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谒见
使得婉月不得不赔付高额医药费，其实也不能怪她，谁叫那匠人心不在焉。这匠人可怜，赖以生存的手就此废掉，婉月私下又赔了一千大洋，这笔钱足以让他购置地皮或转行做买卖。
然而这匠人似着了魔，声称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美玉，哭喊着非要多看几眼，一看便是几个时辰，而后痛哭不止，声称若非断指，定要雕刻这块翡翠，又惋惜翡翠被横切，哭得昏死过去。
这翡翠的魅力实在过于强大，婉月亲自查看翡翠内里的切面，惊讶地发现，原石中心部位的颜色与质地更为妖艳，与原本石头表面的那一小块截面截然不同！
就仿佛……
这石头带有微弱的“元磁力场”【即仿造伏羲之力的磁场，源自试验场的神秘器械】
果然不愧为由伏羲之力促成形的原石。
婉月带回切开的原石时，萧楠方起床。
婉月道：“你起得如此晚，去拜见大夫人，小心她不悦。”
萧楠道：“我自有对策。这块石头的一半，便是给她准备的。”
“你不卖了吗？就这样舍得把珍宝的一半送给她？”
“比起赚钱，在萧府内广结人脉，对我们行 两人正谈笑之际，已有内务殿的弟子前来接引萧楠，他们携来云轿，还有一队专程前来协助搬迁的炼器师，恭敬请萧楠移驾新的修炼之地，并恭谨地询问他需携带何物。对萧楠而言，只需带上些替换的衣物即可，至于他藏宝阁内的三袋灵金，无人知晓其秘密，便暂时存于此地。
如今他的修为已非往昔可比，即便是仆人也需胆色过人才敢窥探他的财物。
他们不仅备有云轿供萧楠乘坐，婉月与哑童也各有安排，哑童童心未泯，坐上云轿喜笑颜开。
事实上，这也是萧楠首次正大光明地深入萧府的禁地核心。上次虽去过三公子的秘境与萧天佑会面，但当时夜色蒙蒙，他在错综复杂的迷宫中迷失方向。
此番，他可悠哉地欣赏萧府内部的格局了。
萧楠坐上云轿，众人便抬着他启程。这次行经的并非萧楠平日行走的小径，而是府内的主干道。
萧府内部宛如一座宏大的仙宫，朱墙黛瓦、重重关隘，规模不输任何一处仙宗圣地。主干道以五彩灵石铺就，两侧立有石灯、灵火灯，两侧花坛错落，镇宅兽矗立，四通八达，可供四驾飞舟并行。两侧则是绵延的赤红长壁，壁上不时可见精雕细琢的花饰，或有繁花簇拥，或见壮丽门楼，气势非凡。
然而，沿主干道望去，除两侧围墙，其余景色皆被各个院落所隐藏。萧府内的自然之绿皆匿于庭院之内。
在这偌大的萧府中，大老爷无疑是最为尊贵的主宰。
最后，萧楠被抬至一座红墙环绕的大门前，仅是门楼就足以令人联想到凡间的皇家宫殿。
门外还有专人守卫，见到萧楠即行跪拜之礼。
穿过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十余丈宽的蛟龙戏珠镂空影壁，前方是灵泉池，绕过影壁，仿佛浓缩了苏州园林，翠竹宜人，溪流潺潺，林道蜿蜒，一步一景，时而是蔷薇玫瑰点缀的西洋琉璃花厅，时而是古韵曲廊荷塘，宛若步入仙境。那些林中错落的楼阁亭榭，正是他的新居所在。
依萧家规矩，此处楼阁皆不超过三层。
一位自称是此院分支主管的男子随行介绍，他姓卓，看上去踏实谨慎，年约四十有余，举止言行皆谨慎。据他所说，此院占地是萧楠旧居的数十倍，集休憩园林与居住区域于一体，原为大公子所居，如今大公子离去，便让给了萧楠。
所谓离去，恐怕是被迫离开。大公子虽为长子，却懦弱无能，任人摆布，只因长子之位，才未遭萧楠般的待遇。
卓主管又言，此院内仆役、丫鬟、婆子、炼器师总计百余人！原非如此之多，乃是内务殿近日调配而来。
说话间，他自袖中取出紫色封皮的玉简递给萧楠，内载萧楠的新月俸和账目清单。
原本萧楠每月俸禄十五枚灵元，经削减后仅剩七枚，实则到手仅五枚。五枚灵元，大致相当于普通人家一个月的开销，萧楠原以为尚可，加上后来赚取的一些灵石，也不在意这点俸禄。
