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3章 救人（5）
沈惊澜把浸满水的帕子递给春枝，又披着自外套，随后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枯瘦苍白的太监。
“本宫问你，你叫什么名字。”
前世，这个太监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
每次逞威风，都只说自己是柔妃宫里的人，也没人去问。
但据说名字好笑地很。
沈惊澜倒是想听听，有多好笑。
眼前的太监嘴唇颤颤，终于在做好心理建设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开了口。
“南仁。”太监低声道。
“什么？”沈惊澜以为自己没听清。
“南仁！南方的南，仁慈的仁！”太监的声音又尖又大，所有人都听到了。
噗嗤。
这次连强行憋笑的杜云杉也无能为力，大家纷纷笑作一团。
怎么会有一个太监把自己叫做“南仁”，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还是说，取名之人故意戏弄他？
沈惊澜却不意外。
这真是秦嫣然那样的人会干出的事。
“娘娘，笑也笑够了。玉书和七叶咱家就带走了。”南仁幽幽道。
沈惊澜收了笑，懒懒道：“你要带人走？可本宫和身后的姜美人和杜美人都看到是有人蓄意杀他们了。本宫要请御林军进来调查，依你的品阶，无权干涉此案。”
她没有凤印，不能随意调配宫人。
若是这两人被秦嫣然收回去，下场非死即伤，那么她就白救了。
这事八成和秦嫣然脱不了干系。她好不容易揪到秦嫣然的一点错处，怎能轻易放过。
幸好，宫廷的御林军是萧怀远的人，还算公平公正。至少前世查出她滑胎真相的，正是御林军的那位李大人。
南仁瞪着绿豆眼，低声道：“皇后娘娘，他们是柔妃宫里的人。若您今日放人，我们可卖您一个面子？”
沈惊笑气了。
卖面子，卖哪门子的面子。
她是皇后，与位列妃位的秦嫣然本身就是天然对立的存在。何况秦嫣然的父亲与她父亲分别是文臣与武臣之首，互相看不惯。
真当她沈惊澜是傻子呢。
她不从秦嫣然那里受到陷害就不错了。
沈惊澜态度强硬道:“春枝，立刻拿着本宫的令牌去宫门请御林军过来。”
闻言，南仁立刻派人围了上来。
御林军并非秦家势力，若到时候牵扯出柔妃的那些个事来，他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皇后在盛京举目无亲，无依无靠。
但柔妃背靠秦家这棵巨树，即便他被罚了，也有柔妃替他保命。
孰轻孰重，已见分晓。
“皇后娘娘，还请不要为难咱家。”
南仁使了使眼色。
身后的太监迅速走过去，作势要把玉书和七叶拉走。
沈惊澜也不拦着，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出的话却是冷到人骨子里。
“——昨日，本宫刚好在宫门前杀了一位护卫，那护卫是李元风大人的手下。本宫今日不介意再杀一个。”
那太监心一抖，但仍强忍着害怕去抓玉书。
沈惊澜继续道:“李元风大人是正三品，柔妃也是正三品。本宫杀了李大人的人，陛下都不说什么，本宫如今杀了你们，还有人敢说本宫么？”
太监顿时跪在地上，颤巍巍道：“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南仁也不敢出手拦截。
借刀杀人，和自己杀人，这罪名可不是一个等级。
“秋寒，去叫御林军。”
“是。”
眼看宫女就要离开，南仁顿时大声道：“皇后娘娘，若是不叫御林军，这二人就送给您，就当柔妃娘娘给您的礼物了。”
沈惊澜吹了吹自己的指甲，懒懒道：“你说了算话吗？万一柔妃不同意呢，岂不是本宫被耍了？”
听这话，南仁顿时知道皇后的口风是松动了，连忙道：“请娘娘放心，柔妃娘娘协管六宫，事务繁忙，怎么会在意一两个下人呢。”
哪里是协管，那是根本想都不想管，把烂事杂事全往他身上砸。
但也幸好，如今可保自己一命。
罢，反正这二人知道的也不过是皮毛，说出来还能赖成诬陷，根本伤不到柔妃的根基。
南仁意味深长地盯了玉书和七叶，随后拂袖而去。
人虽然走了，但一旁还有看热闹的杜云杉和姜雨瑶，她们毕竟不是值得深交的人。
沈惊澜佯装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本宫累了，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就回去了，你们也回去吧。”
杜云杉和姜雨瑶应了声好，但离开之际，突然听到身后一句“今日的事若泄露出去，便是本宫的敌人，你们考虑好。”
“请娘娘放心，云杉必定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不会说出去。”杜云杉先一步表忠心。
“也请娘娘放心，雨瑶必定守口如瓶。”姜雨瑶紧接着道。
两人说完后，带着婢女匆匆离开。
路上，杜云杉率先道：“姜美人，皇后娘娘分明是看不起你。”
“何出此言？”姜雨瑶睨了杜云杉一眼，她猜到此人要说什么话，可没想到一开口就是个炸弹。
杜云杉瞧着姜雨瑶手上那个染血的手帕道，嗤之以鼻道：“皇后娘娘把你的帕子擦了一个低贱的婢女，又一声不吭地扔给你，这不就是见你身份低微，瞧不起你吗？”
“皇后娘娘才不是这个意思！”
姜雨瑶气地瞪杜云杉，随后扬起手中染血的手帕，“你懂什么。皇后娘娘既能与你我这等贵女平等交流，又能舍命救奴仆，分明就是善良果敢。比你好了不知百倍千倍呢。”
一想到杜云杉说“贱婢”的那个表情，姜雨瑶愈发觉得陈玉大人说的话有道理地很。
“你以为人人和你一样，觉得利益至上，人命如草芥。可若按照你的说辞，那我们的命对于皇后和柔妃来说都是草芥，世上除了皇上，底下人都是草芥，你又高贵什么。”
说完，姜雨瑶甩手就带着柳枝走了，可前脚刚走，她就后怕了。
柳枝把她心声说出来：“小主，杜美人身后是杜家，虽不是什么高门显户，但也是旧臣势力之一。得罪了，不太好吧……”
姜雨瑶叹了口气，喃喃道：“入宫前我父亲就告诉我，我是代表新贵嫁给陛下，肩负着他们那么多人的希望。可如今，我还没和陛下圆房，也得罪了杜家。唉……”
“小主，您没和陛下……”柳枝还没说完就被姜雨瑶捂住嘴。
姜雨瑶见四下无人，偷偷道：“陛下每次都这样，我睡床上，他睡地上，就这样过一夜。”
“啊，原来是这样，我晚上没听到动静，还以为是陛下有些不举……”柳枝的嘴又一次光荣地被姜雨瑶捂上。
姜雨瑶恹恹道：“不是的。你看秦嫣然都怀上了呢，说明陛下只当我是安抚新贵的工具人。”
“所以，”姜雨瑶下定决心，随后又泄气，“等会儿回院里，我还是拿着娘给我塞的首饰，去给杜云杉赔罪吧。”
柳枝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