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过往2
三人还没进屋,就听到了一阵男孩子尖锐刺耳的哭声。
刘彩虹大着嗓门哄:“乖宝儿,别哭,妈妈给你买奥特曼,好不好?”
“不要!哇哇哇哇!我不要奥特曼!”
“那你要啥,给妈妈说,妈妈给你买!”
“我要那个小老虎!要小老虎!”
霍渊眼皮一跳。
霍心宝口中的小老虎,是霍渊六岁时,奶奶亲手给他缝的。
那年霍渊的运势很不好,开年起就小病不断,在学校时还不慎扭伤了脚,两个月不能好好走路。
为了帮孙儿驱邪,奶奶点灯熬夜,用四天时间给小霍渊缝了只小老虎,送到神婆面前开光。
神奇的是,有了老虎之后,霍渊真的不再生病了。
自那之后,霍渊就把老虎一直放在床头,珍重有加,轻易不拿出来。
霍心宝能发现小老虎,肯定是从霍渊的卧室里翻出来的。
爷爷一把推开了门,阻止了屋内无休止的闹剧。
“吵什么呢!”
霍财惊喜:“爸,你回来了!”
他极有眼色地接过爷爷手中的袋子,扶着人往沙发上坐:“哎呦,这么多年没见,爸神采依旧,老当益壮啊!”
“少贫嘴。”
爷爷沉着声音,不怒自威:“这是哪阵风,把你给吹回来了?”
霍财陪着笑:“爸,看您这话说的,埋怨儿子这么多年不回家了是不?”
爷爷喉咙里挤出一声冷哼,没有说话。
霍财拿出烟,给爷爷点上:“儿子这些年,不也是为了咱们能有个好日子过,在外面奋斗嘛,虽然这么久没见,但咱爷俩的父子情,肯定淡不了一点。”
他给刘彩虹使了个眼色,刘彩虹急忙进屋,从行李箱中翻出一个用白色宣纸包起来的烟条。
霍财接过来,献宝似得给爷爷呈上:
“爸,你看,这是儿子去年去常州时,托兄弟给您买的上好的雪茄,抽起来那叫一个攒劲!”
爷爷语气依旧淡淡:“放那儿吧。”
霍财慷慨激昂的演讲刚开了个头,就被无情打断,脸色一时有些不好。
但想着自己这次回来是有求于人,又很快调整了表情,端茶倒水,那叫一个有眼色。
爷爷抬眼睨向霍心宝:“不给我介绍一下?”
刘彩虹连忙将蹲在一旁吃手的霍心宝叫过来:“心宝,快来跪下磕头,叫爷爷!”
爷爷阻止:“莫要乱叫,我只有小渊这一个孙子。”
“爸,看您这话说的!”
霍财打圆场:“心宝也是我的亲亲骨肉,前些年在外地生的,就比小渊小五岁,您的亲孙子!”
爷爷没接话,屋内陷入了尴尬的死寂。
爷爷这个态度,实在无可厚非。
霍财年轻时,是个早早辍学出去打工的小混混,除了一张脸能看,其他的一无是处。
和同样混社会的刘彩虹未婚先孕,爷爷知道后差点没打断他的腿。
那时候还在计划生育,爷爷劝他们如果没能力照顾好一个孩子,就不要轻易生下来。
可霍财和刘彩虹陷入爱河,哪听得了这些劝阻,怀着对抗世界的中二感情生下霍渊。
爱情冷却后,柴米油盐很快消磨掉了太过年轻的一对小情侣所剩无几的爱意。
他们开始吵架、互殴,将生活琐事积累的满腔愤懑,全部怪罪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
爷爷奶奶某次上门时,发现小霍渊被扔在地上,周围全是碎玻璃。
老两口气疯了,将霍财痛骂了一顿,带走了小霍渊。
再后来,刘彩虹和霍财去外地打拼,逐渐和霍渊没了联系。
有这件事扎在心里,爷爷根本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还要再生一个孩子。
现实不是游戏,一个号废了重开一个就行。
刘彩虹将霍心宝推到老两口面前,献宝似的说:“爸,妈,别生气了,我们当年也是太年轻,才做了些错事,你看,心宝是我们俩一手带大的,可聪明懂事了。”
霍心宝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大叫起来:“我要小老虎!我要小老虎!”
刘彩虹马上道:“好好好,妈妈给你小老虎。”
她像是在自己家一样自在,两步走到霍渊房间里,将那个放在木质长柜顶上的布艺老虎拿了下来,递给霍心宝。
霍渊脸色一变:“别动这个。”
霍财脸色沉下来:“霍渊,别这么小气,给弟弟玩一下怎么了?”
“这是我奶奶给我缝的。”
谁知道刘彩虹听了这话,更加不快:“什么叫你奶奶,心宝就不是了吗?”
奶奶握住霍渊的手,轻轻摇头,小声说:“算了,你爸妈刚回家,别闹不愉快。”
就这样,六个人挤在这间不足五十平的小房子里,住了下来。
这间筒子楼原本是爷爷工作单位分的,两室一厅小房子。
平日里爷爷奶奶住主卧,霍渊住次卧,大小刚刚合适。
霍财三人一回来,这个屋子瞬间显得狭小局促了起来。
晚上,爷爷原本打算让霍财夫妻俩在客厅里打地铺,可话还没说,霍财就嚷嚷着坐了一天硬座,腰酸背痛,浑身难受。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奶奶心软,问他:“要么你和彩虹睡我们那屋去,我们在客厅凑合一下。”
刘彩虹一口应下,生怕老两口反悔:“那感情好,谢谢妈!”
爷爷的话哽在喉咙里。
他叹口气,去客厅沙发上抽烟了。
霍渊说:“爷爷奶奶,你们睡我那里,我在客厅就好。”
爷爷刚想说什么,就见刘彩虹从主卧探出个脑袋来:“爸,妈,我们家心宝也累了一天了,既然他哥哥谦让,就让心宝睡霍渊那儿吧,霍渊在地上打个地铺吧。”
言罢,不待几人反应,“砰”地一声将主卧的门关上,和霍财说小话去了。
爷爷面沉如水:“荒唐!”
奶奶叹气劝他:“算了,毕竟刚回来,让他们好好休息吧。”
她牵起霍渊的手,轻拍着安抚:“委屈你了,小渊。”
霍渊摇头:“不委屈,我帮你们把沙发打开。”
客厅的沙发是二十几年前的老物件了,将叠在一起的垫子拆开,就是一张简易的沙发床。
霍渊取了自己房间的被褥给二老铺好,眼看时间也不早了,几人洗漱后,草草睡下。
就这样,六个人拥挤地在这间筒子楼里生活了下来。
刘彩虹十几年没上过班,回家后仍然躺在家里,看电视玩手机。
霍财自从做生意失败后,一蹶不振,每天要了钱就去楼下的酒馆坐一天。
老两口原本还算盈余的存款瞬间告罄。
就这样过了两个月,爷爷本来花白的头发全白了,每天天没黑久出去摆摊,天黑了才回家。
可赚的钱根本不够几人挥霍。
霍心宝的嘴巴很叼,三天两头要吃好的,不给就撒泼打滚,大哭大闹,老两口本就有些神经衰弱,被这个哭声搞得,血压都高了几十。
就在某个40度高温的大热天,爷爷出摊晕倒,再没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