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离散
后来，霍渊去了一趟筒子楼。
十来个陌生人在霍财的家里进进出出，霍渊刚走近，就被人叫住。
他回头，见对方是住楼下的邻居，苏婆。
曾经刘彩虹不给他饭吃，将他赶出家门，苏婆心善，收留霍渊吃过几顿饭。
霍渊下意识将缠着纱布的手腕往身后藏了藏，这才说：“苏婆，好久不见了，您身体还康健吧？”
苏婆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乐呵呵的：“身体好得很，倒是小渊，好久没见过你了，长高了不少啊！”
她往霍渊曾经的家里面看了一眼：“你是来找爸妈的？”
霍渊点头。
“那不巧，他们前段时间不知道发什么疯，连夜卖房搬走了。”
苏婆摇摇头，语气很是看不上眼：“他们没跟你说啊……这两口子，简直了！”
搬走了。
霍渊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他原本打算高考完之后将自己收集的，霍财开设赌场，聚众赌博的证据提交给警方，没想到因为……一些事耽搁了，等想起来，他们居然已经搬走了。
也好。
霍渊想：算你跑得及时。
和苏婆道别，霍渊踩着略显沉重的步伐，慢慢离开。
距离高考结束，不知不觉，居然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这一个月，他过得很糟糕。
自从那夜试图自杀，又猛地反应过来后，霍渊就勉强振作了起来，依照曾经的志愿，报了首都的a大。
原本和渝川计划好的未来，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天翻地覆。
渝川出国了，他又成为了一个人。
夏去秋来，a大在9月按时开学。
入学后的时间变得飞快，霍渊总是独来独往，用课业将自己的生活填的很满。
大二的时候，霍渊用之前在苏镜工作室做模特攒下的存款，开始创业。
这条路并不顺利，霍渊的睡眠时间被大幅度压缩，忙得脚不沾地，除了上课，其余时间都泡在了工作室里。
高中时候的同学，大学考到了天南海北，果然如毕业时梁粿说的，再难相逢。
反倒是梁粿，阴差阳错，居然也来了首都。
他原本和田筝筝报了同一所大学，录取下来时，田筝筝被录上了，他却滑档到了第二志愿，从此开始了艰难的异地恋，分分合合，也走过了这么些年。
节假日，梁粿会主动来a大找霍渊，将他从一堆工作中拽出来，出去好好吃一顿。
两人从有些要好的高中同学，逐渐成为了很好的兄弟。
偶尔，霍渊会从梁粿嘴里听到渝川的消息，是田筝筝说的。
渝川出国后，几乎和国内的所有人断了联系，但她的ins，还一直在更新着。
霍渊听说后，偷偷下载了app，将渝川发过的动态从头看到尾，又翻上去，再看一遍。
她参加了国际上的赛事，坐在洁白的钢琴前，垂眸弹奏，聚光灯都成了点缀的星光，美得仿佛天使降临，令人不自觉屏住呼吸，唯恐惊动天上人。
霍渊保存了所有她的照片，藏在手机的私密相册里。
在工作累到极致的时候，拿出来看一眼，居然有提神醒脑的功效。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挺犯贱的。
捧着一颗真心给了爱人，对方却将之弃若敝履。
真心碎了一地，他小心地将碎成一地的心脏捡起来，一片片粘回去，偷偷藏在怀里。
大三下学期，霍渊几乎已经不再回校了。
和过往的同学朋友联系也越来越少，逐渐变成了活在彼此节日祝福里的群发对象。
创办的公司蒸蒸日上，规模从一开始的小工作室，逐渐扩展成了一整栋的商厦。
涉及的领域从游戏横跨娱乐产业，短短几年，就登上了top榜的前十。
以势不可挡之势，垄断了国内的头部资源。
霍渊之名，逐渐出现在大众的视野里，成了新兴娱乐产业中，独霸一方的悍虎。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
出国后的渝川，在攻读学业的间隙，拜入国际钢琴大师的名下，学有所成，去年同恩师一起登上了诺尔大剧院，成为了一名优秀的钢琴家。
文榕看着这样优秀的女儿，原本该高兴的。
……可是没有。
渝川越来越沉默，对她也日渐疏远冷淡，明明态度还是乖巧的，可文榕就是觉得，渝川在躲避自己。
渝川似乎经常长久的发呆，她已经观察到好几次了，吃饭时、坐在花园时、甚至弹钢琴时，渝川都在发呆。
文榕很确定，莎丽医生已经彻底改变了渝川那一年的记忆认知，可近年来，她越来越不确定了。
因此，文榕给渝川找了许多适龄的男生，做相亲对象。
每一个都是她认真挑选过的，样貌、性格、家世，无一不和渝川登对。
渝川倒也没反抗过，每次文榕介绍的，都会去见面。
可也就只有见面了，对其他人都是一副不咸不淡，没有兴趣的模样，哪怕男生看上她，展开热烈的追逐，也会被渝川排斥在自己的心门之外。
她好像……失去了爱一个人的能力。
渝川在心门外竖起了高高的屏障，通了电，满布荆棘，谁也别想靠近存许。
连文榕也不能了。
再一次见过相亲对象无果，回家后，文榕突然爆发。
她歇斯底里般死死扣住渝川的肩膀，说：“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男生？渝川，这些年，你是不是都在我面前装？”
渝川一愣：“妈妈，你在说什么？”
文榕见渝川的神色不似作伪，脸色一变，自知失言，找补说：“……没有，是妈妈口不择言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渝川蹙眉，装作乖巧的点头，却将那番话藏在了心里。
魏绍白抱着自己最近刚刚圈养的大白鹅上门拜访，正巧遇到了母女两人刚刚争吵后的模样。
他愣了一下，踏入房门的脚步收回，尴尬挠头：“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文榕背过身飞快抹去眼泪，这才回头笑着说：“没有，你们年轻人玩，我有些不舒服，先上楼了。”
魏绍白习惯性嘴上跑火车：“文姨，一定要保重身体，您这样的美人生起病来，可太令人心疼了。”
文榕被逗得笑起来，拍拍魏绍白的手臂，转身上楼了。
等文榕离开，魏绍白瞬间献宝般将大白鹅捧到渝川面前：
“小川，快看我最近养的鹅，是不是很威武？”
渝川敷衍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两年前，魏绍白不知从哪里得知了渝川在这里的消息，找了上来。
因为失去了那一年的记忆，渝川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小时候的玩伴，因此不算排斥。
这一次，魏绍白自知渝川厌恶什么，在她面前装的很是人模狗样，居然将她骗了过去。
真将魏绍白当成了儿时的邻家哥哥，相处起来也算融洽。
他好奇问：“文姨不是一向最温柔了，你说了什么能把她气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