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天意
他捂住额头,感觉一切太过疯狂离奇,几乎要令他精神崩溃,难以分辨现实与梦境。
尝试理解这一切,却只能得到一片混沌。
唯一确信的是,除非他已疯,否则就是伏羲之力在作祟。
他醒来后,护工立即通报了留有联系方式的修士和疗伤院。萧楠费解许久,方知是一名夜巡修士将他送到此处,发现时他全身赤裸躺在马路中央。因昏迷多日,警方无法确认其身份。
当然,疗伤费用也未能支付。
面对此境,萧楠决定装疯卖傻,面对前来询问的修士,他声称失忆,什么都想不起来,不知如何来到此处,也无法回忆家人联系方式,只记得曾在某酒店住宿。
那位修士相当负责,电话询问了酒店,正是萧楠穿越前住宿的酒店,证件和行李皆留于其中,数月过去,不知行李现状。他没有通讯器,正好借此修士,追踪行李下落 警司询问后,了解到萧楠的行囊一直存于客栈之中,数月无人问津,直至主人现身。因萧楠思绪迷离,他唯有亲赴客栈,取出那只尘封的行囊。
打开行囊,果然发现萧楠的灵符与灵石卡,店家仅提及萧楠曾一夜之间被人带走,此后未曾回归。萧楠则含糊其词,提到自己被带往一处秘境受训。警司推测,萧楠或许是落入了邪宗之手,能逃离魔窟,却不知是跌打损伤还是遭受重创,丧失了部分记忆。
警司试图通过萧楠的灵籍档案寻找其家属,却遭遇了灵网故障。眼看萧楠意识逐渐清晰,警司嘱咐他一旦忆起线索,即刻向官府报告,便在萧楠这里暂结此案。然而,从萧楠口中无法获取邪宗的信息,他已彻底忘却那段邪宗经历,此事唯有官府深入调查。
警司离去后,萧楠用行囊中的灵石卡支付了医药费用。行囊中仅有日常生活用品及修炼心得,并无衣物。幸亏一位热心的护灵者帮他在附近商铺选购了一身简朴的衣物——虽只是一袭布衣与休闲长裤,总好过穿着病榻之衣出院。
除去一条腿化为虚无,他身体无甚大碍,顺利办理了出院手续。为了行动便捷,他还特地购得一副灵能轮椅,以承载行囊之重。
突然间事事皆需亲力亲为,他颇感不适,但现代社会尚有同情弱者的规则。如购置灵机,办理通讯灵符,因他身有残疾,大堂灵使特许他无需排队,优先办理。
萧楠早就将手机中的联系灵符一一抄录,以防不测。那份通讯录安然存于行囊之中。购得新灵机后,他首要之事便是联系学宫的教务堂,此时学宫想必已开学,他必须解释这几日失踪之由。
意想不到的是,教务堂接到他的来电,竟无丝毫惊讶。萧楠告知家中有事,教务堂长却说:“无妨,我帮你批个假,你需要请多久?”
“不必了,我立刻回学宫处理事务。”萧楠回应。他隐约察觉到异样,但仍未深思,随即购买了归途的灵舟票。
萧镇,自从时空穿梭实验后,已被海外萧氏宗族以收购之名封锁,如今整个小镇已被拆毁,他的座驾恐怕也被挪至不明之处。萧骨,昔日与萧天佑针锋相对的海外萧氏代表,他逝去后,萧氏宗族有何图谋,萧楠暂且无暇顾及,眼前之事才是首要。
此次回溯不知如何重返现世,以前借助街灯,如今无论民国还是现代,那些街灯皆已损毁。而此番穿越之地并非萧镇,而是后山的灵脉之路。
搭乘最快的灵舟回到故土,萧楠顿感恍如隔世。当他费尽周折回到居所,却发现自家大门已换新锁!
定是姨母所为!
他拨通姨母的灵符,却提示为空号!
连联系方式都更改了,他们莫非移居他界?
