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没得选
墨尘，就是凌故遥。
当年凌氏被灭门之后，温残清意外发现凌故遥没死，就命白煜偷偷将他带回府上。
几年前的那场宫宴，温残清注意到凌故遥替温旭说话，便猜测，凭着这份恩情，温旭必定收留凌故遥。
从那时，他便开始筹谋一盘棋。
筹谋了五年之后，他便让人跟踪温旭的行迹。再命令凌故遥扮作乞丐，潜伏在温旭身边取得信任。
温旭祭祀母亲的那日，杀手便是他派来的。
可不料，他竟意外得知了温旭患有头疾这一秘密。
果然，这个与他同病相怜的皇弟，与他有着同样深沉的心思。
只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温旭永远都不可能猜出，幕后的掌棋之人，是他最信任的二皇兄。
中秋之日，温旭之所以会几杯酒就醉倒，意乱情迷，是因为，温残清提前给凌故遥塞了春药。
凌故遥趁温旭不注意，在酒中撒了药。
围猎之时，何栀掉下的那个陷阱，也是温残清设计的。
这就是他为什么会碰巧路过陷阱的原因。
至于兰贵妃所设的陷阱，他也是提前探查到的。
是他设计派人将温旭引入陷阱，再让凌故遥去救他，来取得更深的信任，顺便再借此除掉温旭的心腹江封尘，若计划成功，可谓一箭双雕。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江封尘居然没被除掉，侥幸逃脱一死。
……
凌故遥脸上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轻笑，微微躬身行礼，声音清朗：“让殿下久等，是属下的罪过。”
温残清勾了勾唇：“免礼，起来回话。”
凌故遥直起身来，神色恭敬：“多谢殿下。”
温残清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缓声道：“太子那边怎么样了？”
凌故遥上前一步，微微压低声音道：“回殿下，一切都安排妥当。自围猎结束后，他便开始设计针对四皇子了。”
温残清那清冷的眉眼中染上些许兴味，眉梢微微一挑，问道：“哦？”
凌故遥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眼神中透着几分神秘：“殿下，此次太子所设之计，乃是美人计。”
温残清微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手指停止了敲击桌面，声音清冷中带着一丝疑惑：“美人计？细细说来。”
凌故遥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太子收留了一位名叫青鸢的美丽女子，并将她安插在四皇子身边。此女容貌倾城，才情出众，太子欲借她之魅力，探查四皇子的一举一动。”
温残清双手抱胸，靠向椅背，神色凝重：“这青鸢可靠否？”
凌故遥目光坚定，拱手道：“殿下放心，太子殿下安排的人，自然是可靠的。”
温残清微微颔首，沉默片刻后，又道：“那四皇子可有察觉？”
凌故遥微微摇头：“目前尚未察觉。四皇子似乎对这青鸢颇为上心，已将她留在身边。”
温残清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如此甚好。只是，我想在这美人计中再安插一计。”
凌故遥神色郑重：“殿下请说。”
温残清若有所思，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凌故遥后，随后挥了挥手，目光恢复了清冷：“退下吧。你再不回到太子身边，恐怕他就要起疑了。”
凌故遥再次躬身行礼：“是，属下告退。”言罢，转身退出书房，脚步轻盈而稳健。
……
次日清晨，曙光微露，何栀便悄然起身。
她如一只轻盈的蝶，动作轻柔至极，唯恐惊扰了这尚还静谧的晨曦。
她身着一身素雅的罗裙，发丝轻绾，几缕碎发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脖颈边。那罗裙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曳，仿佛一朵盛开在晨风中的淡荷。
何栀款步走向膳房。
刚踏入膳房，扑鼻的烟火气与食材的香气交织在一起。
膳房中的几个丫鬟正忙碌地准备着一天的膳食，见何栀进来，皆微微一惊，连忙行礼。
何栀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她们继续忙碌。
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摆放整齐的食材上，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一个机灵的小丫鬟走上前来，轻声问道：“夫人，您这是？”
何栀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轻声说道：“我想为殿下熬制早膳。”
小丫鬟恍然，连忙说道：“夫人，这熬粥之事交给奴婢们就好。”说着便要动手。
