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赏赐
过上阵子，董师父教完整篇锻魂心法，讲完灵师过往，对他们说两天后去幻境开始锻魂。度师父那边好歹不嫌弃他们这十二个拖后腿的，让他们开始学习拳法，还让他们自己挑兵器。
兵器架前赵苛挑花了眼。长剑是好看，可其他人没要的。刀吗？
纳泽没犹豫，要的是短刀，他傻看半天，脑袋冒了汗。
试下锤子，沉的差点没拿稳。不由感叹司徒登那人得多大力气。开始比试时算收敛了。家里的酒寄来后，那家伙晚上当他面喝了半坛子。问他既然是当官出身，为啥不让他自己府上送酒，司徒登瞪他半天才说家里管的严，另一个原因是不好意思找同样官宦人家出身的同科要吧。
当他心急时，陆俊拿着挑好的长枪给他提建议。
“赵苛，用这把。合你的身形。刀法不算难练，我可以教你。纳泽倒是不用我教了。”
那是把挺重的刀，拿在手里勉强能挥舞。在陆俊指点下耍上会儿，心说就它了。
无珂拿的短棍，相当的紧张，八成是想起他阿爹用棍子抽他了。
把刀绑腰带上，听度师父说些保养兵器之类的话，依然是让鲛狼带他们。这个黑脸叫来一堆木头人偶，让他们和人偶对打。
真够敷衍的，还没教怎么打。正抱怨，却见人偶身上浮现出各种招式和口诀。赵苛迅速适应起来。嗯，鲛狼这个师兄，不是喜欢动嘴的。他意思是一边挨打一边学吧。仔细想，他没故意欺负过谁，揍人的时候全是因为没遵守规矩。是个急脾气，按照他的性子学吧。
刀剑碰撞震的他手疼，咬着牙和人偶过招。鲛狼在旁边不时指出谁打的不对。比起董师父教课让人昏昏欲睡，度师父的课很提神。三个月了，早上鲛狼挂的牌子上，不同科之间时间已经错开。比如他们操练了快一个时辰，卜字科和鬼字科的才来到这开阔平台，练他们的剑法。多吉干脆都不教了，在那边敲算盘。
今天没教现成招式，先让他们学会挥动兵器，还有对手要害。
学到太阳偏西，陆俊他们从幻境里出来，度师父宣布放课。赵苛喝杯水，虎口上渗出血水来。得找阿末上点药。
他吹着伤口：“无珂，先泡个澡，今天晚饭也不好吃。”
纳泽他们是要多练会儿，他俩先走。
走过天井要去拿换洗衣服，赵苛突的心慌。以为是练累了，可所有近旁的人都显得腿软。这个感觉……
他们齐刷刷的看向那棵大树。上头有个人，不对，额头上妖纹的反应告诉他很危险。
赵苛勉强去看，那个人，穿的岐国服饰。白色，不会认错。腰带上镶满宝玉。个头不高，头发金褐色，他的眼睛也如同夕阳那样金灿。饶有兴趣的盯着他们。
是个年轻样貌的，不过赵苛知道灵师的年龄不能看外貌。这人面相带股子高贵的味儿，不让人生厌那种。
“虎珍院众弟子参见御龙卫大人。”是司徒登。
在赵苛脑子明白这话前，他膝盖先着地了。等行了礼，心里才开始打鼓。这是干啥，突然就来了。还是最上品的御龙卫。其他人反应过来，都行礼不敢出声。
那灵师跳下树，说声起来吧。
多吉扑啦啦从房顶后面飞下来，几乎是趴地上：“不知神君驾临，我马上去通报副院大人过来。”
“嗯，辛苦你跑一趟。你们别跪着了，该干啥干啥。我来随便看看。”
这人并没有把他们当回事，自顾自的转悠起来。大家伙闭紧嘴散去。赵苛赶紧走进寝房，无珂已经腿软了。
好半天，心绪平静下来，他琢磨出看见那人后他心里是在怕。没来由的，天生那般的怕。
