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逆转之途
“他离开了。”婉月闭目低语。
医护人员开始撤离。
唯有那位洋医师留在房间，摘下口罩，露出五十多岁的欧陆面孔。
“婉月小姐，虽然我不知该如何用科学解释刚才的现象，但可以确定，那个人他的魂魄，为了再见您一面，竭力坚持至最后一刻。”他以安慰的口吻说道。
婉月背对他，仿佛仍在凝视那张床。
许久，她轻声道：“那个人生前是多么纯粹，只愿为我而活。”
“或许支撑他的是爱。虽不信神佛，愿他的魂魄能在天庭安息。”医师说，“他在那里，定会守护着您。就如同我相信我早逝的女儿也会这样看着我。如果她活着，也许与小姐同龄。此事至少证明，魂魄确有其物，我们都受惠于亲人的挚爱。”
“谢谢您，理查德医师。”婉月转身，泪已流尽，恢复了往日的坚韧。
“从今往后，我会按照他的期望，为自己而活！”她一字一顿地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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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天，一处狭窄且密不透风的秘室内，紫色、紫红的帷幔与吉普赛风格的波西米亚装饰交织，看似疯狂的卧室，却摆满各式奇异的炼器。
一对兄妹在此品茶，哥哥无臂，只能以足趾端起茶杯。
他们谈笑风生，乐不可支，话题便是数月前的“试验”。
“听我说，哥哥，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笑的是曾经痴迷萧楠的司琪。
一同品茶的，自然是无臂的卜者柳迁。
“那些蠢材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凭那点皮毛技术与炼器，就想召来伏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荒谬至极！！！”她笑得前仰后合。
柳迁饮一口茶，笑道：“你真闲，竟去监听他们的通讯，不过他们也真傻，忽视了我这位天才妹妹，萧天佑那个蠢货，呵呵呵呵呵”
“萧天佑那些所谓的未来知识，我一天就学会了！反正是早晚的事！那些玩意儿顶多算学馆的基础！”司琪竖起中指道。
“所以我们这里炼器，比他们先进十倍不止！”
“十倍？千倍都有！！”司琪豪迈笑道，“我的这套设备，经过三个月不间断运转，终于能解析我当时用特制超远距摄魂镜和音录器捕捉到的‘伏羲临界’画面！这样一来！！伏羲那种‘凡人无法理解或听见’的神音，对夏婉月那女子所说的话，也能完整还原！马上就能听到过滤了凡人承受不了的能量的神言了！
这样，就不只有婉月那个贱妇独享伏羲的秘密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真是值得庆贺的大日子！！！！！”
柳迁说：“我以为你会趁这段时间去找你的如意郎君萧楠呢！”
“切，他都成了一摊恶心的烂肉！就算我对他有兴趣，也不会对烂肉有感觉！”司琪啐了一口。
此时，四周的炼器终于发出哔哔声，三个月不分昼夜的解析成果终于揭晓。
兄妹俩举杯共饮，司琪兴奋地跳起来：“让我们——聆听伏羲的声音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只见她欢快地走向炼器，片刻后，一个屏幕上重现了当日试验的画面。
不知她用了何种神秘技术，原本令人头脑爆裂的场景此刻毫无危害，宛如普通影片般播放出来。
同时，现场的声音也同步播放，声画合一。
这是耗费三个月，消除方圆数十里的杂音，屏蔽伏羲的骇人能量，才得到的珍贵现场声音！
首先传出的是婉月的恳求声： &34;若能令十三公子起死回生，我愿付出一切！任凭你索取，无论是献祭千人，万人，乃至千万人，我都甘愿奉上！&34;
&34;你曾创造奇迹，此刻，再次显现你的神迹！任何代价，我都愿意承受，只求他重获新生！&34;