何栀却拦住了她：“我想亲自为殿下熬粥，还望你能教教我。”
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说道：“夫人，这熬粥可不简单，您千金之躯，莫要累着了。”
何栀摇摇头，微笑着说：“无妨，我既已为殿下之妻，为他做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小丫鬟见她心意已决，便开始耐心地指导起来。
“夫人，您先挑选这粒粒饱满的香米，仔细些，莫要有残次的混在其中。”小丫鬟边说边拿起一把香米示范着。
何栀学着小丫鬟的样子，仔细地挑选着。
选好米后，小丫鬟又说道：“接着，把这些滋补的红枣、枸杞洗净，红枣要去核，枸杞要挑拣出饱满的。”
何栀小心翼翼地清洗着，动作略显生疏，却格外认真。
“夫人，百合也要处理好，把那些泛黄的花瓣去掉。”小丫鬟在一旁细心地提醒着。
何栀轻轻点头，额头上已渗出细密的汗珠，但她丝毫未觉。
食材准备妥当，何栀在小丫鬟的指导下，将香米倒入锅中，添上适量的清水。炉火烧得正旺，那跳跃的火苗映照着她美丽的脸庞。
锅中的水渐渐沸腾，何栀按照小丫鬟的指示，轻轻搅拌着，生怕粘锅。
“夫人，这会儿可以把红枣、枸杞和百合放进去了，慢一些，别让热水溅出来烫着您。”小丫鬟紧张地叮嘱着。
何栀放慢动作，将食材一一放入锅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锅中的粥咕噜咕噜地翻滚着，香气逐渐弥漫开来。那香气仿佛有了生命，在膳房中欢快地跳跃着，钻进每一个人的鼻中。
何栀守在锅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神情紧张又期待。
“夫人，差不多可以了，您再用小火慢炖一会儿，这粥便能更加浓稠。”小丫鬟说道。
何栀依言照做，脸上满是专注。
待粥熬得浓稠适度，何栀小心地盛出，装入精致的瓷碗中。那粥晶莹剔透，红枣、枸杞和百合点缀其中，宛如一幅精美的画卷。
她轻捧着粥，步伐轻盈地朝着温残清的书房走去。一路上，她心中忐忑，不知殿下是否会喜欢这份心意。
行至书房门前，却被两名神色肃穆的侍卫拦下。
“殿下吩咐，任何人不得打扰。”侍卫面无表情，声音冷硬如铁。
何栀微微一怔，随即缓过神来，面上依旧带着温婉的笑意，轻声说道：“此乃妾身亲自为殿下熬制的早膳，还望二位能通融一下。妾身只想让殿下能及时用些粥食，以保身体康健。”
那侍卫对视一眼，眼中略有犹豫之色。
何栀见状，赶忙又道：“妾身知晓二位职责所在，但妾身确是一片真心，绝无他意。”
侍卫终究还是被她的诚恳所打动，微微侧身，让她进入了书房。
书房内，温残清正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神色凝重。
何栀小心翼翼地走近，将粥轻轻放在桌上，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惊扰了他。
而后，她轻声说道：“殿下，妾身熬了些粥，您用一些吧。这粥用了上好的食材，精心熬制，想来能合殿下的口味。”
温残清头也未抬，冷冷地回道：“拿走，我没胃口。”
何栀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失落，说道：“殿下，您身体本就虚弱，多少吃一点吧。妾身知晓殿下事务繁忙，忧心颇多，但这身体乃是根本，莫要亏待了自己。这是妾身的一番心意，还望殿下莫要拒绝。”
温残清不耐烦地放下书卷，抬起头来。
他的目光中满是厌烦，犹如冬日的寒风，刮得人心生冷意。“我说了，拿走！别在这里烦我！”
何栀的眼眶微微泛红，那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被她硬生生地忍住。
她强装镇定，说道：“那妾身先放在这里，殿下想吃的时候再用。妾身只是担心殿下的身体，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殿下恕罪。”
温残清冷哼一声，不再言语，重新将目光投向书卷，仿佛何栀从未出现过一般。
何栀静静地站了片刻，见温残清不再理会自己，只得默默转身，退出了书房。
踏出房门的那一刻，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她抬起衣袖，轻轻拭去。
回到自己的房中，何栀坐在铜镜前，望着镜中略显憔悴的面容，暗自思忖。
“殿下如此冷漠，定是过往经历让他心生防备。我既已嫁与他为妻，便要以真心相待，总有一日，能暖化他的心。”这般想着，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振作起来。
……
一旁的白煜望着温残清那冷漠的神情，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殿下，这女子也是一片好心，你为何对她如此冷漠？”
