行动之前外人根本无从知晓,那么如果苏淳真的知道刘知樵的本领,在自己问出那句话以后,一定会吐露她所知道的一切有关刘知樵的信息。毕竟刘知樵真正的身份,可是个桐君派用药高手。

    但他没想到的是,苏淳不仅心怀鬼胎,那鬼胎还一层套着一层。顺势而为的一场戏,不仅利用了他一把,还阴差阳错地把他给骗了过去,不可谓不滑稽。

    苏淳在心里头把自己知道的细枝末节和推测出的条理重新过了一遍,再见到那掌柜时便分外高兴地道:“真没想到,我是死马当活马医才来找了刘大夫,没想到刘大夫连病患的面都没见到,开出的药竟有奇效,我特地礼备谢仪登门再访,顺便问问接下来该怎么治。”

    掌柜的一看她的“谢仪”,喜笑颜开,比上回更加热络地把人请了进去。今天雨停了,药铺里陆陆续续有了些人,刘知樵正在坐诊,苏淳便在里间等了一会儿。

    上回见到的,刘知樵那个话极少的夫人,又默默端了一碗水过来,搁在苏淳手边便准备走。苏淳这回看了她一眼,忽然福至心灵——刘知樵的夫人常年伴他左右,看样子又只是个普通妇人,说不定能叫她套出点什么。便笑眯眯喊住对方道:“婶子,别急着走,我上回来就瞧你面善,正想跟你说会儿话呢。”

    刘夫人原本神色木然,也不像是有兴致跟旁人多说话的样子,可她看了苏淳一会儿,神色竟隐约有些松动,说不上是高兴,更像是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她叹口气道:“我什么也不懂,你一个千金小姐,跟我有什么好聊的呢?”

    她这句话却叫苏淳心里微微一动。这妇人原先垂头耷脑的,看着很是平平无奇,但同她说话时的语调和气度,却不像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妇。苏淳想到这儿,仔细看了看她的手。

    那双手上覆了一层暗黄色的薄茧,看得出来常年做些粗活,但是手掌很薄,手指骨节不明显。苏淳七岁以前在真正的乡野里长大,干活的人见得很多,这样的手多半不是从小就开始做粗活的人。

    她说话之前先握住了那妇人的手,力度不轻不重,拉她到自己身边坐下,“婶子,你可别这么说,我一见你就觉得跟你亲,咱俩呀肯定有缘分。”

    这会儿里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在等着看诊,便回头对疏影使了个眼色,让对方去门外守着,转过脸来又笑吟吟地搁下团扇,双手握住刘妇人的手道:“上回我就想拉着婶子说话了,没成想刘大夫来得这么快,今天总算是给我碰巧了,婶子,你叫什么呀?我难得碰着个一见面就觉得亲的,可得好好认识认识。”

    她这张嘴甜起来跟蜜似的,上辈子为讨人欢心千锤百炼出来的嘴皮子功夫,因着她如今看起来年纪小,这效果简直是更上一层楼。果不其然,刘夫人的态度和缓下来,轻轻拍着她的手,“我姓周。”

    “周?周什么呀。”苏淳眨巴着她那双大眼睛,像是非得知道对方姓甚名谁不可。刘夫人微微惊讶,她一个出嫁十几年的妇人,旁人问起名讳,并不是真的想知道她是谁,不过是要有个称呼罢了,知道个姓氏就够用,甚至于知道她丈夫姓什么也完全足够了。很少有人像苏淳这样对她的全名刨根问底。

    她似乎脑子转得很慢,这样一个问题,也略微地想了一想,才回答道:“周雅贞,风雅颂的雅,元亨利贞的贞。”

    苏淳心里当即就有了猜测。

    从这名字和她的言谈来看,苏淳先前的猜测是对的,周雅贞不是个寻常乡野妇人,至少她曾经不是。她应该出身还算不错,家里不用她怎么干活,而且能让她有机会念书识字。

    刘知樵虽说后来声名鹊起,但十几年前的他就是个兜里没两个子儿的赤脚大夫,周雅贞怎么会嫁给他?而且苏淳今天的来意,周雅贞是知道的,正常女人家这时多半会跟她提一句,“我就是刘大夫的妻子”之类的。可周雅贞什么也没说,哪怕先前苏淳主动提了刘知樵一句,她也半点接话的意思都没有。

    这至少是夫妻不睦的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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