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入殿

    入殿日子到来，是个炎热午后。众人齐聚天井里，身边是木偶拿着他们行李。董师父对他们说着叮嘱的话。

    说完后，两位师父和师兄带头，他们来到面朝群峰的三道悬桥前。这回赵苛是见着其他科的师父了。六科中卜字科大师兄，不意外。个子很高，没啥儒雅味儿，隐隐的压迫感。医字科的……为啥是个娃娃，比阿末还小，人参成精？

    鬼字科师父，居然是位女灵师，戴着面具，看不到面目。他向来不和鬼字科的交往，总觉得他们一个个眼神飘忽不知想啥。罚字科师父，粗壮得吓人，这人横着长的吧。妖气冲天，走起路来吃力的很。

    “两位，劳苦你们这一年了。下面我们来接手。”卜字科那位带点傲慢的说完，医卜两科走上悬桥。

    他们中罚字的三位已经去了大殿，这是陪着鬼字的女师父来带徒弟吧。呃，这人莫非对人家有意思？

    鬼字那些人走的中间悬桥。他本以为鲛狼会跟着回去，却见他和多吉一起走上右边悬桥。

    “喂，鲛狼不是鬼字的吗？”赵苛对着无珂小声问。

    司徒师叔立马瞪过来，赵苛吓一跳。也是个有耳目的，他忘了。

    魏炎喜滋滋的招手：“来吧，今儿新到的西瓜。师弟，高兴点。令郎可是拿到了最好的妖魂。”

    赵苛觉得，这俩人之间相处不大好。

    司徒师叔斜眼：“再多嘴扯掉你的鸡翅膀。”

    魏炎哈哈笑：“不说了，我们走吧。”

    疾字科十三个，力字科十个，排了两队。这悬桥比思乡所那边更宽更长。瓦蓝天空下各处大殿雄伟不下皇宫。

    多吉在魏炎身侧，明显的十分开心。师父对他点点头，他放慢脚步给师弟们说起来。

    “这挂月殿分五大堂，沉月堂和思乡所差不多，给我们睡觉吃饭扯闲天。中间那片就是。”

    随着多吉指的方向，是成片比较低矮的房子，数量很多，密密麻麻。占据的山头最大。

    “冷月堂是练功用的，靠玄铁大殿最近那个。千卷堂里是各处奏报，密信，贡品，我们疾字和力字要负责为朝廷运送，保存。只有院长允许的人可以进去。千万别走错，不然师叔会拧掉你们脑袋。”

    冷月堂的山头，大部分没有房子，上头坑坑洼洼，明显是打斗痕迹。离着沉月堂不远。赵苛自信可以用散兵跨越。但千卷堂离的很远，而且是最高的，只能仰视，看不到上头啥样。

    “半月堂给我们修养治病，平日办差受伤啥的难免。没事的时候进去玩两把，听听曲儿。凝月堂是给疾字科进出用的。出去办差从那里走。每当满月时，从玄铁大殿看过来，月亮正好在凝月堂上面，挂月殿就是由此而来。”

    赵苛抻起脖子，半月堂最低，而且从沉月堂那里有道很小的桥连接。是给伤号用的吧。里头的格局，的确是游乐用的。很有排场，玉树金花，泡澡的池子大得离谱。凝月堂比千卷堂低不了多少，上头好像很空，边缘处有护栏。

    魏师父似乎是忍不住，开始接过话头：“虽说分科住，六科之间互有来往。比如其他五科要离开院里都要去凝月堂找我们。半月堂里有医字科的轮值，不止我们两科的来治病。我们呢也会时常送奏报去大律殿，送药材去阴阳殿。捉来的黑灵师和妖物送去血池冥殿。可不能光记自个住的地儿。腰牌更是不能丢。没经过特许绝不可进入玄铁大殿，里头的幻境可是上品灵师也逃不出来的。饕餮神君很少出来，要是哪天撞见了，赶紧躲开。除非神君要见你。”

    说话间他们来到沉月堂，这下能看出到底多大了。将近十丈见方，高近两丈，这样大小的房屋排列整齐，镶嵌出细长道路。左右看不清头，有的房屋更大些，有自己的围墙。

    这回是师叔开口：“陆俊，郎鳌，你们拿着名册。安排他们住进自己营房。这里不坏规矩没人管你。每间房里会有比你们年长的管束，好好和他们学。”

    好家伙，真当这里是兵营啊。赵苛嘀咕。

    魏炎也说：“你们安排好以后，多吉你把院里发放的物件送过去。我说到做到。下个月升你做上下品。”

    “多谢师父。”

    怪不得那么高兴，升官了啊。

    鲛狼呢，他岂不是很尴尬。赵苛目光微动，却见他和师叔朝着冷月堂去了。

    师父说完扑啦啦飞去千卷堂，贼快。陆俊和郎鳌叫着名字，说出房屋名称。赵苛分到东乙二房。

    木偶们没了鲛狼不再动弹，他们得自己拿行李。房子太大，走了老远。熟悉方位后找门并不难。

    他，多吉，无珂是一间房子。

    房间里放了老大的香炉在中间，八张椅子，各种字画瓷器。内屋里四张大床，还有写字读书的地儿。果然有新鲜西瓜放桌上。

    有人在屋子里睡觉，多吉敲敲门框。这人迷迷糊糊的起来。

    “追，新同科今天入殿，你都忘了啊。”