只听卑罗在外头喊：“都躲着干什么，出来。别让人家笑话。”
这才有人出去，赵苛大着胆子，出去瞧见卑罗和那人在天井里。
“来，让你们认识下。这是升天司神君英招，岐国太傅白无谦随侍，也是岐国皇帝手下巡察使。这位大人会巡察各地分院。这不大典过去没多长，他来看看选的生灵怎么样。胆子小的人家可不要。”
英招神君目光看过来时，赵苛努力不让身体发抖。这滋味可比试灵那回狠多了。好比一只老鼠被老虎瞪着。英招，师父讲过，疾字科里的御龙卫。天下之大，在他面前不过是逛花园。通晓阴阳，可以须臾间行千里，看千里，没有他去不到的地儿。
“好啦，每次我到这种地方总这样，我有那么吓人吗？本神君又不是穷奇那个莽汉。卑罗啊，给我泡壶茶，我们去辩阁聊。你知道我喜欢哪种吧。”
“好，神君大人，这开支费用的问题我可是写过好多信了……”
卑罗并不紧张，把英招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薛城恍兴冲冲的小声自语。
“这么快就来了。好事，这回升天司急着要人呢。发财了。”
赵苛发蒙呢，陆俊神色复杂的看着：“我们，也过去吧。北国虎珍院里少有突破中品的，神君来这里，乐意提拔的话，会轻松很多。我们不求去岐国，上下品可以争。”
赵苛：“我，洗了澡再去。陆俊你小心。”
他独自去了浴堂，越走越快，不是害怕，是味道不对。没错，英招给他的味道让他不安。说不上来为什么。难道是御龙卫过于强横的力量让他产生错觉了？
浴堂里很空，难得他单独占个池子。他擦把脸，发现斐季没去凑热闹。
斐季不远不近和他搭话：“你不去？神君也许就来这么一次。”
赵苛：“我笨，得罪了神君会没命的。你呢，卜字科不是最喜欢和大人物来往吗？”
“嗯，你很实在。比他们强。”斐季仰头盯着屋顶，“我是罪臣之后，没资格去巴结。落得清净。能借着灵师身份让家里人活下来而已。”
赵苛觉得少说的好，这个斐季，当他孤傲了点，胆子原来这么大。他应了声，没再讲话。
侧耳细听，外头没动静，都在辩阁里吧。他能想象大家如何期待和神君说上话。
等他和斐季都泡好出来透气，还没走到寝房，纳泽兴冲冲的跑来。
“阿赵，你哪儿去了。快点，红毛那个赏下来不少东西。你不去就没了。这下不愁银子啦。”
“英招神君走了？”
“去见饕餮大人，副院陪着呢。”
“嗯，斐季，你一块儿来吗？”
“是啊，不要白不要，干嘛不拿。”纳泽。
“也罢，反正我没啥脸面。”斐季跟他们一道去了。
辩阁里灯火通明，除了上好衣料和白花花银饼，还有赵苛不认识的东西。比如色泽和味道都可疑的肉干，稀奇的药材，装在瓷瓶中的丹药，各色法器。
这些玩意儿放满桌子，都堆到楼梯上了。
董师父和度师父也在，背后有六个同科，看他们神色不难猜到是被看中。嗯……司徒登并不在其中，是陆俊。赵苛感到意外。
“老董，分东西吧。好歹今年银子拨下来，有着落了。”
度师父唤来罚字科的人，让他们和多吉清点，做好账目。听师父说的，这些东西是给本次的生灵，不算入虎珍院。赵苛明白为啥别人要去岐国，太有钱了。别的不认识，这银子，怕是得几万两。大殿那边拿多少他不敢去想。
罚字科四个负责分发。叫到名字再上去领。
