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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美食和圣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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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宝阁后院隔开了前街的喧嚣,格局精巧。

    因着碧落常在此休息,除了两个太平缸,天井周围都种上了一圈草原上挪回来的野花,靠着待客的正厅的左边墙角,还种了棵金银花,顺着搭的花架蜿蜒而上。

    风过花动,满院清香。

    梁散见惯了草原上这些花草,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它们别致高雅的样子,果然,花也随主人啊。

    正想着,贵乡后面跟着几个伙计提着食盒就进来了。

    一样样吃食摆在桌上还是给了梁散一点点小小的震撼,他这些年也去了山西山西,最远还去了中原腹地的河南,归宁城也来来往往多次,各地风物也是品尝了许多。

    但是没想到这清水城里,小掌柜端上来的都是些没怎么见过的,他唯一认识的是那馄饨,也比他吃过的小了许多。

    听着贵乡客气:“不知贵人平时喜欢吃些什么,就叫了些特色小食都叫您尝个鲜,不是精贵东西,但也别有风味。”

    梁散听着他的介绍开始品尝。

    小馄饨果然也是馄饨,个头拇指大小,粉色的馅儿在晶莹的皮儿中若隐若现,拖着两片薄薄的尾巴,在碗中好像游动的鱼。

    翠绿的香葱更加激发了高汤的鲜味,刺激着人不断吞咽口水,他送了一口汤在嘴里,果然鲜香味美,再咬一口馄饨,馅儿的肉和菜搭配的刚刚好,不油不腻,只剩鲜!鲜!鲜!

    这就是扬州钟老板发现又投资的孙家馄饨,实在是太好吃,吃过一次的都成了回头客。馄饨味美,可做小食。

    关键是一碗馄饨也很便宜,体力活的人再加上一把光面,叫做饺面,连汤喝下,管饱扛饿。

    哪怕又雇了两个帮工,也是忙的脚不沾地,本来只做早饭的食肆,硬生生被逼成了整日营业的小食肆。

    把吃苦耐劳的孙家夫妇都累的叫苦连天,虽然孙家嫂子头上的铜簪子换成了银簪子,但她也时不时对着络绎不绝的食客叹气摇头。

    几口吃完了馄饨,梁散又端起旁边一碗东西很多的奶茶状的东西。

    那是被喝不习惯本地传统奶茶的行商,改良过了奶茶,误打误撞的成了风靡城中的美味小吃之一。

    把茶叶放在炭火上小火烘培碾碎,冲入牛奶或羊奶,放入糖少许煮沸半柱香的时间,把茶叶滤掉备用。在把糯米搓成的圆子、青稞、绿豆、燕麦煮熟,有些讲究的还能加入糖莲子、和水果。

    梁散是贵客,自然是最高标准的一个大满烩。茶中和和奶的膻味,丰富的小料让奶茶口感丰富,看的旁边的伙计都咽了咽口水。

    最后还有一个没打开的食盒,贵乡让众人撤掉桌上的杯盘碗碟,打开那个食盒。里面是还未化开的冰块,贵乡亲自小心的端出冰块上的食物放在桌上,还带着白色的冷气。

    那是一个白底绿花的宝相花纹盘,上面放着雪山顶一样的带着寒意的食物,那是一道甜品,酥山。

    用把酥油加热到即将融化还未完全融化的时候,加上蜂蜜或者酒酿。然后一点点淋入盘子中,酥一点点堆积,直到形成小山模样,放入冰窖中冷冻定型,最后撒上茶粉,装饰上花朵彩叶,精美香甜。

    梁散小心的用贵乡递过来的长柄小勺舀了一口放入嘴中,刚觉的腻转瞬便成了清爽,好像尝到了又立刻化开,简直是他吃过最好妙的甜品。

    几样小食下肚,梁散的胃被填满。贵乡又让人换上一杯瓜片,清冽的茶香解了嘴里的一丝腻,让梁散回味无穷。

    用完一杯茶,梁散起身道谢就要告辞,贵乡恭敬送到店门口,问道:

    “梁老板,我们姑娘披的那张狐狸皮您报个价,我这里结账给您。”

    梁散微皱了皱眉毛,停下脚步:“你们家姑娘大义,我只是顺手帮了一把,又用了你家饭,喝了你家茶,就一笔勾销吧。”

    头也不回踏出门去,接过伙计牵过来的马,问了货行的方向,挥鞭策马而去。

    留下贵乡和伙计在身后目送,然后听到一个清朗的男声响起:

    “这哪儿来的爷,竟然比我还潇洒。”

    贵乡回头看,是李好久不见的李玄同骑着一个头戴花卢的白色骏马,烧包的打量着看不清人影的方向,他赶紧上前回话:

    “是今日从泼妇救了碧落姑娘的贵人,好像是西边过来做生意的,姓梁。”

    李玄同没有下马,弯腰身子往前压了压:“西边?”

