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我把小月亮弄丢了
渝川被关在这个狭小的房间，已经许多天了。
纯白的方形屋子里没有窗户，层高很低，连站起来都费劲。
像是一个封闭的匣子，要是有幽闭恐惧症的人被关进来，估计没多久就要崩溃了。
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渝川只能通过莎丽送饭的频率，来判断过去了多少天。
就这样算了几天，连她也糊涂了。
莎丽医生的治疗手段似乎又有了改变，渝川睡睡醒醒了四五次，饭菜还没有送来。
她饿的要命，靠在唯一的出口前，喃喃自语：
“妈妈，放我出去……”
“霍渊……”
“哥，救救我。”
渝川做了一个梦。
梵音、大殿，巨大的佛像下，跪坐着一位有些熟悉的沙弥。
他低声诵经，木鱼敲出规律的节奏。
渝川试着靠近，刚走了两步，殿内金光大盛，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等再次睁开，蒲团上的沙弥不见了踪迹，变成了一个身着黑色连衣裙的女生。
渝川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前世自己坠亡前，穿的那身衣服。
女生叩拜过后，转身站了起来。
是一张和渝川一模一样的面容。
“渝川”的双眼满是悲伤，她走过来，轻声说：“我该走了。”
渝川茫然：“你要去哪里？”
“渝川”似乎哭过，泪痕淋淋：“前缘已改，因果变更，我不得不走了。”
她说着，一步步往前走。
渝川来不及躲避，就见她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撞上了自己。
意料之中的痛感没有袭来，“渝川”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渝川，身形如同一盘沙一样，倏地散了。
与此同时，她感觉头脑一空，好像有什么东西，随着“渝川”的离开——
一并被带走了。
现实。
渝川睁开了眼睛。
-
微信被拉黑，霍渊心头的恐慌感愈发严重。
他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渝川居住的别墅区，跑到了她家门外。
铁门沉默的伫立着，霍渊顾不得是否会打扰到渝川，他焦急地需要一个答案。
【叮咚】
门铃被按响，持续了几次之后，一道窈窕的身影从屋里走出来。
文榕面上有些憔悴，哪怕浓重的妆容都遮挡不了垂下的眼袋，她一脸不耐走了过来：
“谁啊？”
在看清霍渊的一瞬间，文榕表情骤变。
她一拢肩上搭着的丝巾，用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过霍渊，在霍渊被看得有些紧张时，凉凉开口：
“你就是霍渊吧？”
没想到对方会认得自己，霍渊心里一紧，连忙道：“阿姨您好，我是霍渊，我今天来……”
话还没说完，就被文榕打断：“之前就听我家小川说，班里有一个穷酸男一直在纠缠她，我还觉得可能是她理解错了，没想到你居然找上门了？”
霍渊愣住了。
穷酸男……
纠缠？
他听着这些字眼，垂在身侧的手止不住颤抖。
文榕还在说：“不是我说，这位同学，做人还是要有自尊的，我知道你家境不好，想要傍上有钱人，尤其我女儿长得漂亮，家教又很好，平时对流浪汉都说不出重话，遇见你这种人，肯定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一来二去，就让你以为她对你有意思。”
“要不是前段时间发现她状态不对，逼问下说了实情，我都不知道小川在学校居然遇见了你这种人。”
“之前给小川转学前，我还专门调查过，海市一中怎么也算是个重点高中啊，怎么还会有你这种孩子……”
文榕往后面躲了躲，挥手在鼻子前扇了起来，活像是闻到了什么恶心的臭味，表情很是嫌恶：
“你看着也算人模人样的，我心地善良，奉劝你一句，凭借双手去打工挣钱，别想着娶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走捷径，我家是有钱，不是傻。”
今天的太阳并不毒辣。
霍渊沉默站在门口，却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点燃了。
他的双手忍不住颤抖，恍惚间想。
是噩梦吗？
文榕讲完这些，不再给霍渊眼神，铁门在他面前重重关上，仿佛两个阶级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走了几步，文榕又回头：“哦，对了，以后别来这里了，小川好不容易摆脱了你，已经搬走了。”
霍渊突然出声，此时此刻，他仍旧礼貌用了敬语：
“阿姨，如果这是渝川的意思，我想听她亲口告诉我。”
文榕脚步停住。
“你是不是过于没脸没皮了？我刚才的话说得还不够清楚吗？渝川很讨厌你，不想见你，所以才托付我告诉你这些话，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说完，不再停留，快步进屋去了。
霍渊下意识抬头，看向渝川住处的窗户。
窗帘合着，仿佛一道人力无法逾越的石墙。
隔绝了他们之间的联系。
霍渊神情恍惚地离开了小区。
刚经过大门处，就听到门卫在大声通电话。
“文小姐，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嗯，我记得，不让他再进入小区是吧？我知道了，您放心，这件事是我们疏忽了，稍后会有管家上门赔礼。”
挂断电话，门卫正好和看过来的霍渊对上了视线。
他谄媚的表情瞬间一变，气急败坏道：“都是你这个臭小子，谁让你进去的！害我被扣了奖金！看什么看，赶紧滚，以后见你一次揍一次！”
霍渊收回视线，脚步有些迟缓地离开了。
小区外是一片绿化极佳的湿地公园，他走到台阶前，脱力般坐在了地上。
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和【小月亮】的消息框里。
他发了很多消息，每一条都被拒收了。
刺目的鲜红感叹号占据了整个屏幕，霍渊愣愣看着，脑海里不断重复着这一年的所有经历。
茫然的，感动的，庆幸的，包裹着爱意的所有点滴。
在这一瞬间，仿佛成为了最大的笑话。
上天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他却沉溺在玩笑里，不知不觉，陷得太深了。
手背处传来绒绒的触感，霍渊迟钝看过去——
蓝色的西装小熊表情呆萌，抱着属于它的小月亮，静静注视着霍渊。
月亮维持着半颗心的模样，仿佛在问霍渊：
【我的另一半心呢？】
“……抱歉。”
霍渊的声音沙哑得可怕：“我把小月亮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