他拿到俩大盒子，重得要命，盒子很大，上面刻满繁复花纹。鎏金锁头，严丝合缝。打开后密密麻麻老些瓷瓶，写了里头装的啥。中间放的肉干，根据气味赵苛认为得煮上几个时辰再吃比较好。丝绢扇子之类他用不到，卖了的好。有把墨玉做的尺子很不错。另外有个铜球，上面刻满字符，是镂空的，里头装有七颗圆润石子。其余都是各色玉器。
打开另一个盒子，全是短剑匕首。
赵苛忍不住抱怨：“给我老多兵器干啥，我不会杀人啊。”
纳泽趴他床上，送他们的布料铺在身下，在那乐的没边呢。银子和布匹都是相同的，回来时就在床上。盒子里的东西各不相同。比如纳泽拿到的丹药更多，还有不少困兽石。陆俊则得到了第二杆长枪。
陆俊细心打理拿到的，慢条斯理的说：“那可是好玩意儿。随心散兵，很适合疾字科的用。你们打架都是用御物术，自然要轻巧兵器。”
咣当，无珂在后面，盒子掉在地上。
“陆大哥……你说过疾字科不用打架的啊。”
陆俊顿住，满脸抱歉：“当时为了安慰你。说白了，力字和疾字应付恶妖是——比较多的。我起先想当疾字科来着。”
无珂越发的惊恐，赵苛赶紧帮他收拾好东西。
“大不了出去我们三个一块儿谋生。我也不喜欢打架，找安稳差事。”
无珂暂时恢复了萎靡状态，缩回自己床上。
赵苛拿出墨玉尺，半个手臂长短，上面是他学过的口诀。虽然是玉，却比铁重。这玩意儿肯定是兵器，抡起来很够分量。
数了数银子，二百两。这些衣料送回家，小尾会喜欢的。
有钱的地方少不了薛城恍，他早收罗大堆玩意儿。辨兴和他在一起，替他拿东西。
他感到丝好笑，平日里医卜鬼三科高谈阔论，头头是道，现在个个累成牲口。他们领的东西同样不轻。没了聒噪，是好事。
薛城恍贼溜溜的来他们跟前。
“哥几个，都拿着啥上品了。想换还是卖我给您伺候着。”
这啥口音啊，听起来还受用。
纳泽先说：“这布料老板你要吗，太薄，容易破。这些破石头我也不要。”
赵苛没阻止，他是认得出玉器全是帮助修习的。可纳泽是个顾家的人。他阿爹有六个孩子，加上平日时不时接济亲戚，奉养老人，日子并不好过。
陆俊表示他不想卖什么，只愿买。薛城恍痛快的从手头拿出他要的玩意儿。啥培元丹捆妖索之类。买的不少。
这小子真有钱啊，要不就是他在北国有亲戚。付钱用的金子。
“这缎子可是贡品，纳泽兄弟你卖了确实可惜。玉器都是常见的，我们当中没啥人要。带出去卖每件收你半钱的差费，收到钱得扣一成。钱不一定当月给。来，对清楚货单画押签字。”
赵苛帮忙仔细看过，十一件玉器，三匹绸缎。
“甭麻烦带回来，给我家送去就成。薛老板，你估摸卖多少银子？”
“言重了。别叫我老板，都是同科。我算算……扣掉抽成，九十多两吧。不是我克扣，买灵玉的少，黑市那边得扣一份。要是找不到买家只能当普通玉器卖。要价高了人家怕砸手里。”
便宜是便宜了，谁让他买通了多吉，只好让他扒层好处。
赵苛拣出他不要的，并不多。薛城恍给了点银子当场买下。
陆俊放好他的物件，对辨兴打招呼：“辨兴，拿到你想要的了？”
那人默默点头，是个习惯做事不习惯讲话的。这人怎么说呢，各方面是出众，唯独这交际能力。
鲛狼在敲锣前来寝房，告诉他们明天要带的东西。这英招真会挑时候，送的恰到好处。赵苛躺下后默默想，这里最值钱的不是灵器，是他这些同科。做生意的，造灵器的，在朝廷里当官的。等他弄明白价钱和销货路子，他才不会让多吉继续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