    叫追的这个，皮肤很黑，高高瘦瘦，头发留的老长。对他俩反应淡漠，只对多吉应上声。

    “你的家伙在柜子里，恭喜你。”

    “嘿嘿，言重了。你俩，这是夏追师兄。”

    赵苛他们行礼，追不客气的瞅他们，是在看他们妖魂吧。

    “行吧，一个小狐狸，一只夜猫子。这个狐狸还成，不敢看我那个，你这胆儿怎么进来的。”

    多吉抱着西瓜背对他们说：“没啥好人才，勉强能用。郎鳌是不错，他得和力字的打交道，让他和司徒登一块儿住。赵苛很卖力，这个叫卞无珂，胆子是小，眼睛好用。是人是妖他看得清楚。”

    追从腰间摸出俩丹药，随手丢给他俩。赵苛接在手里，马上发觉不是普通货。虽然是黑的，这丹药上蒙了层气。分量轻，握在手里微微发热。

    “见面礼。吃下去。”

    无珂在犹豫，赵苛放嘴里咽了。差点懵圈，好强暖流，说不出的舒坦。真是上品，要是天天吃，怕不是半年下来比陆俊强。细细感应，竟连同天魂滋养了。

    “吃吧，没事。”他对无珂说。

    见他们都吃了，追和多吉神色有点古怪，是那种欣慰里带着嘲讽。但愿是他看错了。

    “这个叫补魂丹。看在多吉器重你俩，这次送的。今后，多卖苦力才有。”

    赵苛轻松起来，不是喜欢刁难的师兄就行。

    放好行李，追重新去睡。赵苛咬着西瓜在房间里转上圈。一应俱全，不用和百来号人睡一个房间了。多吉可没让他们太闲，带着他俩去分东西。从某个大院里往外抱了老多，真够沉的。

    “师兄，师父说挂月殿七十八人，加上我们不到一百。沉月堂的房子住不到一半呢。”赵苛怀里东西太多，看不到前面，听着脚步声在走。

    多吉抱的也不少：“我们这儿，不光给灵师住，朝廷来人常会借宿。虎珍院是半个朝廷。大律殿里，有朝廷官员。不少事情，是在院里办的。比如吏部传来调派官员的圣旨，当官的要在我们护送下先来这里，验明身份，再送去上任。兵部的人会来找师叔，挑选得力的借用。”

    敲开一扇扇门，给同科们送东西。不少房间里没有前科师兄，陆俊那里倒是同样有俩正下品的。到纳泽那里，那小子思春呢。

    多吉让他记住这些人，带着酸的说师父住在千卷堂。那边是他入室弟子，都有朝廷赐的田地庄园。他们只有自己想法赚钱。

    “师兄，刚才吃的丹药得多少银子？”

    多吉不大高兴的回头：“那可不是买的。活儿干的漂亮，院长和督院才会给一点。外头搞不到。喏，剩下全是你们的。我得赶紧回去，思乡所的床太难睡。这里的床才好。”

    回房里，赵苛把剩余玩意儿放外屋，无珂瘫地上喘气。钱是没多少，有新衣服，符纸，小个的百宝囊，绳索，方形笼子。还有书本。赵苛喜欢天宇图，这里面有三国之外的图，无珂让给了他。

    还是老多兵器，赵苛在里面挑拣。

    “阿赵，我家里还好吗？”

    赵苛：“好着呢。我没见你阿爹那么精神过。就是回去两天缠着我们的太多，光吃酒席了。李财主还想让他女儿嫁给我们，你说好不好笑。”

    说了会儿话，分完东西，多吉喝着茶告诉他们挂月殿里如何作息，如何听差，其他殿里有啥人。他们是最自在的，师父经常不在，只要没差事想干啥都行。师叔脾气死板，别招惹他就是。

    赵苛一一记下，今后要跟着多吉，干到第二年再给他单独的职务。

    挂月殿白天黑夜均有人值守，赵苛和夏追负责白天，多吉和无柯因为妖魂习性负责晚上。早上他会去冷月堂的无上天，就是个小楼，等候夏师叔分派。挂月殿不同于其他大殿，差事多是要出去办。哪里有黑灵师或者妖怪作乱，有啥机密物件要运送之类。派驻各州的灵师会时不时来这里，把皇上批的文书交给夏师叔，上报给玄铁大殿。院长和千蛮同意后再由司徒流和魏炎商议派哪些人手。

    疾字科的人都健谈，老是在说出去的见闻。无上天里更像个酒馆，没事时候可以聊上整天。

    医从卜，疾从力，鬼从罚，很多时候司徒流会从疾字科调人。魏炎的主职是管理千卷堂，并不太管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