而玉简上所书，他每月的俸禄竟是三百枚灵元！等同他数年的俸禄！
差距如此之大，而萧府中的公子们，哪个是靠俸禄度日？手中皆掌控着产业和商铺，收入滚滚，此差距令萧楠意识到，
自己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根本不懂富人的奢华生活！
此院仆役亦有等级之分，俸禄各不相同，高等仆役每月三十枚灵元，低等者也有两三枚。
相比之下，萧楠以前的确不如这里的仆从。
当他们抵达居所阁楼，内室的丫鬟皆列队迎接，共有十名，个个容貌秀丽，引人注目的是她们的装扮，她们梳着丫鬟的发髻，发簪皆是金银翠玉，手腕上佩戴金镯玉镯，翡翠金戒，身着上等锦缎，点缀精致绣花。
显而易见，这些丫鬟乃是每月俸禄三十枚灵元的顶级仆从。
两位率先上前请安的丫鬟略年长，衣着比其他丫鬟更为庄重，自称是大丫鬟，年长者名为芙蓉，另一位唤作水莲，其余奴婢皆以花卉为名。
卓主管特意私下告知，这些丫鬟均为处子，且可侍寝。
萧楠闻言，脸色微红，他算是明白了，这些公子老爷过的是何等奢靡放纵的生活。
他对侍女们说道：“从今日起，我带来了一位姐姐教导你们，你们须听从她的教诲。”于是，他向这些侍女介绍了婉月。
这些丫鬟聪明伶俐，从萧楠的神情看出婉月地位不下于少夫人，连忙行礼，待她如少夫人般恭敬。
婉月也端起架子，道：“既然彼此相识，便是姐妹，我与十三公子相处久些，有机会，姐妹们聚在一起品茗，我也会提及伺候十三公子的注意事项。”
恍如身处民国时期的大家族！
萧楠表面平静，内心却暗自腹诽。
萧楠的居所楼阁共两层，他行动不便，二楼便设为观景之处，真正的卧室书房皆在楼下。
装潢自是极尽奢华，仅他卧室就堪比小型宴会厅。而他以前的卧室仅容几人站立。
然而，萧楠仍觉得原来的陋室更有安全感。虽那小院并不安全，慈儿更是时常不请自来。
阁楼内外皆铺有精美地毯，入门便需脱鞋，萧楠倚仗，几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他到门口，便有丫鬟专门替他脱鞋。
只是一丫鬟替他脱右脚鞋时碰到坚硬的假肢，不由得惊叫一声。
顿时，芙蓉狠狠瞪了她一眼，斥责道：“还不自打！”
脱鞋的丫鬟连忙跪地，奋力抽打自己…… 萧楠虽心生怜悯，然念及未来须管束丫鬟言语，不可让她们妄语，更不能在百余名仆人前失了威严，故强作严肃，言道：“暂退一旁，唤婉月前来侍奉。”
“莫要扰了少爷清净，速退。”芙蓉喝退无知丫鬟，随之跪地请罪：“少爷宽恕，新来的小丫头不懂事，还望勿怪。”
其身为大丫鬟，恩威并用，举止得宜。在萧府磨砺中练就慧眼，深知若遇苛主，此举实乃保护那丫头，亦为她求情。
不知萧府之内，经何般磨难，造就今日之识人眼力。萧楠挥袖示意无妨，步入卧室，坐于一张精雕细琢的罗汉榻上，榻上置小几，新沏的香茗与各式果盘置于其上，可见此院生活严谨古朴，即便有西式花厅，众人言行仍沿袭清朝旧俗。
确切而言，形同清朝后宫，等级森严，门户如海。萧楠落座，即有丫鬟捧热盆、布锤及软垫，小被等侍奉于前，各司其职，有人按摩腿脚，有人持盆洗足，皆避其假肢，以防触怒萧楠。
萧楠心中暗想，此等“服侍”实乃堕人志气，若沉溺其中，怕是再无出门之意。诸多美貌侍女环绕，或许只需饱食安眠，无需动手劳神。哎，腐朽的旧世。
“我要去拜见大太太，此刻只是认路，送些物品，不必费心，速备衣饰，安排见大太太之事。”萧楠言道。
“奴婢立即遵命！”芙蓉行礼问道，“少爷去大太太的度芳院，是为……？”
“问候。你看着办吧，我穿什么合适。”萧楠答道。
“我陪少爷一同去。”婉月言，她的目的是防备再有赵泰武之流出现。
“那也要为婉月姑娘准备衣饰，重新梳妆。”芙蓉说道，她首次见女子如婉月这般短发，甚感新奇。毕竟她自幼在萧府，自十岁被父母卖至此，从未离开过。
