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黑石
现今寻常富庶之家每月消费不过十至十五枚大洋，京城最优质的宅邸标价四百枚大洋，而市政厅楼群市值高达三万枚大洋，装修费用传需五万大洋，雇佣工人月薪平均三至五枚大洋，月佣总计近两千大洋，一年开支便逾两万，再加上各项训练和其他琐碎费用，总计十多万大洋绰绰有余。
此时物价、地价尚未通胀，人工费用亦不昂贵。
“哦，是这样！用这三袋黄金投资，的确宽裕。”萧楠顿悟道，“况且我手中还有三万大洋的银票，那是你和四少爷共同赠予的。”
“那我们还要去郊外吗？”婉月问道。
“去吧，既然已告诉哑巴是郊游，不去他会失望的。”萧楠看着满脸幸福的哑巴说。
“好吧，你小心些，别太劳累。”婉月轻叹。如此精明的十三少，竟至此才意识到自己财富几何。
秋天是萧城最为宜人的时节，卸下忧虑，沿途景致也变得分外美好。
萧楠在后座舒展开身姿，口中低吟起他喜爱的古曲。奇怪的是，明明只是新造的“假人”，记忆中却存有十几年前的曲调。
“十三少，小心些，别从灵舟上跌落。”婉月从简朴的后视镜中见萧楠姿态散漫，提醒道，“只需到达后山附近即可吧？”
“没错，依我推断，金砂应随灵水源而生，只要有水流过之处，或许就能觅得遗漏，不必非要登山。”萧楠说。
“我之前探查过，后山确有一条溪流横溢而出，汇成小溪，但那里连道路都没有，还需徒步行走很远。”婉月道，“你留在灵舟上，我去看看？”
“让哑巴背着我去吧。他带了专门的背负用具。”萧楠说。所谓用具，实为一种背带式竹编灵椅。
于是，婉月将他带到离溪流最近的道路上。众人带着工具下车，哑巴负起背萧楠的重任，婉月则不得不独自扛着一众装备。萧楠略感后悔没多带人前来。
他们离开道路，此处皆是荒野丛林，无人居住。自军阀占据后山以来，此地更无车马行人涉足。倒是宁静异常。
他们在荒地里步行一个多时辰，穿过几片密林后，眼前现出一片齐腰高的草地，鲜花盛开，景色之美，甚至能听见潺潺流水声。
循声而行，他们发现一条细流，溪流形成时间尚短，几乎被草丛掩盖，流水细若现代社会中微不足道的水管渗漏，别说金砂，甚至连冲刷土壤都难。
然而萧楠并未放弃，众人只能沿溪流方向向“下游”前行。终于，他们找到了一处低洼地，水流在此汇聚成一平方米大小的池塘，池水清澈见底，池底尽是洼地原有的碎石，阳光照射下并无丝毫金砂闪动。
“水质检测过了，无毒，普通淡水资源。”婉月说，“十三少，不如我们就在这里享用午餐，欣赏美景再回去吧。”
说完，她将装有工具的麻袋丢在地上。
萧楠已被哑巴扶起，地面尽是碎石与杂草，他站立不稳，哑巴不敢放手。他的义肢在此处并无大用，已被婉月硬性命令留在灵舟上。此地无人涉足，丢在那里也不会有人拾取。
“哑巴，让他坐着，别让他乱动。”婉月将竹椅移至池塘边，与哑巴一同扶着萧楠坐上。
“瞧见了吗，这里什么都没有。”婉月道。
萧楠坐在椅子上叹了口气，随后仰望碧空。
“吃饭吧。”婉月已感到肚子咕咕叫。她从麻袋中取出层层叠叠的铁质食盒，唤哑巴生火加热食物。当然，萧楠的小包装她也带了不少，如火腿肠之类的，说实话味道颇佳。
婉月带来院中厨房制作的三明治、包子和饭菜，虽与萧楠记忆中的大学食堂相差无几，但婉月和哑巴却吃得津津有味。
萧楠并未出力，不觉饥饿，他扶着椅子缓缓移到水边，脱下靴子，卷起裤腿，用脚在池水中划动。
此时气温尚可，水也不凉，萧楠说道：“这水不错，如此清澈，不如带些回去泡茶。”
