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艾丫喝药
第二天一早,帮主准备和艾庆玉一起去法院找艾庆军帮忙,艾庆玉心中另有打算,不想和帮主一起去,便推辞说:“今天乡里有个会,我开完会直接去找庆军,晚上我给你回信”。
帮主只好拿出一沓钱很有经验地说:“这是五百元钱了,托人办事少不了花钱”。帮主把钱交给艾庆玉说,“这个狗日的整天让我花钱”。
艾庆玉知道帮主是骂陈虎,说:“花钱消灾,你等我消息吧”。
帮主是个老实人,走了一头才回过味来,又解释说:“庆玉,刚才是骂我儿子呢”。
艾庆玉目送帮主出了自己家的门,自言自语地说:“托人办事,一句好话都能说成这样,这钱真是白花了”。
朱心兰瞥了艾庆玉一眼说:“能听懂就行,谁像你,说话都带着十八个弯”。
艾庆玉回屋坐在沙发上点上烟,朱心兰问:“你不说去开会吗?”
艾庆玉说:“我说的推辞话,想让帮主拿钱办事,你听不出来吗?”
朱心兰白了艾庆玉一眼,说:“帮主才拿五百块钱,不知陈虎这次能判几年”。
艾庆玉冷哼着说:“判越多越好”。
朱心兰责怪他说:“你说这话不亏心啊,别人欺负咱女儿,陈虎向着丫头才砍的人,还说这种风凉话”。
艾庆玉说:“整天偷鸡摸狗,多判他几年村里少个祸害”。
“这么说你不去找庆军帮忙了”?
“我肯定去找,这次去是不让庆军多管闲事”。
“因为咱艾丫陈虎才砍的闫三,怎么是闲事?”
“咱家的大黑狗就是陈虎药死后弄去吃了,判他十年我都嫌少”。
朱心兰说:“陈虎这次帮了咱艾丫,狗也算没白死。”
艾庆玉知道和媳妇说不明白,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艾庆玉来到区法院,在门口登了记,直接到艾庆军的二楼办公室,艾庆军见大哥来了,以为是艾丫结婚找婚车的事,边倒水边说:“我给艾丫找了六辆皇冠,艾丫结婚我提前回去”。
艾庆玉把陈虎砍人的事和艾庆军说了,艾庆军想了想说:“ 案子很快就能转到法院,这是咱家里的事,我会留意这个案子”。
“你估计陈虎能判几年”?艾庆玉问。
艾庆军沉思了一下说:“没有其他的原因,故意伤害致残,也要判十年八年”。
艾庆玉叹口气说:“陈虎真不让帮主省心,整天打架斗殴,惹祸招灾,派出所没少拘留他”。
艾庆军点点头说:“上次陈虎聚众斗殴,差一点被派出所抓了,我让他上了我的车才躲过。“
艾庆玉说:“陈虎的事以后还是少管,你帮了他,反而会给你惹麻烦”。
艾庆军大度地笑笑说:“都是一个村的,能帮就帮一把”。
艾庆玉从法院回来,告诉帮主说如果不花钱,陈虎可能要判十年,帮主嘴唇微微翕动了两下,他知道钱能通神,帮主一句话也没说,在厕所里拿出一只大头皮鞋,从里面掏出一包老鼠药,艾庆玉赶紧劝他说:“帮主,遇事要想开点,庆军说案子一转到法院他会想办法”。
帮主自嘲地笑着说:“我是拿钱捞我儿子,放在屋里怕小偷”。帮主说着又掏出一团烂布,里面有几只肉嘟嘟的小老鼠,布包里的钱也被老鼠咬烂了。帮主带着哭腔说:“我日恁奶奶,老鼠药你不吃,咬我的钱”。帮主捡起一把小老鼠放到水盆里,撒腿往外跑。
艾庆玉真怕帮主一时想不开,叫:“帮主,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你要是想不开,你儿子怎么办”?