&34;请让他醒来……求你了……让他活……让他再度醒来……&34;
司琪目瞪口呆地注视这一切，惊叹道：&34;哟哟哟！此女竟敢直面伏羲大能！即使身陷困境，仍执着哀求不已！&34;
尽管她的法器解析出这场景，伏羲的面容依然模糊，只见他伸出手指，轻轻拂过婉月的额首。接着——
兄妹二人终于听见了伏羲的低语！
两人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聆听！
只见伏羲缓缓启唇，声音如丝如缕，深沉而柔和：&34;吾乃萧楠。&34;
此时，画面骤然凝滞，时间显示停留在下午四时十三分！
柳迁兄妹盯着屏幕，万万料不到，那&34;伏羲之声&34;竟是如此一句！
更离奇的是，画面突现剧烈波动，仿佛信号受到干扰，不停闪烁。
伏羲在闪烁的画面中，竟缓缓侧首，似乎察觉到了镜头！同时，整个房间的物件都随之微动，犹如微波荡漾！
难以置信！三个月后，历经各类法术剔除恐怖残余力量，这仅存的影像，竟仍蕴藏着足以撼动屋内万物的可怕能量！
柳迁和司琪的脸庞与身躯，仿若置身狂风之中，随房间物品一同动荡不止。
&34;怎……怎……么……回……事……&34;司琪的语音颤抖。
&34;是……是……伏……羲……啊……啊……啊……&34;柳迁的尖叫如波浪般回荡。
原来，连声音也被扭曲了！
尽管如此，司琪竭力切断电源，画面并未消逝！更恐怖的是，镜头竟逐渐逼近伏羲！
这不可能！然而伏羲侧脸渐显清晰，金色的瞳孔慢慢扫向镜头！
实际上，三个月前，伏羲并未做出此举，所言亦非柳家兄妹所闻。
&34;闭……闭……上……眼……别……看……&34;柳迁的警告已然太迟。
伏羲的目光已锁定了他们！
伏羲！他的力量穿越了时间和空间！
此刻，这两个鲁莽的兄妹方知伏羲之力何其强大，超越认知！
恐怖至极！&34;愚蠢、低劣的人类。&34;伏羲的声音自播放中的秘录器中响起。
之后——
七日过去。
一辆黑色马车行驶在萧家修筑的道路上，朝北边的&34;后山&34;进发，那是一片无名的荒山野岭。
车内仅有三人：驾车的冬将军，坐在副驾驶的哑仆，后座则是怀抱灵盒，身着黑裙、面覆黑纱的婉月。此行的目的是安葬萧楠。
确切地说，是安葬萧楠的衣物，因萧楠已无遗骸，唯有衣冠冢聊表纪念。萧家封锁了萧楠去世的消息，除他们三人，无人知晓。
但不知何故，婉月获得了许可，为萧楠举行一场秘密葬礼，地点就在偏远的后山。
&34;萧楠，我很敬佩他。虽有残疾，意志力却强过任何优秀军士。&34;冬将军说道，&34;临终前，他告诉我关于夏小姐的事，希望她继承遗志，与我继续合作。&34;
&34;我知道，少爷在信中已提过。&34;婉月平静回应，语气冷漠，昔日的软弱消失无踪。
&34;没想到他还写得了信。&34;冬将军略感惊讶。
&34;他以眨眼传达摩尔斯密码，智慧无人能及。&34;婉月道，&34;直至最后，他仍在为我们着想。至少，他的离世让我们有机会去后山调查，那里是我们摆脱暗灯、萧府、大帅府压制的唯一希望。
十三公子……他至死都在为我们筹谋。&34;
&34;的确令人敬佩。我从未见过如此无私之人。&34;冬将军也为萧楠的勇气肃然起敬，他还不知萧楠承受了多大痛苦才离开人世。
&34;他是世上最好的人。&34;婉月轻抚颈间的项链，那是萧楠赠予的信物，&34;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崇高的人了，至少，他不必再承受痛苦。&34;
阳光刺眼，婉月望向窗外的荒野，仿佛又看见萧楠的笑容，比秋日阳光更暖，更柔，那是她生命中最珍贵、最快乐的时光，虽然短暂，却是他赠予她的最好礼物。
&34;我希望婉月能得到幸福，挣脱宿命的束缚。&34;
他在最后一封信中，留下最后的话。他曾提及来自未来，只是当时自己未能领悟其意。
若他真来自未来，岂非应在八十年后诞生？可他却死于一百年前。
她无法洞察时间扭曲的奥秘，正如无法理解伏羲那超凡可怕的力量。
余生，她只能尽力再寻一次机会。