“用你洗脚的水泡茶？”婉月诧异道。
哑巴则拍手大笑，似乎十分赞同萧楠的想法，他从麻袋中找出萧楠喝剩的大塑料瓶，他很珍视这个装矿泉水的瓶子，平日用来装水，不舍得丢弃。
大概是觉得这个矿泉水瓶很好看吧。
只见他真的用瓶子盛满水，婉月嘟囔道：“要这水有何用，你不会真的用来泡茶吧？” &34;此水可滋养灵植，我们不应空手而归。”萧楠言道，“瞧这池畔，花木皆异于他处，生长繁茂，尤其是近溪之处，草木更显生机，可见此水含有育灵之效。”
“罢了，但你莫想以此烹茶。”婉月回应，“水性寒凉，勿浸泡足部，仅需一足沾水即可，务必珍重。”说着，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灵巾，轻柔擦拭萧楠的脚，并铺展灵毯于池边，使他得以安坐。
萧楠侧卧于毯上，凝视着微小的灵池，池水不深，纵使跃入，也仅及膝。心中略有不甘，遍山金砂无处觅，唯余此池，水将渗地，令人遐思。
突然，他的视线被池底一块椭圆黑石所捕获，其大小与灵瓜无异，石表碧绿纹理不规则，格外引人注目。“婉月，你看这石头！是否似含翠之原石！”他激动地说。
“怎么可能！此方圆百里非翠玉产地！”婉月反驳，“你莫非是被财迷心窍了。”“帮我取上来一观。”萧楠撒娇般请求。
哑巴闻言，准备下池捞石，只要萧楠吩咐，他已习惯即刻执行，然而婉月制止了他：“勿听他胡言，别宠他，搬回大石只会增添负担。”哑巴露出失落之色，他对婉月和萧楠均极尽忠诚，故听从婉月之言，他挠头，犹豫该听从谁。
“只是取上一观，不必带回。”萧楠说道。婉月瞪他一眼，只好对哑巴言：“将他心仪的石头捞起，置于他眼前。”
哑巴欢喜地捞起石头，沉重的黑石砰然置于萧楠面前。萧楠指石上的绿纹，激动道：“你看，这正是翠玉原石的特征！”“网？”婉月疑惑。
“给我一柄灵凿，我试试。”萧楠提议。于是，在二人注视下，萧楠叮当作响地敲击石头。婉月道：“我来吧。”她接过凿子，用力一击，便削下一片石片，效率远超萧楠。
萧楠惊讶：“日后腕力较量，我能否胜你？”“你怕是要骨折。”婉月言罢，查看石头凿面，神色渐变震惊。
凿开后，石头内部除薄薄一层石皮，竟是满目晶莹的翠绿，毫无杂质！纯净透亮，如碧波湖水，仿佛能浸润手指！“真的是翠玉……”婉月险些合不上嘴。
而且是最纯粹的世间罕翠！“此物价值几何？！”萧楠心生激动。“……问我我也难断……”婉月捧着翠玉原石，“太美……”
恐怕世上无女子能抵挡此翠色的诱惑——它太过美丽！即使慈禧太后所珍藏的无双翠饰相加，也不及此石内在翠色的千分之一美。毫无疑问，这是一颗价值连城的宝物！
就连心思单纯的哑巴也被翠色吸引，痴痴凝视许久，只因色彩之美，超越调色盘所能调配，难以言表，是“翠绿”一词的极致展现，带有迷惑之力的“美色”！“完美”一词，或许是唯一能形容此翠玉的词语。
“你说是直接出售原石，还是雕琢后售出？”萧楠思索着，似乎对翠色的品质并不关心。“若是我……或许会留下……出售太可惜了……”婉月喃喃。说完，她意识到自己异样，她从不热衷于珠宝等身外之物，除了萧楠所赠——此刻，她竟难以移开视线！毫无疑问，这片土地不产翠玉！能在池中发现如此翠玉，甚至感受到它散发的迷惑人心的“魔力”，源头唯有！
伏羲之力！伏羲之力不仅带来纯度极高的金砂，更带来了真正摄人心魄的翠玉！“此石有魔力！尽早处理为妙！”婉月察觉后，立即取出包裹饭盒的灵布，将翠玉严密包裹，以防再被其迷惑。