帮主咬牙切齿地说:“我去集上买猫”。
帮主还真的跑到集上买了一只猫,回家拴在门口,艾丫听说帮主藏的钱让老鼠全咬了,把自己攒的五百元钱让小姑偷偷交给帮主,艾妮找帮主换上衣拉链时,偷偷把钱放在桌子上。艾妮刚回到家,帮主拿着钱找来了说:“艾妮,你把钱落我家里啦”。
艾妮说:“我借陈虎的五百元钱,我还他的”。
帮主一万个不相信说:“我儿子是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他能攒下一百块钱,我叫他爹”。
艾妮认真地说:“大哥,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反正钱我还了”。
帮主知道艾妮不会撒谎,说:“这个狗日的,一定是偷别人钱了”。
艾丫从小姑家出来,一个人来到村北的桃林,她和陈远瑞的过往又一幕幕闪现在眼前,她一直幻想着最后一定能和陈远瑞在一起,哪怕是结婚的前一天,只要陈远瑞愿意,她也会死心塌地的跟他走。现在,那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闫三给毁了。陈虎剁掉闫三的一只手,传言像长了眼睛一样,在人们丰富的想象力面前让她一丝不挂。自己就像一只被扒光衣服的小鸡,面对别人异样的目光,竟无处可藏。结婚反而让艾丫有一丝的快意和解脱,他恨刘涛的趁人之危,相亲时看上了她,拆散了她和陈远瑞。艾丫不停地问自己:陈远瑞真的爱过我吗?她幻想着每天站在我窗外的那个人,是陈远瑞该多好,她会每天都会拉开窗帘等着他,可一切都不可能了,她明天就要嫁人了。
艾庆玉是个要面子的人,艾丫的婚礼办的隆重又排场。艾庆玉兄妹几个都是单位领导,前来参加艾丫婚礼的亲戚朋友车来车往人流如潮,趋炎附势之人更是首尾相接络绎不绝。婚庆歌舞表演媚俗妖艳,黄石门村的男男女女第一次见到大庭广众之下敢露这么多的跳舞女人。
第二天一大早,艾丫的小舅神色匆匆的赶来,见了艾庆玉小声说:“姐夫,刘涛昨天晚上留下一封退婚的信,人就不见了”
突然的变故, 让艾庆玉措手不及,礼都收了,酒席也备好了,亲戚朋友都来了,吹吹打打,歌舞升平,媒人说新郎不见了。艾庆玉没敢声张,问女儿原因,艾丫冷冷地说:“亲事是你替我答应的,婚期是你们定的,人家不想结了,我怎么知道”。
艾庆玉第一次遇到这进退两难的事,他思量再三,刘涛悔婚跑了,如果能找个人把女儿嫁出去,自己能少丢一点脸。他想到最合适的人就是陈远瑞,如果把艾丫嫁给陈远瑞,也对了女儿的心思,也保住了自己的脸面。艾庆玉知道女儿一直喜欢陈远瑞,只是让自己一手拆散了。
艾庆玉和艾丫说:“就算刘涛悔婚跑了,这个婚咱也得结。你爷爷在黄石门村干了一辈子村书记,你二叔是楚山乡党委书记,你三叔是区法院经济庭的庭长,你大姑是区工商局局长,你小姑也是乡文化站长,他们的朋友都来了,虽然好多是给了礼钱就走了,礼收了,你结不成婚,传出去成了多大的笑话。你爸在村里干了十多年,乡里的领导也来了不少,你爸是个要脸的人,我们总不能一个个把喜礼退了,把人撵走吧?你和陈远瑞还有没有可能,如果有,咱一样结婚,他那边的客人咱家来请,这也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艾丫一直对家里反对她和陈远瑞的事耿耿于怀,突然出来这个难题 ,倒让艾丫有点幸灾乐祸,说:“现在不好收场了,你们想到陈远瑞了,早干嘛去了,我倒希望陈远瑞能娶我,你们谁还有脸去和陈远瑞说这事,就算陈远瑞答应了,我还有脸嫁给他吗?你们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朱心兰着急地说:“小姑奶奶,你别说气话了,以前是我们错了,如果你答应了,我就是不要这个脸我也到陈远瑞家求他”!