芙蓉在萧府小心谨慎，历经艰辛晋升至大丫鬟，对礼法规矩了如指掌。因其行事稳重，故被提拔为大丫鬟，从某位姨太太处调任。原随之姨太太尖酸刻薄，善虐待人，从其手下存活，转而侍奉富有传奇的十三少，她不知是福是祸。
其余丫鬟皆临时调配而来，院内仆人大部分均为新调。经芙蓉与丫鬟们的装扮，萧楠着上传统长袍马褂，腰间挂香囊、玉佩，宛如贵公子。婉月换上少奶奶的服饰，作为大丫鬟之上的心腹，随萧楠左右。
见婉月妆扮完毕，丫鬟们纷纷赞美，极为乖巧。萧楠对封建家族的规矩一无所知，礼仪更是不懂，见芙蓉通情达理，熟知萧家礼节，便道：“芙蓉，你也随我去，助我打点。”
芙蓉震惊，但立刻收敛，恭敬行礼：“是，奴婢即刻准备！”
她明白将随十三少与那边仆人打交道，负责与大太太的丫鬟、婆子“交涉”，此乃风光又需谨慎之事。惊愕之后，她竟跃跃欲试。昔日受姨太太压迫，如今感到展现自我于主子面前的机会来临。
另一名一等丫鬟水莲暗自不满。她自认与芙蓉同期入府，一同晋升，为何处处不如芙蓉？如今在萧楠面前受赏的都是芙蓉！自己从前侍奉的主子远比芙蓉的主子强势，怎地如今反而成了芙蓉的手下？此事令她难以接受。
她紧锁眉头，心生一计。
芙蓉用心装扮，既合礼法，又显庄重，且不盖过大太太院内仆人的光芒，处处谨慎。随萧楠乘轿外出，她低头顺目，萧楠问什么便答什么，不敢妄言。
大太太所居之处距萧楠颇远，途中，萧楠询问芙蓉关于大丫鬟日常生活的问题，才知芙蓉等丫鬟处境悲惨——她们不仅是贵族的玩物、奴隶，任人侮辱，连身上的首饰也非己有，归属萧府，佩戴首饰皆有登记，一旦被逐出萧府，需原物归还。
大丫鬟若不受主子宠爱，老后只能做婆子，等级递降。
她们多是从小买来训练，虽每月有丰厚报酬，但经内务府赵家紫衣奴层层剥削，所得不过十块大洋，即使这十块大洋，也要寄存于赵泰武侄子赵满仓的“审核处”，号称十年后归还，帮她们储蓄，但能真正取回者几何？未知。
不存，必遭惩戒。
萧楠久居外府，外府纪律宽松，仆人多外聘，无此类规矩，故不知内府秘密。闻言感叹内府如宫廷般黑暗，又问：“那你们日常衣食住行如何保障？”
芙蓉答道：“说到这些，萧府待我们极好。衣物皆绫罗绸缎，贫寒人家一辈子也用不上，我们皆可享用。但这属于内务府，只能自用，不能赠人。
每年四季发放新衣，旧衣仍须交予审核处。
住所也分等级，我现在所居仿前朝大宫女格式，一室四姐妹，各有柜床，婆子侍奉，几乎与小姐无异。我入府前家中贫穷，连像样的床板都没有，因此感激主子恩惠。
至于饮食，有婆子专司烹饪。即便如此，我们也精通厨艺，主子一声令下，即可为主子烹制佳肴。
但我们不能四处乱跑，各等级仆人有各自的活动区域。” 在她的口中，初时对萧楠仍以“少爷”相称，不久之后，便按捺不住内心的习惯，唤作“主人”了。
婉月坐在仙鹤凌云的云轿之中倾听，愈发觉得萧楠昔日受尽苦难，这小小侍女的生活竟远胜他们从前。
直至云轿抵达太上长老的居所，此处布置庄重，透着后山禁地的威严，仆人的服饰古朴，与别处迥异。名为院落，实则类似一座微型的修炼宫殿，四处皆有凤纹点缀。
入门需经过重重通报，礼节繁复如丝。
终于，他们来到太上长老此刻静修的凤鸣玄殿，只见殿内红木地板光可鉴人，太上长老斜倚在矮脚的碧玉凤凰榻上，一旁的纯金凤凰莲香炉烟雾缭绕，两名侍女恭顺伺候，肃穆之气弥漫。
太上长老居然还戴着宫廷仙后的凤冠，身上穿戴的衣物仿佛皇后所着，她约莫四十余岁，当年必定也是绝色佳人，只是常年冷脸，从她五官便可看出严厉。
其实她并非家主的原配，传说家主的首位夫人早已逝世，是早年娶的一位山村女子，而这位续弦的太上长老，出身是满清皇族的公主，身份崇高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