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文经武纬,帝王秘辛
“青云,汝之枪法已具雏形,然欲达至臻之境,尚需勤加磨砺。须知武道一途,无尽无休也。”
站在不远处的左慈眼中满是赞许,他微微一笑,抚须开口,接着说道:“汝资质、心性俱佳,尤其悟性乃为师生平仅见。以练气之术辅以枪法,数载后待汝长成,定达武道之巅。”
刘辩拍掉散落在衣服上的木屑,来到左慈面前抱拳颔首,对他很是尊敬。
“师尊教诲,青云铭记于心,必勤加苦练,不负师尊所望。”
得益于天赋异禀,刘辩仅三年就习得左慈一生之学。
左慈也乐得如此,除术法左道外余者悉数授之。他本想再告诫刘辩几句,发觉其心不在焉后,便轻叹一声转身离去。
左慈心里也纳闷,自上次刘辩从宫里回来后就变得有些沉默寡言。整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其缘由也不多言。
此时的刘辩眼前浮现出去年除夜宴上的场景。
正值除夜,又因刘辩回宫共庆佳节,刘宏一直心情大好。
夜宴上刘宏居上位,董太后与何皇后分别坐于两侧边席。其下左右两排分别由皇子公主以及后宫妃嫔入座。
一舞终了,刘宏对着左边首席位的刘辩问道:“难得今夕辩儿回宫共庆岁除,此阖家团圆之际,岂无佳作以共赏之?”
刘辩自回到宫里就忧心忡忡,也不似往常那般亲近刘宏,除每日问安和刘宏召见外,都不曾主动前去与之交谈。刘宏每日纵情声色,并没发觉刘辩的异常,其母何皇后多次询问依旧毫无结果。
听到刘宏的问话,刘辩起身作揖,脸上不见欢喜,淡淡回道:
“如此,儿臣便献丑矣……一介幼学子,忧国思社稷。天下多疾苦,河山待久安。国威何在矣,良将叹伶仃。君贪眼前乐,大夏将欲倾。”
念完后静静地立在席间。
“善,佳…”
刘宏本以为刘辩依旧会作诗以称赞自己。
“阙”字就要脱口而出时,立刻回过味来。微微有些怒意:“太子,此乃何意?”
面对微怒的刘宏,刘辩心里虽有些许惧意,依旧进言道:“儿臣斗胆请询父皇!何故荒废朝政,沉迷酒色,置社稷于不顾?”
“呃……放肆,尔何敢公然诘责于朕?”
刘宏万万没想到一直以来最疼爱的长子,竟会在此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质问自己。
殿内因这一声暴喝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宫人们低垂着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成为皇帝发泄怒火的对象,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岂有此理,气煞朕也!”
刘宏猛地一拍御座扶手,震得整个大殿都为之一颤。他目光锐利且充满了怒意,指节也因握得太紧而有些发白,似乎在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
何皇后早已跪伏在刘宏跟前,她虽强定心神,可声音仍旧有些颤抖。
“陛下息怒!陛下,怒火伤身,亦损圣寿。妾祈求陛下保重龙体,莫使一时之怒而影响江山社稷。”
正气头上的刘宏在听到何皇后的劝谏后,缓缓平复下来。
见状,何皇后继续求情道:
“陛下,辩儿尚幼,仅总角之年,不辩君父之恩。此番胡言乱语全乃无心之失,皆因妾身教养之过。恳求陛下饶恕辩儿,问罪妾身。”
说完便伏倒在地等候刘宏发落。
良久,刘宏粗重的呼吸声渐渐消失。
“罢了,罢了,皇后之意朕已明了。太子此番实乃大不敬,朕岂能罔顾国法?然太子年幼,朕亦有教养之失,故禁足一月静思己过,无朕旨意不得出。”
刘宏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焦急的何皇后急忙来到刘辩身旁,眼中似有责备,仍关怀地问道:“辩儿,汝何故于此?可受人蒙骗行此不敬之举?与母后细细道来。”
刘辩闻言,心中一股暖流淌过,眨巴着眼睛看着何皇后,会心一笑。
“谢母后关心,无人蒙骗儿臣,儿臣只是感慨百姓困苦,愤慨父皇怠懒朝政,宠幸宦官……”
不等刘辩说完,何皇后忙用手捂住其嘴,小声呵斥:“切莫再有此般胡言,陛下乃天下之君,更为汝之父。为人臣不妄论君,为人子不妄议父,辩儿万不可悖逆人伦纲常!”