艾妮哭着说:“我有一个办法,就是我死了,你们把我埋了,喜事改成丧事就行了,礼也不要退了,你们也不为难了”。艾丫说完一直的哭,谁的话也不听。
朱心兰说:“唉呦,活人真能让尿憋死了,能这样改吗?”朱心兰也顾不了许多,丢下艾丫,来找陈远瑞。
艾丫结婚,陈远瑞随了喜礼,然后回了家,他怕看到艾丫那痴情的目光,更怕看到艾丫出嫁那满脸的泪水。朱心兰见到陈远瑞,先把刘涛上下十八代骂了一遍,接着说如果陈远瑞能答应和艾丫结婚,什么条件都答应。
陈远瑞为难地说:“婶子,这个忙我帮不了,结婚是大事,这也太快了”。
朱心兰言之凿凿的说:“陈远瑞,艾丫她爸也说了,只要你答应,什么条件都答应”。
陈远瑞一脸为难地说:“这事真的不行”。
朱心兰几乎要给陈远瑞跪下了说:“家里来了那么多亲戚朋友,礼都收了,艾丫在家要死要活的,你让我怎么办呀。”
陈远瑞也知道,这件事对艾丫的打击太大了,他也怕艾丫想不开,说:“婶子,你让艾妮看着艾丫,如果劝不好,我就答应和艾丫结婚”。
朱心兰转忧为喜地说:“我再去和艾丫商量,说你同意了”。
朱心兰走后,陈远瑞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向懦弱的艾丫还能承受住传言和逃婚的打击吗?他正在胡思乱想,艾妮跑来告诉陈远瑞说,“艾丫喝药了!”陈远瑞呆呆地看着艾妮,不敢相信,艾妮拉着陈远瑞就走说,“你不去看看她,死了你不后悔吗?”
陈远瑞和艾妮一起跑去艾丫家,艾丫已被送往医院,艾丫的屋里混杂着酒和敌敌畏的味道。亲戚朋友七嘴八舌地议论药可能喝了不少,艾丫的嫂子刘纯拿着农药瓶子流着眼泪,艾丫的床上放着凌乱的信和日记,家里正乱作一团!
陈远瑞骑着自行车带着艾妮一起匆匆赶去医院,担心地问:“艾丫喝了多少”?
艾妮说:“我也不知道啊,掺着酒喝的。”
陈远瑞也不知该不该这个时间去看看艾丫,他也顾不了许多,一路上陈远瑞不住的祈祷:艾丫你千万别出事。
他们赶到医院,亲戚朋友,病房和走廊全是人。艾丫洗了胃正在病房打吊瓶,艾庆玉眼睛盯着吊瓶,神情呆滞,面如死灰。洗胃的时候,艾丫的衣服被弄湿,没来得及换就挂上针,身上依然飘散着农药的气味。由于农药的副作用,神智不清的艾丫老是挣扎着身体,显得十分难受。朱心兰按住女儿打针的手臂,李宝凤抓着另一只手臂,艾丫衣衫不整,嘴里一直说着胡话,叫着陈远瑞的名字,朱心兰不时地给艾丫掖着被子。陈远瑞走到李宝凤跟前说:“你歇一会 ,我给按着”。
朱心兰一直跪在女儿床前流着泪说:“艾丫,只要你能好过来,你想怎么样我都答应。”
艾丫第二天下午醒过来了,医生说一周的危险期,胃被烧坏了,这几天不能喝水,也不能吃东西。艾丫静静地躺在那儿,身心疲惫,嘴唇泛紫。
艾妮对艾丫既心疼又生气,说:“酒掺着农药喝,你以为你多大的酒量,死过一回了吧”。
朱心兰说:“小祖宗,等你好了,你想和谁好家里都不反对,只要你好好的,我们不管你了”。
艾丫动了动滴针的手臂,露出嘲讽地笑,无力地说:“妈,现在说这些,你不觉得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