天色已晚,他只得先找个客栈过夜。推着灵能轮椅进入电梯时,邻居携子恰好离开,他们瞥了他一眼,却无任何表示。
现代社会的邻里之情,如此冷漠,萧楠并未理会。
在客栈过了一夜,萧楠乘灵轿前往学宫办理离职手续。他无法继续任教,必须全身心应对穿越引发的种种变故。萧氏宗族赠予的灵石卡尚余近百万,足以维系他长时间的生活。
在客栈中,他用新购的灵书搜寻萧府、幽灯乃至军阀的讯息,却一无所获,显然已被刻意抹除。
此次回归究竟触发了何等连锁反应,目前仍是未知之谜。
次日,他换上新购的高品灵装,持双拐前往学宫。下车抵达学宫门口,守卫的目光异常古怪,仿佛他脸上印了字。察觉守卫注视,守卫说道:“你不是学宫之人吧?过来登记一下。”
“你是新来的守卫吧?我是这里的灵师。”萧楠答道。
“我可不知道我们学宫有你这样的……灵师。”守卫望向他空荡的右腿裤管说。
“或许他是来应聘的。”一旁背对他们通话的老守卫随口应道。
萧楠认得那位老守卫,见他正通话,便不再言语,老老实实做了登记。他心中暗道:
“看我的签名你应该认识我。”
登记完毕,他致电教务堂长,询问其是否在办公室,教务堂长竟在电话中问道:“萧灵师,你不是刚下课吗?怎么还有空给我来电?这可是教学疏失啊!”
“下课?!我在哪里授课?!”萧楠惊讶道。
“历史系丙班的大课,在诚心楼的阶梯灵堂,难道你连自己的课表都忘了?”教务堂长反问,“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萧楠挂断电话,以最快的速度持杖赶往阶梯灵堂。许久未自行行走,不久便气喘吁吁,即便如此,他仍坚持“跃”至阶梯灵堂门前。
此刻课程已开始,他猛然推开灵堂之门,气喘吁吁,顿时吸引众人目光。
所有人的眼神聚焦在讲台一侧授课的灵师身上。
那是个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青年,身着考究的马甲与灵衫,只是坐在轮椅之上,脚踝处略露的白色灵袜透露出他双腿虽长,却比常人更为纤细。
见萧楠进门,他扶了扶金丝灵镜,微笑道:“这位同修,别急,你是来旁听的吗?我之前没见过你啊。”
萧楠瞪大双眼望着他,又看了看教室内的弟子,他们都是他昔日的弟子,每个人的名讳他都能脱口而出,但现在所有人看向他的眼神如同看待陌生人!
怎么回事?!
萧楠陡然生出不祥之感,身体不禁踉跄。
“小心!谁来扶一把!”那灵师呼喊道 此刻,几位修炼有成的修士主动上前,搀扶着萧楠步入殿内,将他安置在最前排的座位上,他们考量到他的腿不便,故此让他在那里静养。周围的同门纷纷低语,议论他的到来。
“这位是何方高人?倒是风度翩翩……”
“若非身负重伤,我必倾心于他……”
“未曾听闻宗门中有此等伤病修士,莫非是从闭关之地归来的师兄?”
这些同门显然已不识得他了!
怎么可能!
萧楠压抑住内心的震撼,目光转向高悬的黑玉板,一看之下差点站起身来!
那板书赫然正是他自己的笔迹,所书内容,正是他曾教授的课程!若是他授课,板书定然分毫不差!
关键在于,这字迹与书写习惯,竟也如出一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位师尊尊姓大名?”他忙向身旁记录笔记的弟子低声询问。
“连萧师叔都不认得?他是我宗的杰出天才导师,十大杰出青年,女弟子们心中的如意郎君——萧楠导师。”弟子答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来听讲了?”
萧楠一时无言以对。
他感觉自己仿佛成了一个“幽魂”,他的生活竟被眼前这位与他相貌迥异的“瘫痪”之人取代!
这一切,是伏羲之力的映射?还是时空波澜引起的因果连锁?自己已成了历史之外的“无名者”了吗?
