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山上遇蛇
第4章 山上遇蛇
沿九峰寺向东，依稀可见的山路如鱼鳞状山石累叠向上，山石交错的缝隙中生长着茂密低矮的柏树和杂草，陈远瑞小心翼翼的拉着艾倾手一直来到黄石门洞口。洞口上方有几株青翠碧绿的侧柏，山洞呈半月型，一块土黄色的巨石悬在半月中间，分成上下两个洞口，上面洞口稍大，人可以进入。悬在半月中间的巨石上长出一棵银杏树，树根没入石头里其顽强的生命力令人称奇。 洞口西侧有一石窟，石窟内有一尊石像，体态魁梧，神态自然。相传这尊石像是黄石门村陈姓的祖先，他身材高大，天生神力，逃荒时走到九顶山，误入山洞，洞内九曲连环如同迷宫，也不知在洞里待了多久，后来遇见一位采桑的姑娘，把他带出山洞。下山已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恍如隔世。陈姓祖先怕后人误入山洞，搬来一块大石堵住洞口，从此在山下建村，繁衍生息，后人为怀念先人，改名为黄石门村”
黄石门洞在半山腰的峭壁上，洞口下面是个陡坡，地势偏僻，黄石门村陈姓的村民也很少到这里来。有胆大的村民也曾带着手电和长绳进去山洞，出来时面如死灰，神情恍惚，绝口不提他在洞里看到了什么。听老人说有好事的村民把一只鸭子扔进洞里，几天后这只鸭子却出现在滴水井里。陈远瑞小时候父母也常常叮嘱他不要到黄石门洞里玩，父母越是这样提醒，越让陈远瑞对黄石门洞产生好奇。
陈远瑞带艾倾来黄石门洞是想让她见识一下长在石头上的奇树，还有石窟内传说是陈姓祖先的石像，
最让陈远瑞惊奇的是石像的头顶刻着九朵莲花，刀工细腻，精妙绝伦。自从母亲说起爷爷看到的九朵莲花，陈远瑞感觉这九朵莲花也透着一种神秘。
陈远瑞和艾倾的区别是，陈远瑞眼都是风景，艾倾眼里都是陈远瑞，陈远瑞说这尊石像是黄石门村陈姓的祖先，艾倾就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说：“拜拜咱家的祖先，以后我就是你们陈家的人了。”
陈远瑞笑她说：“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艾倾情意绵绵地说：“繁花似锦开成海，此生不负到白头。 ”
陈远瑞说：“我真的害怕有一天，也许最后的最后，结婚证上写的是别人的名字。”
艾倾敏感地问：“那个别人是不是王紫梦？”
陈远瑞说：“别瞎想了，我和她虽然是邻居，见面都很少说话。”
艾倾不相信地说：“她看我那眼神，好像我抢了她的东西，还有看你的眼神，哼！含情脉脉，面带桃花，你可要小心了。”
陈远瑞解释说：“我一直把她当妹妹，也就你能想出来。”
艾倾不放心地说：“我都以身相许了，小心得天下，大意失荆州！”
傍晚的阳光不再炎热， 他们坐在树荫下，艾倾望着满山遍野的石榴树， 问：“你家有石榴树吗？
陈远瑞伸出一个大拇指和一个小拇指，说：“有这么多”。
“一棵大的一棵小的？”艾倾一脸的天真。
陈远瑞被艾倾一棵大的一棵小的逗笑了，说：“我家有五亩石榴地，加起来有六百多棵，有几棵距今有三四百年的树龄了。”
艾倾睁大了眼睛问：“三四百年的也是咱家的？”
陈远瑞点点头说：“从明代开始每年的三月十五日就有九峰寺庙会，虽然现在没有了，我相信有一天这里会成为一个风景区，会有很多人来这里游玩，九峰寺庙会还会重新开起来。”
艾倾开心地说：“这里成为风景区，我就是这五亩地的地主了。”
陈远瑞说：“我妈以前是这里的地主，山下的一百多亩地以前是我外婆家的。”
艾倾说：“见到你妈我有点害怕，看上去虽然慈眉善目，她身上透着一种庄严和高贵。
陈远瑞说：“以前我妈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上过女中，我外公是国民党的一个师长，我妈跟随我外公去过好多地方，以前县城的小北门整条街都是我外婆家的产业，县城以东还有几百亩的土地，我外公去了台湾，我外婆想卖完家里的田产再去找我外公，我外婆晚走了十来天，外婆带着我妈和小姨没过去长江，在蚌埠滞留了半年，小姨病死在他乡，花完路费，外婆带着我妈又回到了县城老家。我们现在住的房子以前是我外婆家的外庄子，我们家是我外婆的住户，我妈嫁给我爸后，我外婆就把外庄子当陪嫁给了我妈。虽然我妈嫁到农村，她真的和一般农村妇女气质不一样。
艾倾很好奇地问：“你妈是怎么嫁给你爸的？”
陈远瑞说：“我外婆回到县城后，虽说家道中落，曾经也是显赫一时的大户人家，因为我们家穷，我外婆一开始不同意这门亲事，县城解放后，我外婆住的小北门成了县医院，地主成份的外婆最终还是屈服了。对于一直不看好她女儿这段婚姻的外婆来说，好像嫁给我爸就是跳进了火坑。我妈是个要强的人，说：“最穷无非讨饭、不死终会出头！”
