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救人（4）
听到声音，众人纷纷往湖边望去。
栖霞湖的另一端假山林立，有个宫女在远离河岸的湖水里扑腾。
喊“落水”的赫然是一个太监，他在湖畔大声呼叫，但从假山里伸出一只脚，将他瞬间踢进去。
不止如此，假山里还伸出一只竹竿，不断对两人敲打。
沈惊澜凛神。
毕竟上一辈子的今天，栖霞湖死了一男一女。
彼时宫里传闻，说是宫女和太监私通被人发现，所以双双跳湖自尽。
沈惊澜当时无感，可听闻那死去的宫女叫玉书时，心陡然一颤。
她自问不是个圣人。
恶人可磨可杀，但好人也不该死。
前世的今日，她一大早就起了，亲眼看着萧怀远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彼时，她在坤宁宫无心出门。
后宫的宫妃们，因流言蜚语，大多只派了婢女问安。
代替柔妃秦嫣然请安的是个小宫女，名唤玉书，看着瘦瘦小小的。
玉书怯生生地向她请安后，忽然低声对她说：皇后娘娘，宫中势力错杂，可千万小心，尤其是柔妃娘娘。
说完，玉书就走了。
可第二日，沈惊澜却听到玉书和一位太监溺死在栖霞湖的事。
不能说她与这位宫女有什么大渊源，但那是她在宫里遇到的为数不多的暖意。
就为了那句提醒，沈惊澜愿意救玉书一回。
“大胆，本宫是皇后，谁在此蓄意杀人！”
沈惊澜嗓子大，传到湖那边时，谋害的人似乎怕了，把竹竿丢入水中后，再也没了动静。
可水中那两人还在挣扎，明显不会凫水。
沈惊澜匆匆把发钗一取，顺便脱了赘余的宫衣，一旁的秋寒顿时抓住她的手。
“娘娘，危险……”
“放心，本宫会凫水。”
沈惊澜拂去秋寒的手，瞬间跳入水中，随后迅速地往两人那里游去。
这一幕吓地大家纷纷原地尖叫。
“皇后娘娘落水啦！”
“皇后娘娘，您快回来啊……”
“……”
皇后的两位贴身宫女动作迅速，秋寒负责去喊人，春枝负责去河对面接应皇后。
姜雨瑶匆匆跟上春枝，毕竟皇后落水时她也在场，若是皇后出了什么事，她也要担责。
愣在原地的杜云杉也迅速提着裙摆跟上，她偷偷跟姜雨瑶道：“不过是两条贱命，皇后娘娘何故要救她们？”
姜雨瑶也不赞同跳水救人的做法，但听到杜云杉的“贱命”二字时，也蹙起眉毛，怪不得陈玉大人让她提防杜云杉。
虽说宫女和太监确实身份卑贱，但……
姜雨瑶没想出个缘由，但也没再回答杜云杉，离开时，甚至离她远了一些。
……
远处两人扑腾的动静小了许多。
沈惊澜先是游到大半伸入湖中的竹竿那里，把竹竿握住后再游去二人身边，宫女率先抓住了竹竿，随后是太监。
沈惊澜就一边扛着竹竿中央，一边往岸上游过去。
太监力气大一点，率先上了岸，他想先拉起沈惊澜，她却把一旁半昏厥的宫女托举上去。
宫女被太监拉到一边的草坪上，看样子，她已不省人事。
“多谢娘娘救命之恩！”太监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磕头。
沈惊澜无暇顾及太监，一边用力地按压宫女的胸部，一边给她渡气。
一下、两下……
终于，宫女骤然吐出水来，随后大口呼吸，一边呼吸，一边大哭。
太监搀扶着宫女起来，低低道：“玉书，还不快道谢，这可是皇后娘娘。”
回神的玉书擦了擦眼泪，这才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磕头。
“多谢娘娘救命之恩，多谢娘娘救命之恩，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字字句句，都带着惊恐的颤栗和哽咽，听地沈惊澜心里颇为不安。
干燥的石板上也多了许多水渍和血迹。
血赫然是宫女磕出来的。
沈惊澜顿时把宫女拦住，看着她头上触目惊心的磕痕，冷静道：“无需如此，起来。”
“娘娘，您的头发在滴水。”
一旁的姜雨瑶将手里的锦帕递上，她本意是让沈惊澜给自己擦水，但面前的沈惊澜却拿着锦帕给止不住颤抖的宫女擦额头的血迹。
那副模样，就像是神女下凡……看的姜雨瑶心颤。
但沈惊澜却无暇顾及旁边人的表情，她盯着宫女，低声道：“疼不疼，你是……”
差点就要说出“你是秦嫣然宫里的”这句话，但这一世的她还没遇见玉书，于是硬生生改口道：“你是哪个宫的宫女，是谁要杀你？”
顺便抬起头看向一旁低眉顺眼的落水太监：“你是哪个宫里的？”
谁知，两人顿时默不作声。
沈惊澜几乎立刻确定这太监也是秦嫣然的人。毕竟他们都如此惧怕自己的主子，而后宫能有此威名的，也只有那位秦嫣然。
紧接着，沈惊澜一众人背后就传来一道又细又尖的声音。
“咱家参见皇后娘娘，姜美人，杜美人。”
沈惊澜回头，发现那赫然是一个品阶较高的太监。他低着头，身后带着一群宫女和太监，架势颇大。
此人是秦嫣然的心腹。前世正是他跟在秦嫣然身前身后，秦嫣然指哪儿，他跟狗一样咬哪儿。
似乎叫做……
额，反正是个很好笑的名字。
沈惊澜深吸了一口气，她接过春枝的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自己滴水的鬓发，不紧不慢道：“看着人模狗样的，你是哪个宫里的。”
闻言，一众人都惊呆了。
这可是柔妃的近臣，在宫里整日为虎作伥，就连梁有贞见了也不敢招惹呢。
太监陡然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寡瘦的脸：“皇后娘娘慎言，咱家在柔妃宫里当值，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
这话解释地……沈惊澜忽然一笑：“本宫也没说你是不三不四的人，何况人模狗样本就是在夸你。”
太监隐约有怒气：“咱家愚钝，不知皇后娘娘是什么意思。”
于是沈惊澜温温柔柔道：“这“人模”呢，意思就是，你不是个东西，你是个人。至于“狗样”呢，是说你和狗一样忠心。”
太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毕竟他确实是人，但“不是个东西”也不像夸人的话。
而“人模狗样”的意思更牵强了，奈何又不是真的在侮辱。
明褒暗贬，此话一出，周围人都笑了。
不仅沈惊澜的两位侍女笑了，就连姜雨瑶和她侍女也笑了。
除了那个太监的人和杜云杉。
杜云杉怕得罪柔妃，所以死命咬着唇，不让自己面色有改。
而那个太监阴沉着脸，顿时看向一旁的玉书和她身边的小太监。
“皇后娘娘，这玉书和七叶是咱家的人，咱家这就带回去。”
说完，太监顿时示意旁边的人上去。
“留步。”
沈惊澜自然不会这么轻松就让他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