尽管心存疑惑,萧楠依旧安静等待那位同样名为萧楠的师尊讲完课。
他甚至清楚地知道这位师尊每一句话的内涵,因为他们的思维方式如出一辙。即便如此,他仍打开携带的乾坤袋,取出笔墨纸砚,装作一名虚心求学的弟子,认真记录着,因为他明白,过去的自己最爱这样的学生,而非分心旁骛。
那些拿着法宝相机对着讲坛偷拍的女弟子,在他眼中,便是典型的分心之举。
在修真年代苦练的字功并非虚耗,如今他书写的内容,字迹已然与以往大不相同。两堂课结束,那位师尊显得有些虚弱,宣布下课后,便缓步整理起课件。
萧楠并未离去,待所有弟子散尽,才起身。
“这位同门,还有何疑问?”那位师尊和蔼地问道,瞥了眼萧楠的腿,又问:“还是需要援手吗?”
“萧师叔,其实我是从x宗特意前来向您请教的考古系修士。”萧楠回答,“关于您精研的五代西部异族王朝断代之谜。”
“哦?你竟知晓我正在钻研这个课题!真是了不得!”师尊目光一亮。
萧楠心想,那当然,因为这就是他曾经的研究课题,也曾因此赢得过学术大奖。
“我正好也在做相关论文,想请师叔指导一二,以及对您的研究,我有一些不同的看法。”萧楠说,“因匆忙赶来,我只草拟了一些个人见解,还想请您借阅一些历年发表的论文,以及希望能得到您亲传的指点。”
他将课堂笔记和自己的见解呈给萧师尊,尽管师尊看上去已疲惫不堪,但仍仔细阅读了他的笔记,越看越是赞赏,不时点头称赞。最后,他抬眼道:“同门,你的见解独特!与我所思竟如此契合!我想请你作为我研究课题的共同探索者!请问你的名字是?”
“在下名为……柳……迁。”萧楠临场编了个化名。说完,他不禁疑惑,为何报出柳迁之名?难道自己潜意识里在意他?
“柳同门,所需资料都在家中,若你不介意,可随我去取,如何?”萧师尊温和笑道。
“啊……太好了!劳烦您了!”萧楠应道。
于是,他跟随萧师尊乘坐飞梭下至地下停车场。飞梭竟然与他原有的那辆一模一样,就连飞梭标识都相同!
这辆车是经过改造的残障专用飞梭,萧师尊打开车门,先借助移动板移至驾驶位,再折叠收起轮椅,放入副驾。
萧楠坐在后座,这是一段奇妙的经历,驾驶位上的男子,拥有的正是他曾经的一切。
正如他所料,萧师尊的居所,正是萧楠原来的住所,也是昨日被他发现换锁无法进入的高阶洞府。
萧师尊打开府门,玄关处多了一双鞋子,看来已有客人先到。
萧楠坐在玄关备好的软凳上,脱下左脚的靴子,这凳子,他在记忆中,是专为自己换鞋而设,来到这里,就像回到自己的家,不,这里原本就是他的家。
萧师尊看着他的动作,微微怔愣。
“怎么了?”萧楠察觉到他的异样。
“啊,没什么,抱歉,只是觉得你和我一位挚友很像,他每次回家也会坐在这里,连姿态都极为相似……哎!失言了,请进吧。”说着,他开启玄关旁的储物间,取出家里的专用轮椅坐下。
“阿楠!你回来了!”屋内传来男子的声音,随后,只见一位男子蹦跳着来到玄关,当他与萧楠四目相对,两人都震惊了。
萧楠惊讶于此人竟然也失去了右腿,且身穿他独爱的居家宽松短裤,而当他目光下移,发现那男子左腿的车祸痕迹,竟然与他的伤痕如出一辙!
而那人直接开口:“阿楠!这家伙是谁?!他也……你对独腿之人有特别的兴趣?!”
“你在胡说什么!这是我的课题合作修士!”萧师尊生气道,“别乱说话!他只是来取资料的!柳同门,勿怪,这是我的好友,沈钧,我们在疗伤殿相识的。”
“只是朋友吗?我们的相识可不简单,说是孽缘也不为过。”那位身材修长的英俊男子抱臂怒声道,用警惕的目光审视着萧楠。
萧楠只好道:“我……只是来取资料,即刻离开。”
他的思绪却在飞转:自己的思维方式与生活方式与这个“萧楠”一模一样,而伤势却与那位名叫沈钧的青年相同,这究竟是何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