刘辩静静地听着何皇后的教诲,不住地点头称是。
这时,中常侍张让来到刘辩身旁,微笑着见礼后,客气地说道:“太子殿下,上赐诏命,召殿下独见圣颜,内臣恭请殿下同行。”
何皇后看到张让此刻的态度后,料定了刘宏绝不会问罪刘辩。
“往哉,辩儿,恭聆君父之训,恳诚陈情以求宽宥。”
刘辩向何皇后施礼拜别,即应张让之引前往晋见刘宏。
皇城南宫,张让引刘辩进殿后便躬身而退。刘宏一直背对进来的刘辩却一言不发,偌大的宫殿此时显得格外安静。
最终,刘辩先败下阵来,纳头拜倒:“儿臣刘辩叩见父皇,恭请圣安。”
刘辩跪伏于地良久,才听到刘宏让其平身。
“太子可知今夕之言无君无父?朕可以此为由行废储之举。汝可悔矣,自认己过?”
刘宏转过身来,凝视着刘辩,似乎此时仍旧怒意未消。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即便父皇罢黜儿臣,亦无怨无悔。儿臣所忧,乃天下苍生之苦;所惧,乃汉室江山之危。更悲愤父皇政事不举,无为而治,此乃儿臣之大悲也。”
对于刘辩的再次谏诤,刘宏并未如刚才那般怒声斥责。而是面色平静地盯着刘辩,似要看透刘辩内心的真实想法。迎着刘宏的目光,刘辩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帝王之威震慑人心。
就在刘辩被看得心慌意乱,准备开口之际,耳畔响起了刘宏的声音。
“罢矣!辩儿坐下言之……”
“自桓帝龙驭上宾,天下无主,群臣共议。朕宗室之亲,德性温良,宜承大统,遂迎立于洛阳继位称帝……”
然后,刘宏就徐徐讲述起,他自幼时继位后的过往。
原来,自汉桓帝驾崩后,当时的大汉外戚势力和宦官集团共同商议后。觉得年幼的刘宏更利于掌控,于是被他们拥立为帝。然后再以天子年幼为由,太后临朝称制,大将军窦武及一干权臣辅政。这也致使大权旁落,皇帝沦为吉祥物。
待到刘宏成年后,施以巧计以宦官之力破了外戚干政的局面。才使得朝廷之权复归帝室,他才真正算是以天子之姿君临天下。
刘辩也知晓这段历史。
刘宏能以毫无根基的傀儡皇帝之身,挫败了权势滔天的窦氏一族,其中的危机和艰辛可想而知。
此时,刘辩也不禁赞叹刘宏的英明睿智和权谋之深。
上一秒还气势摄人的刘宏,此刻更像是一位满怀忧思的父亲。他的眼神柔和而深邃,仿佛能穿透岁月的尘埃,回望那些风云变幻的往事。
他轻轻地招手,示意刘辩靠近些。
“待汝临世,朕甚喜之。汝自幼不凡,名传天下,得法师谶纬乃天定圣君。朕本欲励精图治,待汝承继大统时,能有更盛之景。”
话至此处,刘宏语气一转,脸色突然阴沉起来,瞪大双眼,眼中满是怒火,似对接下来提及之人恨得咬牙切齿。
“朕…朕不料,有野心之贼窥视神器,欲祸乱汉室天下。汝随法师修行之次年,忽有一左道自称‘南华老仙’,悄至朕前,迫使朕服其毒。
每每发作之际,苦楚难当,如万蚁啮心,痛不可忍,唯有酒色方能暂解此苦!此间,朕令张让暗里遍寻名医,却无一人可解。”
听着刘宏的叙述,刘辩心中惊骇,他没想到刘宏昏聩荒唐的背后居然有此辛秘。相较史书中冰冷的文字,刘辩更倾向于自己亲耳所闻。
望着情真意切又略显疲态的刘宏,不仅一直以来就极其偏爱自己,就连今夜自己两次大不敬之言也没作惩处。想到此处,刘辩心中不由充满怒意和愧疚。
那晚,父子二人推心置腹谈论了很久,直至第二日清晨天微亮时,刘辩才从殿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