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余生
李斯觉得自己快死了。屋外的黑色雾气如同贪婪的巨兽，无声无息地蔓延到了书房里面。那雾气中似乎藏着无尽的邪恶与死亡，每一缕都像是能够穿透灵魂的利箭。书房内的灯光在雾气中摇曳，变得忽明忽暗，如同李斯岌岌可危的生命。
他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仿佛有无数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身体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流失，就连抬起手指都变得异常艰难。眼前的书桌、书籍、墨宝，在雾气中变得模糊不清，如同另一个世界的幻影。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金光大作，李斯惊愕地低下头，只见腰间的相印此刻犹如一颗璀璨的金色太阳，耀眼的光芒撕裂了周围的黑暗。那黑雾在金光之下如同雪遇烈日，迅速消融，化为无形。然而，这金色的光芒并未因此而减弱，反而愈发强烈，仿佛要照亮整个书房。
突然，相印猛地炸裂开来，震耳欲聋的声音在书房内回荡。裂纹如同血脉般在相印表面蔓延，血红色的纹路在金光中显得格外醒目。每一道裂纹都像是活的，它们在相印上跳动、蔓延，仿佛要将整个相印吞噬。
随着裂纹的扩散，一股强大的力量从相印中释放出来，整个书房仿佛都在这股力量下颤抖。李斯感觉自己的身体被这股力量托起，他无法控制地悬浮在空中。他的眼前，是那条条血红色的裂纹，它们在金光的映衬下，如同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龙，准备吞噬一切。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金色的光芒、血红色的裂纹、咆哮的黑暗雾气，还有那仿佛要将他吞噬的力量，统统不见了。李斯的身体猛地一沉，从高空坠落。
李斯重重地摔在冰冷的地板上，疼痛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几乎动弹不得。
抬头望去，整个书房中只剩下了相印一地的碎屑。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气息，那是相印炸裂后留下的余波，既充满了力量，又带着一丝丝哀伤。李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肺部仿佛被这股气息灼烧，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李斯一夜未眠。他躺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破碎的相印。
夜色渐深，窗外的月亮高悬，银色的月光洒在书房的窗棂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李斯静静地躺在地上，耳边是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一声声敲打着他的心灵。他的思绪如同飘散的烟雾，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曙光初现，天边泛起淡淡的鱼肚白。李斯才挣扎着从冰冷的地板上起身，身体虽然疲惫不堪，但还是迅速换上朝服，走出书房，庭院中的露珠在晨光中闪烁，如同无数颗晶莹的珍珠。李斯深吸一口气，他踏上通往皇宫的道路。
皇宫的巍峨宫殿在朝阳的映照下显得更加庄严肃穆。
朝堂之上，气氛凝重。李斯步履匆匆，手中紧握着奏折。他穿过层层朝臣，目光坚定，直接走向龙椅下的玉阶前，跪拜下去。
“陛下，”李斯的声音微弱，“臣有本上奏。”
他高举奏折，字字铿锵：“近日，天象异变，臣观之，乃是大臣中有不忠不义之辈，致使天怒人怨。为保社稷安宁，臣斗胆请求陛下贬谪几位重臣，以正朝纲，安抚民心。”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刻炸开了锅。不少朝臣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人愤怒，有人疑惑，更有人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果然，韩非子便站了出来，他扫视了一眼周围的朝臣，然后目光锐利地转向李斯。
“李斯大人，”韩非子声音平静，“你竟以天象为借口，欲贬谪朝中重臣，此举岂不是荒诞至极？”
他走到李斯面前，两人对视，空气中似乎有火花闪烁。韩非子继续道：“天象之事，虚无缥缈，岂能作为治国之依据？若大人真信此道，岂不是置国家安危于不顾？而且，据传言，李斯你的相印已经丢失了，这是否属实呢？”韩非子似笑非笑的望着他。
李斯的心猛地一沉，他感觉到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他抬头迎上韩非子的目光。
“韩大人，”李斯的声音沉稳而有力，“传言不过是无稽之谈，怎能作为反驳臣的依据？臣的相印乃是陛下所赐，岂能轻易丢失？”
他微微侧身，露出腰间那块已经破碎的相印。
韩非子目光如炬，他缓缓地走向李斯，目光紧紧锁定在李斯腰间那块破碎的相印上。朝堂上的议论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两位重臣身上。
“李斯大人，”韩非子声音低沉，“你的相印已然破碎，这岂不是证明你已然失去了陛下的信任？你还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为朝廷出谋划策？”
他转身面向龙椅上的嬴政，深深一礼，“陛下，为了朝廷的清明，为了国家的安定，臣斗胆请求陛下将李斯大人打入监狱，以儆效尤。”
嬴政端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没有说话，但朝堂上的气氛却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韩非子大手一挥，喝道：“来人呐，把李斯带下去！”他的话语在朝堂上回荡，仿佛一股冷风刮过，让人不寒而栗。
李斯站在玉阶前，他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嬴政，那位曾经给予他信任和重任的君主。
嬴政依然端坐在龙椅上，他的目光深邃而冷漠。他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示。
朝堂上的朝臣们纷纷低下了头，居然没有人敢为李斯求情。
就这样，李斯被带进了监狱。
牢门重重关闭，发出沉闷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牢房之中。李斯被两名身披铁甲的狱卒押解着，穿过阴暗潮湿的走廊。他的脚步虽稳，但心中的波澜却难以平息。
牢房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气息。墙角堆放着一些简陋的床铺，上面铺着薄薄的稻草。李斯被安排在一间偏僻的牢房，与其他囚犯隔绝开来。
难道就这样完了吗？李斯在心中反复地问自己。他的目光透过牢房的铁栅，望向那狭窄的天空，天空中乌云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