一次，让他安然度过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甚至不必失去腿，健康幸福地在原时代成为优秀教师。
她明白，若萧楠尚在，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次，她要尝试像他一样思考，勇敢面对挑战与危机！
沉浸在几日哀伤后的她，思绪开始转动。
萧楠，他的真名，曾是杰出的考古学家，车祸失去右腿，又被萧镇的考古资料吸引，来到百年后的萧镇遗迹，最终穿越时空。
信息已足够，足以让她防止这场悲剧发生…… 十三少萧楠在彼世等待吾等的召唤。她怀抱着骨灰坛，心底暗暗立下誓言。
翻越过数个时辰的路程，终至后山之巅。此刻，筑基修士已驱散山村农户，虽未正式开建，但后山已被草率圈起，更显荒寂。
冬少将自萧楠遗留的信笺中得知小刀的归处，传闻中还有一辆废弃飞梭可为标志。即使如此，他与婉月仍在此荒岭中探寻良久，直至申时末，才寻得那片乱石岗。
婉月选在一株青松之下，轻声道：“让十三少在此长眠吧。”
那哑仆手持灵铲，在松根下掘出一方静土，供奉骨灰坛。他力大无穷，很快完成安葬，还细心堆砌起一座陵寝。
萧楠生前厚待他，虽然心智略显愚钝，却深知十三少对他之恩。目睹婉月摆放供品祭奠，他也泣不成声，与婉月并肩跪地，朝陵寝叩首。
冬少将感慨：“可悲，智慧一生，竟无碑铭传世。”
他点燃一炷香，倒插于陵前，双手合十祈愿：“十三少，我无物可赠，唯剩此烟，望你在彼岸能投个好胎，莫再生于权贵之家。愿你转世之后，安然度日。”
随即，他接过婉月手中的酒盏，敬酒后洒于陵前。
一直强忍哀伤的婉月取出荷叶裹着的炸豆腐，置于坟前，忆及与萧楠共食之时的欢笑，终忍不住捂住嘴，泪水滚落。
“哑仆，为十三少焚纸钱吧”她含泪低语。
哑仆虽不能言，却听闻心声，用力点头，从麻袋中取出叠叠冥币，撒满地面。婉月披上白麻，一边焚烧纸钱，一边泣诉：“十三少，您生如孤舟，我披麻戴孝以慰英魂愿您不为孤魂野鬼所困过忘川，免遭厉鬼刁难”
虽然仪式简朴，但对挚爱的遗者而言，锥心刺骨，悲苦难抑。
见天色渐暗，三人向萧楠的陵墓告别，启程寻找传说中的“来福怨鬼”以及废弃飞梭。
林深之处，冬少将发现那辆飞梭隐于灌木丛中。
其形态迥异于世，仅外形已令他血脉偾张。
“此乃未来之物。”精通车辆与兵械的婉月断言，“非世间任何造车坊所有。”
飞梭前的铭牌尚存，斑驳字样“xa”，标记为腾驰。若在未来，此乃豪车，非寻常百姓可拥。
————
二千一零年代，九月某日夜。
约在萧天佑穿越实验后两三个月。
萧镇所属的某个超大型现代城市中，一位刚吸食毒品的醉汉，驾着豪华飞梭，肆意享受狂欢。
然而，兴奋过度的他误将油门当刹车，将一名深夜归家的女子撞死！
丧心病狂的他竟驾车逃逸！倒霉的是，逃逸不远即遇夜巡的修士，心虚之下加速离去，直奔城外。
他仿佛听到身后警笛，或许是幻听，或许是真有修士追逐，他越驶越快！
不知不觉驶入通往北后山的偏僻山路，惊慌失措之际，前方路面突现异状！
路面！
沥青路面如海浪般翻涌！
他尖叫着猛烈转动方向盘，结果连人带车冲破山道护栏，直坠山坡！
然而，路面瞬间回复平静，扭曲的护栏上悬挂着后车牌，赫然显示“xa”。
修士随后赶到，只见飞梭失控冲下护栏。依山势判断，司机恐怕难逃一劫。
正欲呼叫搜寻，他忽然改口：“速派疗伤法阵！有受害者受伤！”
因为他发现不远处的路面躺卧一人！
放下通讯器，修士飞奔至受害者身旁，准备施展急救，却发现此人赤身裸体，不仅如此，他
缺失一腿。
萧楠缓缓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现代的疗伤室内。确是疗伤室无疑，他怀疑自己仍在梦中。在他的记忆中，他已失去所有感知，只剩下无尽痛苦的折磨，如今，一切仿若梦境。
或许，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
他尝试移动四肢，感知逐渐回归，没有疼痛感，掐一下脸颊还会有痛感，显然并非梦境。
那么，他是回到了现实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