“加工后定价更高，但普通工匠难以雕刻此石。”萧楠道，“婉月，我有一计。我将此翠玉公之于众，由我们亲自雕琢后拍卖！我要——推广此石！自古以来，稀世珠宝皆有名号，此翠玉，就唤‘翠池’吧！毕竟出自池中，绿色花纹之石。”
婉月突然发现，萧楠起名直白无趣，无论山名、宝石名，还是商场名。“翠池略显拗口，换个名字如何？”婉月建议，“碧池如何？”
“不行！！！坚决不行！！！”萧楠喊道。最后，萧楠还是为这块险些被赋予最糟糕名字的翠玉原石起了个更好的名字，名为“翠皇”。
迦梨
婉月将萧楠拾得的石头放入灵袋，随后因天色已晚，他们决定下次再来彻底探索此池，看能否发现更多宝物。尽管伏羲对他们而言充满未知与恐惧，但不可否认，伏羲之力确实解决了萧楠的财务困境。
能在此寻得如此大块翠玉原石，此行不虚。然而，萧楠回到萧府，未进大门，便见门前多了许多侍卫等候，皆佩紫色腰带，乃紫衣奴的下等仆人，在府中地位亦不低，直接归属紫衣奴管辖。
这些人从未在此偏僻门厅出现，他们的守候显然意味着有事发生。果然，萧楠还未下车，就有侍卫上前：“十三少爷，今日所有萧家族人在大厅议事，仅差您一人，赵爷命我们在此专等，迎接您过去。”
萧楠心中一凛，问道：“家主不在府中，如何召开族会？”他记得只有家主有权召集族人聚会，目的是展示残酷的刑罚。如今家主不在，何人又有此权？ 在萧府之内，召集全族之事，非大老爷的寿辰庆典，绝无此等集会。因这府中大小事务，皆由大老爷一言决断，无需他人置喙。唯一可能，唯有那令人胆寒的“清算”之时，大老爷不在，便将执行权授予他信赖之人，那人便是萧府中位居次席，权倾一方的紫袍执事——赵泰武！
关于赵泰武的传言，萧楠亦有所耳闻。此人唯大老爷之命是从，其余皆不畏惧，嚣张跋扈，而大老爷亦对其放任自流。据说萧家高层已被赵氏一族渗透，府中赵姓之人地位显赫，甚至凌驾于萧家之上。
赵泰武擅长阿谀奉承大老爷，故其与家奴之恶行，大老爷从不过问。府中有言，“赵贵于萧”，下人或许不敬萧家子弟，但必畏赵家人。
萧楠居于外院，地处偏远，故这些内院之争与其隔绝。他昔日身份卑微，连目睹豪门波澜的资格都不具备。
萧楠问道：“何时开始议事？”
仆人答：“已近半个时辰。”
实则，无人敢迟到赵泰武召集的会议，萧楠是首例。此举或许是精心策划的陷阱，故意未通知他。否则，其他少爷岂敢出门，唯有萧楠出门时无人提醒。
设局之人背景深厚，否则七少爷早告知萧楠，他也不敢出声，足见对方之可怕。
七少爷虽讲义气，然在这如炼狱般的萧府，一步踏错即万劫不复，他如此谨慎，萧楠理解。
既已迟到，些许时间无妨，萧楠道：“我身染尘埃，容我更衣后再与众位相见。”
家丁们面面相觑，心中暗讽他架子大。一仆人故意道：“那我先去禀报，说十三少爷正更衣。”
此言恶劣，直指萧楠无视赵泰武，还要堂而皇之地洗净再来。
紫袍执事在萧府内外惯于跋扈，即使是最微不足道的奴仆，也敢对主子施以小计，无非是图谋恩惠。
萧楠笑道：“即便如此，多有叨扰，我去沐浴更衣。”
他并无丝毫焦虑。毕竟他有萧天佑的庇护，无惧赵泰武，除非赵泰武欲破坏大老爷与萧天佑的联盟。
于是，萧楠先沐浴更衣，穿上素色长袍，装上义肢，装扮完毕，才让等得不耐烦的紫袍执事推着轮椅前往。
紫袍执事平日里在其他少爷面前趾高气扬，哪见过如此不知趣的，此事记在心中，先带他至议政厅。
此次萧楠踏入议政厅，比以往更有威严，毕竟他是最后到场，众人已等他近两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