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梦境（2）

    桌上那盏灯的火苗诡异地跳跃着。

    幽闭的宫殿内，分明没有一丝风，可那火焰却越来越小，最后融入一片黑暗。

    “陛下，我要走了。”

    “去哪儿”

    箫怀远的心没来由地一紧，下一刻，旁边的灯却灭了，他想起身点灯，但鼻尖却闻到一股刺鼻的硝烟味。

    转身之际，眼前的一切都亮起来。

    这里不再是坤宁宫，而是一望无际的沙漠戈壁，周围飘散着无处不在的黑烟，地上横着许多尸首，远处飘着看不清的战旗。

    这是……战场

    身后传来铿锵的刀剑声。

    他猛然转过身，只见不远处的土堆上斜插着一面破损的战旗，上面用黑字绣着“天策”两个大字。

    战旗前面，一位穿着战甲的人正好拿着长剑抹去一位士兵的脖子。动作干净利落，带着近乎残忍的美感。

    滚滚黑烟里，他看清那日的面容……沈惊澜！她的动作流畅，眼睛似乎也好了。

    “沈惊澜！”

    萧怀远松了口气，却在下一刻，看到数根箭矢瞬间刺入她那小小的身躯里。

    耳边的风声忽然被拉的老长，长到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喘息声。

    箭矢也很长。

    长到沈惊澜的身躯倒下时，他简直无从下手，只能小心翼翼地揽过她的腰，稳着她的头，好让她不坠入黄沙之中。

    这么多箭矢贯穿全身，一定很疼。

    她却一点也不喊疼，全部忍下。

    萧怀远听到怀中女子似乎在念叨着什么，边说边吐出鲜血，他想听，却该死地什么都听不到，于是只能竭尽所能地护着她的躯壳不被别人伤害。

    “别死，别死……别死，别死！”

    萧怀远能感觉她的身体逐渐变得无力。

    夺嫡八年，他失去了太多，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刻的意义。

    她微阖的眼角残留着热泪，他已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她的，他颤抖着手擦去，声音温柔地不像他。

    下一刻，那双枯瘦的手轻轻垂下。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却仍能从中感知那慢慢扩大的痛觉，原来，痛彻心扉是这个滋味。

    他颤抖道:“沈惊澜，别睡，会醒不来的，别睡了……”

    怀里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他的眼泪簌簌而下，双手紧紧地护着她，无视耳畔的风声与硝烟。

    “沈惊澜，你怎么在梦里也这么倔强……梦里的朕肯定也对你心软了，不然你怎么回到燕山……沈惊澜，你怎么就是不相信，朕会护着你。”

    ……

    次日。

    窗外的天色还未亮透，晨风吹进坤宁宫内，一室凉意。

    沈惊澜轻轻睁开眼，昨日七夕发生了那么多事，本以为会失眠，没想到她睡得那么香甜。

    “来人，本宫要洗漱。”

    “遵命。”

    秋寒带着一众婢女进来，半个时辰后，沈惊澜刚好换上一套淡绿宫装。

    殿外传来惊叫。

    “——皇后娘娘不好了，陛下昏迷不醒！”

    沈惊澜手一颤，手中的青玉簪落在地上，碎成无数片。她低头捡起簪子，手却被碎片割破，一旁的秋寒赶紧为她包扎，她却摆手，提着裙角去了乾清宫。

    一路上的风太冷，冷的她想哭。

    ——萧怀远，我已忘记前世是否想要你死，但至少这一刻，我不想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