艾倾说：“一个大家闺秀嫁到你们家，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陈远瑞说：“我妈嫁给我爸的时候，虽然我外婆家已败落，我外婆还是顾及富人家的体面，我妈还是穿着旗袍，坐着花桥嫁到我们家。刚嫁到我们家，我妈什么也不会做 ，我们家里穷，我妈边学边做支撑着这个家。我小的时候，晚上我妈总是很晚才睡，在油灯下为我们兄妹几个做鞋，缝补衣服。我妈说，她孩子多，说不定哪个以后会有出息，从我大哥开始算，我们一个个还是像父辈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五八年六零年挨饿的时候，我妈领着大哥抱着大姐去要饭，日子无论多么艰难，我妈每一天都对生活充满希望。我妈说，不求一家人大富大贵，只求一家人平平安安。那时候，村里饿死了好多人，艾庆军生病，吃不下饭，饿的只有一口气，只要一个鸡蛋就能救活，全村找不到一个鸡蛋，眼看着就要饿死了，我妈用自己的奶水，救了他一命，为此，我二哥几天没好好吃上奶。在最艰难的岁月，我妈坚强的带着我们一大家人度过了一次又一次的难关，我妈也教会了我们坚强。”
艾倾疑惑地说：“以你妈以前的家世，又上过女中，怎么一直呆在农村了？”
陈远瑞说：“我妈说她一生有三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都被封建的外婆拦挡了。我外婆邻墙就是戏园子，戏园子的戏子想教我妈唱戏，我外婆说她的女儿不能当戏子在外抛头露面，我也为我妈感到可惜，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我妈有着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如果学唱戏，中国也许会多了一位，象常香玉、梅兰芳一样的大师。第二次机会是女兵劝我妈去当兵，我外婆就是不同意，当时说好了偷偷和女兵一起走，最终我妈因为怕我外婆，还是留了下来。最后一次机会全国解放了，让我妈当老师，我外婆说大家闺秀怎么能给人家看孩子。我妈说人这一生就是个命，命中有时终须有，梦中无时莫强求。我妈常把这段往事讲给我们听，我问过我妈跟我爸穷了一辈子，不后悔吗？我妈说她这辈子最不后悔的是嫁给了我爸。
艾倾不由地说：“难怪你妈唱歌那么好听。”
陈远瑞说：“我妈爱唱歌，跟后园老太学了很多戏曲和老歌，后园老太以前是个戏子，我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后园老太坐在小矮墙上，我妈边做针线活边跟后园老太学唱，“正月里，什么花，先开先败，什么人背书箱，走下山来。。。。”
夕阳西下，艾倾看着山下的公路，透过路边两行高大的杨树，能看到偶尔过往的车辆。艾倾迟疑了一下，问：“你说今天我还回去吗？”
陈远瑞说：“下了这么大的雨，路上泥泞，没法骑自行车，走回去到不了公交站天就黑了。”
艾倾犹豫地说：“明天回家我妈问起来我怎么说？”
陈远瑞说：“就说去找楚欣儿了。”
艾倾的内心一秒钟都不想和陈远瑞分开，说：“我今天不走了，明天我妈上班不在家，明天你送我回家？”
陈远瑞担心地说：“万一见到你妈怎么办？”
艾倾安慰说：“我妈上班，见不到的。”
这是一个不陡的山坡，艾倾站起身，摘着山上的野花，说：“这里太美了。”
陈远瑞怕她不小心踩滑了脚摔倒，一直跟在艾倾身后。
“蛇”！艾倾尖叫一声，转身扑到陈远瑞怀里抓紧了陈远瑞。陈远瑞不怕蛇，却被她突然的叫吓了一跳。离他们不远的青石上，一条红斑蛇正昂首挺胸，小眼睛机警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陈远瑞不以为然说：“别怕，这蛇没有毒。”
艾倾声音颤抖地说：“你怎么知道？”
陈远瑞说：“这个地方没有毒蛇。”
艾倾可怜兮兮地说：“是它一直盯着我看呢。”
陈远瑞解释说：“蛇嗅觉灵敏，它根本没看到你。”
艾倾紧紧抓住陈远瑞，说：“我身上有香味，它一定能闻到。”
陈远瑞安慰她说：“蛇遇到我们它也害怕。”
艾倾腿有些发抖说：“你不是它你怎么知道？”
蛇好像也受到了惊吓，一闪钻入草丛没有了踪迹，艾倾再也不敢走有草的地方，抓着陈远瑞，心有余悸，一步三回头地爬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