    想了想收住了思绪,对着贵乡说:

    “你这公主府的属人还不赶紧收拾一下回府里,京城来圣旨了。我刚刚进城可是跟着宣纸的大人前后脚进的城。”

    贵乡大概是知道这几日会有圣旨要来的,“哎呦”了一声,匆匆道谢让伙计看好店,往公主府跑去了。

    李玄同也策马掉头去了王府,看到李仁达和德格金也在毫不诧异,没想到还看到了黄天保。

    自从黄天保不做我的贴身侍卫后,就开始在王府学习边疆地形和语言,迷上了兵法和行军打仗。

    这是憋着一股劲儿,准备去军中挣些实打实的军功,好正式求娶远叶。远叶这呆瓜还郁闷怎么最近常常见不到黄天保呢。

    李玄同把马拴好来到燕居厅,朝着乌尔行了一礼。毫不客气的坐下:

    “可听说钱庄门口的事儿了?”

    “嗯”其余人显然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知道出手搭救碧落的是谁吗?”李玄同问。

    “听说是个贩皮毛的商人。”德格金说:“现在清水城商人来来往往不少,有何奇怪的。”

    “商人,西边来的商人。”

    “西边?你是怀疑?”乌尔问。

    “对,我怀疑是金帐王庭派来的细作,我赶到时,正好看着他骑马离开。”李玄同解释:“他那上马和策马的动作像是军中出来的。”

    “西边还有勿吉、云乌、海乌、朔向等国,在过去还有大月氏、身毒,再远还有海外之国。”李仁达说。

    “是啊,我们草原上的人,男人女人都是要打仗的 ,尤其是男人,不打仗的时候放牧,打仗骑上马就是兵。”

    “说的也是。”张玄同想了下好像有些道理,挠了挠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说的是什么话?”乌尔开口问。

    “汉话,说的是汉话,听不出来哪里的口音。”张玄同回答

    李仁达也开始疑惑了:“你是说他异族打扮,上马的功夫看着像草原的,却说一口没有口音的汉话?”

    “嗯。”

    “恕属下无礼,王爷现在的汉话还能听出些大漠口音呢。”李仁达说。

    德格金指着自己问:“那我呢?”

    李仁达白了他一眼,继续对乌尔说:“我还是去查查他的路引和登记,请杜大人把把关,他对边防之事经验丰富,嗅觉敏锐。”

    乌尔:“德格金,你不是商会的理事吗?”

    “对啊,我是我们西达鲁的理事代表。”他得意回答。

    “听说商会明日要开会,你去看看结交一番。”乌尔对他说。

    “我也要去,我是归宁城驻清水城商会副理事。”李玄同跟着说。

    “好。”乌尔笑着望向他答应:“走吧,前面应该准备好了,我们去迎接圣旨。”

    虽然漠北遭逢天灾,毁了大半的麦子,但上下官员百姓一心,自救得当,把损失降到了最小,父皇看了乌尔、杜临还有张秉衡的折子后,深感欣慰。

    下旨赞赏,没有拨赈灾的粮,但减免了今明两年的税。

    众人在外忙着接旨的准备时,碧落坐在我房中说起今日街上的事。

    我已经能坐起身来片刻,盖着薄薄的毯子,伤口还是常痛着,最近这痛中带了些酥酥麻麻,蚂蚁啃咬的不适,江换弟说,这是伤口快要好了的征兆。

    屋中的药香混着瓜果香,让我精神好了许多,看着默默垂泪的碧落,精明强干的她怕也只有在我这间屋子才会觉得委屈。

    “那吴嫂子被他男人打的满脸都是血,难道我还心软错了。”

    “你没错,错的是她,她丈夫是她的天,天能打雷下雨,但你不能去把她的天捅破了。”远叶在一边又给她拧了热水帕子,安慰她。

    “错的也不全是她。”我叹了口气,悠悠地说:

    “是这世道一直都是这么告诉她的,她的母亲,母亲的母亲多半都是这样过来的。”

    “一直这样就是对的吗?”碧落抬眸往我这儿看了眼。

    “那倒也不是,不管她有没有错,碧落,你肯定是没有错的。”我迎上她的倔强的眼神。

    “真的吗?”她问。

    “当然。”我回答:“对我们女人来说,你做的绝对是对的,是真的,是好样的。”

    “呜呜呜”她放下了心中悬着的大石块,呼出了那口浊气,脸埋进帕子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我不能起身,众人都去接了圣旨,我以为接下来就是为使者设宴,打算躺下休息。

    我刚躺下,远叶突然进来,脚步匆匆,俯身在我耳边说:

    “怀公公亲自来了,替皇上来看您,郡王正陪着过来呢。”

    我心头一颤,怀公公一直伴在父王左右,怎么会来清水城。

    想挣扎着让远叶扶我坐起来,怀公公就进来了,他快步走到我床前,远叶让开。

    “哎呦,我的公主,快别动了。”话音刚落他就要哭了。

    怀公公头发也被岁月风霜染白了大半,他脸型本就立体,倒是看不太出来老相,只是眼角的皱纹还是纵深了些。

    那些年在宫里当透明公主的日子,这个在父王跟前风光的大总管,在宫里偶尔撞见调皮的我,是为数不多会恭恭敬敬跟我行礼,认真和我说话的人。

    他掏出帕子揩了揩还未滴落的泪:

    “奴才不对,光顾着伤心,忘了那女医嘱咐不能在公主跟前哭了。”

    “怀公公怎么来了,这长途跋涉辛苦公公了。”我笑着说:“远叶,真不懂事,快给公公端个软凳过来。”

    远叶赶紧拿过一个软凳子,又加了个垫子,使者们这一路赶着来,屁股怕是颠簸的不好受。

    “我哪里辛苦,只是可怜了公主,皇上收到消息,把自己关在殿中一下午,连我都赶了出来,一直到晚上,宜妃娘娘进去宽慰一番才用了些汤。”

    他想了想又说:“皇上说王爷和杜大人治灾有功,还没找朝廷开口要救济,就知道当年那块地给公主没给错。”

    “郡王现在已经是亲王了,公主您现在也是固伦公主了。”他笑着说,屋中的人都在笑,乌尔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开心的,因为他知道固伦公主只有中宫所出的公主才能得这个封号。

    “谢父皇恩典。父皇和娘娘们可还好?”我问道。

    “都好都好,如今四海升平,说难的也不过皇上的家务事。”他说:

    “不过不痴不聋,不作家翁,皇上英明,心明眼亮,自由安排,就是担心公主,怕信中写的太浅,让老奴亲自来看看。”

    “小六和袁娘娘呢,可也还好吗?”

    “好着呢,六公主被指给了离曾大人,也算是全了他俩的一份少年情谊。”怀公公犹豫了下又说:“袁娘娘似乎不太满意这门亲事,但皇上金口已开,她也不再执着了。”

    小六还是要嫁给离曾了吗?她尽没来信告诉我,想必是知道我会和袁贵人一样反对吧,每个人还是要走向自己的命运。

    “皇上亲自给咱们孩子赐了名字呢。”乌尔坐在床边望着我说。

    “哦?”我诧异了一瞬,毕竟都没满周岁。

    “培风。”

    培风?培风。故九万里则风斯在下矣,而后乃今培风。

    “乳名叫都林,怎么样?”他深切的望着我。

    “好。”我轻轻吐出这一个字。

    “皇上还让带了许多药材给公主进补,给小王姬的赏赐是按照公主的份例来的,您可要早些好起来。”怀公公对我说。

    “好。”我感觉精神在抽离,撑着最后说道:“王爷,带怀公公去看看培风吧。”

    “好,公主,您自个儿可要多多保重。”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疲惫,站起身和我道了别,在我枕头边放下一个精巧的粉水晶盒子:“这是皇上让我专门带给公主的。”

    我迷迷糊糊中看着他退了出去,其实我还想问问姨母好不好,问问可有我娘亲的消息。

    可是我太累了,闭上眼睛睡去,眼角滑出两行泪。

    让江换弟看到,她定是要说上我两句的。

    那盒子里装的是两只光秃秃的树枝,上面结了两簇红红的果子。

    我知道,那是两串海棠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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