温残清缓缓抬起眸子，那眼眸如寒潭一样冰冷：“哦？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对待一枚棋子？”
他的声音很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白煜微微低头，小声说道：“殿下，您既然要利用她，何不对她好点，这样不是更好利用她？”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和犹豫。
温残清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没必要。就凭本殿上次救过她，这份恩情，她估计这辈子都忘不了。像她这样多情的女子，本殿就算将她蹂躏，将她踩在脚底下，她也会对我为首是瞻。”
白煜深知温残清的性子，他一向厌恶嫉妒所有过的比他好的人，如太子的尊贵，四皇子的受宠。
这何栀毕竟是将军府嫡女，自小养尊处优，温残清对何栀必定也有厌恶之情。
“再说，本殿一边利用她，一边又对她好，岂不是更为虚伪？到时候，若她发现自己被利用只会更难过，更伤心。”温残清的目光投向远处。
白煜眼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他抬起头，注视着温残清，小心翼翼地说道：“殿下，恕属下直言，您此番言论，倒是让属下有些意外。属下原以为，您不会在意这女子的感受。”
温残清的目光直直地盯着白煜，“本殿不过是就事论事。这世间之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她何栀也不例外。”
白煜微微一怔，随即说道：“殿下，可这女子毕竟是真心待您，若您一直如此绝情，恐会寒了她的心。”
温残清不禁冷笑一声：“寒心？那又如何？本殿的大业为重，儿女情长不过是过眼云烟。”
白煜忍不住说道：“殿下，您如此狠心，就不怕日后后悔？”
温残目光凌厉：“后悔？本殿的字典里没有这两个字。她若能为本殿所用，是她的荣幸。若不能，那便是她的无能。”
白煜叹了口气，“殿下，您这样，终会伤人伤己。”
温残清冷笑一声，“伤人伤己？本殿不在乎。只要能达成目的，一切代价皆可承受。”
白煜无奈地摇了摇头，“殿下，属下只是担心，您如此对待那女子，万一她知晓了真相，后果不堪设想。”
温残清微微眯起眼睛，“知晓真相？她不会有这个机会。本殿会将一切掌控在手中。”
此时，一阵微风吹过，吹乱了温残清的发丝，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执念。
……
夜晚，四皇子府中。
月隐于云后，庭院深深，静谧无声。
青鸢以休息为由，遣退了一众下人。屋内烛火摇曳，映得她的身影在窗纸上飘忽不定。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如鬼魅般翻过窗户，悄无声息地来到青鸢面前。
凌故遥一身黑衣，身姿矫健，脸上蒙着一层阴影，看不清其全貌。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个精致的瓶子，在微弱的烛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墨尘大人……”青鸢话还没说完，凌故遥便如鹰爪般猛地捏紧青鸢的下颌，力道之大，令青鸢吃痛地皱起眉头。
他不由分说地将一粒药丸塞进她嘴里，动作粗暴而决绝。
随后，凌故遥松开手，青鸢捂着脖子，剧烈地咳了几声，脸色涨得通红，“这是什么？”她的声音带着惊恐和愤怒。
凌故遥眸子间闪过一丝凶狠，冷冷说道：“毒药。我们殿下怕你会背叛他，于是命我来找你，让你吞下毒药。此毒药每隔三月一发，若不及时将解药交给你，你将会命丧黄泉。”
“殿下为何要如此对我？”青鸢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难以置信地望着凌故遥。
凌故遥不屑一笑，“青鸢姑娘，你若是爱上四皇子，背叛了我们，这谁能负责的了？殿下此举，不过是防患于未然。”
青鸢紧咬嘴唇，下唇被咬得泛白，却依旧不语，心中思绪翻涌。
凌故遥将药瓶摆在一旁的桌上，发出“咚”的一声轻响，“这是慢性毒药。每月吃一粒，想办法，让四皇子吃下这毒药。”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青鸢，仿佛要将她看穿。
青鸢拿起瓶子，手微微颤抖着，眼眸中闪过一丝犹豫。
温言渡待她很好，关怀备至，温柔体贴，她确实对温言渡产生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感情。此刻，让她对这样一个真心待她之人下毒，她的内心备受煎熬。
凌故遥见她犹豫，眼眸中闪过一丝恨戾，厉声道：“你要记住，若不是我们殿下仁慈，将你带回府中，你早就欠下卖身契，永远逃不出那肮脏的青楼了！难不成你要恩将仇报？”
“你没得选。”凌故遥的声音越来越冷，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