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提醒

    苏浓当然是要小小地收拾一下林希梅。一则她上辈子给苏淳出谋划策，属实让苏浓憋了一股气，得出一出。二来这辈子的林希梅还不过是小丫头片子一个，她不屑磋磨，稍微戏弄戏弄也就得了。

    看着林希梅那惶恐紧张又强装镇定的样子，苏浓哼笑了一声，用眼角睨了苏淳一眼，“这丫头着实伶俐，手艺又实在好，你真不要？”

    苏淳回话的恭敬，一分也不比林希梅少，“既然这么好，我如何用得起，自然是大姐姐更配得上一点，我那边怎样都行的。”

    苏浓收回目光，半冷不冷地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隔了一句话的空档，她才道：“我屋子里头丫鬟已经是够多了，横竖今天是给你挑，你也不必推，这个我做主归你了，我有幅桌屏请她绣绣，现在我这儿放两天，你再另外挑几个，去吧。”

    苏淳清楚她的性子，话说到了这儿，再推拒下去只会惹得苏浓不耐烦。她立刻闭嘴安安分分挑人去了。玉姮站在那儿，笑眯眯等着她，苏淳眨了眨眼，有意在她面前卖一个乖，便问：“姐姐，我该挑几个呀？”

    玉姮立刻道：“二姑娘可着心挑就是了。原本按份例说，您今儿个只挑得里外四个，但我们姑娘发了话，您但凡是看着喜欢，全带走了都无妨，多出来的月钱从我们姑娘账上出。”

    苏淳装作不好意思的样子，在那一排小丫头里挑挑拣拣，最终还是挑了四个，加上苏浓替她选定的林希梅，那就是五个。

    一味地谨小慎微，苏浓是不喜欢的。她既然发话了，那么多挑一个，就是给了她面子。这多出来一个人的月钱份例也不算太多，不会从苏浓的账面上走太多钱，算是她懂事。

    苏淳挑完人，苏浓又点了玉姮带她回穿花院布置，等把穿花院里的人都教好了再回来。

    等一院子的人都散尽，只有林希梅还留在廊下。苏浓搁下了扇子，看了林希梅一眼，“你跟我来。”

    林希梅眼观鼻鼻观心地跟着进了里屋。苏浓落座后没叫她绣什么桌屏，点了个春凳让她坐下。

    林希梅低着头，安安分分坐下了。苏浓坐在上头瞧了她两眼，这么看着，这股老实劲儿倒是很像苏淳。

    “嗯，你看着倒是个很规矩的丫头。”

    这大小姐看着跟自己差不多年纪，也不知怎的开口竟就有一股大人味，林希梅只得诺诺点了头。

    却听她叹了口气。

    “只怕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啊。”

    毕竟林希梅和苏淳这对主仆，上辈子可是把“会咬人的狗不叫”这句俗话给贯彻到底了。

    林希梅惶恐道：“姑娘，我真的只是要谋个安身立命之所，绝无贼心。”

    “我买了你，是给我妹妹用的，今后她才是你姑娘，别叫错。”

    林希梅连忙改口，“大小姐，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家就在苏州，大小姐若觉得我所说有半分不实，尽可以着人查访的。”

    “一个侍女，我若不喜欢，换了就是了，犯得着专门为你费心查访么？”苏浓冷笑道：“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要上进的，我也不说你什么，只是给你提个醒。”

    林希梅低头认真听着。

    “你很聪明，知道卖身以后，跟对了主子才能有前程。那么我现在也给你交个底，我和你们二姑娘，都非池中之物，今后只要运气别太差，飞黄腾达是有的。你只要老老实实把人伺候好了，前程短不了。”

    林希梅低声应是。苏浓话风一转，“但、是。如果让我知道，你为了自己的前程暗暗撺掇主子做事，替主子做不该做的决定。你小心，我扒了你的皮。”

    她这话一点都不像是吓唬人的。林希梅愣愣地应了，苏浓便无话再跟她说，朝一旁置放绣具的地方点了点，“针线什么的都在那儿，去吧，把那桌屏最后几针补上，绣完就去穿花院。”

    林希梅自不敢有二话。第一针差点扎着了自己的手。

    她承认自己确实是藏了几分心思的。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却更知道什么叫色衰而爱弛，无论长得有多漂亮，她都是不敢单靠姿色过日子的。

    进大户人家伺候，虽比做瘦马好些，但深宅大院里头被主君少爷之类看上，当了通房的有之，因为姿色过人为主母所不喜，受磋磨的更有之。

    从进了平芜院起，她很快就意识到了大小姐的不同。首先是院子好，用人多，处处精致，接着便是这里面容姣好的侍女有不少，佣人之间也有聚三成五说笑的，做粗活的几个也穿着干净合身的棉布衣裳。

    这说明了两件事，一是这位大小姐在家中极为受宠爱，二是平芜院宽待用人，也容得下漂亮女人。

    在一个有体面的主子手底下做有体面的活，是比别处要安全不少的。她最初就想进平芜院。

    可大小姐竟把她看得一清二楚，叫她无处施展之余，又被安排得妥妥帖帖的…虽事情与她想得不同，但结果是一样，她现在十分安心，愣过那一阵神后就高高兴兴开始干活了，把桌屏那最后几针绣得龙飞凤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