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如何验证？
周围的人们听到这话，纷纷开始议论起来。
“这妇人究竟为何要卖身呢？”有人好奇地问道。
“就是，到底是为什么啊？这位老爷看起来也颇为正直，但这买个妇人的事儿还需要做什么见证啊？”另一个人附和道。
“难不成这个妇人的身份有问题？夫家并没有同意她卖身？不然这种你情我愿的买卖，去官府立个字据就行了，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地在这儿要求大家给他做见证呢！”又有人猜测道。
“也有可能是这个姓范的想要沽名钓誉，把大家召集过来，然后给这个妇人施舍些银钱，或者直接帮这个妇人渡过难关，想让咱们传扬一下他乐善好施的名声罢了！”有人提出了这样的看法。
“确实有可能是这个商贾的手段，若是这个姓范的真的做了善事，给他扬名一番倒也未尝不可。自古以来，乐善好施之人，所图大多不过一个良善的名声，这也没有什么错。”有人表示赞同。
“唉……诸位有所不知，这其中另有隐情……”
围拢的人群听了中年人的话，不禁是议论纷纷，也有知情的人想要给不知情的人讲述妇人的经历。这时中年人再度开口了：“诸位，静一静，静一静！大家可能还不知道这位娘子的事儿，且容鄙人为大伙说一说……”
范万三等众人都安静下来之后，便将妇人的事情详细地讲述了一番。
很明显，他要比李老头的口才要好得多，经过他这么一番讲述，周围看热闹的人心里都不由得对惠娘产生了同情之意，纷纷为惠娘的遭遇鸣不平，咒骂着不长眼的老天爷。
然而，当他们听说惠娘出卖自己的身价竟然高达二百两时，所有人又都惊讶得目瞪口呆。
“这……二百两也太多了！”
“是啊，惠娘确实是个可怜人，但这世上可怜人也不只她一个啊！”
“谁说不是呢，惠娘可怜是可怜，但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想要这要那的，却是殊为不智了。”
“就是，惠娘能够卖身抵债已属万幸，至于她的婆婆和儿子，恐怕也只能听天由命了，唉……”
“牙行里二十两就能买个十四五岁的黄花大闺女，这惠娘看着身体也不怎么样，恐怕连十两银子都无人问津。”
同情归同情，但大家也都觉得惠娘要价有些过分了，大家都清楚一个妇人在牙行的定价，二百两银子足以买下二十个像惠娘这般的妇人了！
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惠娘听着周遭人群的议论，内心悲痛欲绝。
自从父母离世后，她已饱尝人世艰辛，有幸被卖给一个对她呵护备至的夫家，尽管生活清苦，但也算是和美，这已经是骄天之幸了。
谁承想老天竟然如此狠心，悍然收回了她那一点点微小的幸福，让她现在落到如此田地。
其实惠娘早就不想活了，短短十多天，她觉得自己过得生不如死！
无数次，她都想一死了之，可她不能啊，家里还有等着她救命的婆婆和儿子，还有那些欠着的债务！
惠娘心里清楚，在这个时候，肯借钱给她应急的族亲们无一不是心地善良之人。
她也曾登门向兄嫂求助，但这两人是分文不借，甚至连家门都不让她进！
惠娘也明白自己以二两银子卖掉自身确实是很过分的，但她不是为了自己啊！那些钱就是想留住婆婆和儿子的性命，想让他们能有一点活下去的本钱，想要把那些善良族亲的欠账还掉！
因此惠娘想试试，能不能求得那一点点希望，希望能遇到个好心人，二百两把她买走。
如果遇不到好心人，惠娘就会低价卖掉自己，用所得钱财还清那些善良族人的欠款，之后便全心全意为主家效命了。
至于婆婆和儿子的性命……穷人的命，从来都不重要！
这世上每日都有无数死于非命的穷人，也不差他们这一家了。
事实上，惠娘也是这样做的！
今早前往东市之时，惠娘已将家中所剩无几的米粒煮成了稀薄的米粥，但这些粮食实在少得可怜，别说让三人饱腹，哪怕供两个人果腹都远远不够！
临行前，她还是将那点稀粥喂给了婆婆和年幼的儿子，尽管无法让二人填饱肚子，但是也能给饥肠辘辘的他们一点慰藉。
为此，惠娘自己却是滴米未沾，甚至连口米汤都舍不得喝下，仅仅只是灌满一肚子热水，聊以充饥罢了。
倘若惠娘最终没能拿到那二百两银子，那么她也就没有回家的必要了。
她没有勇气眼睁睁看着婆婆和儿子病饿而死！
此刻，这个希望竟然真的出现在了惠娘的面前！这位来自扬州的范老爷，愿意对她施以援手。
她听人说过，江南多的是豪绅巨富，因此并未对范万三的举动生出什么疑虑。
事实上惠娘也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可以让这位范老爷看上眼的，她最值钱的就是这条烂命，但撑死了也就值个十两银子！
因此，惠娘心中已经下定了决心，拼死也要抓住这个唯一的机会！
周围人们的议论始终未曾间断，天空中的大雪愈发猛烈，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惠娘那身破旧的棉袄上已经落满了雪花。
“静一静！诸位请静一静！”眼见众人议论不休，范万三再度高声呼喊起来。
原本喧闹嘈杂的人声逐渐平息下去，众人的视线又一次集中到范万三身上。
范万三见人群安静下来，才抱拳向四周施了一礼，继续说道：“鄙人虽不算是巨富，但这二百两对鄙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大钱，所以有心帮这位娘子渡过难关！”
“范老爷高义！”
“范老爷真乃大善人也！”
“范老爷如此善举定有福报！”
听了范万三的话，人群再次传出许多许多赞扬声。
吴舟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范万三必然还有条件，要不然没必要把大家聚集起来，还给大家讲述惠娘的遭遇。
同时，他也想瞧瞧范万三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如果真如其所言是真心实意想要援助惠娘，那他也十分乐于看到别人的善意。况且如今周围已经聚拢了如此众多的旁观者，他自己确实不便直接站出来。
果然，只听见范万三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鄙人心中有一事不明！圣京城乃我大夏京都，定然不乏积德行善之人，却不知为何无人肯出手相助于这位娘子呢？！”
围观众人不免都尴尬起来，这显然是有些嘲讽的意味，好在范万三并不是这个意思。
只听他继续说道：“想来是大家跟鄙人一样，对这位娘子所言有所怀疑，生怕此乃骗局一场，目的便是要骗取这二百两银子罢了！”
此言一出，围观众人尴尬之色立减，于是纷纷开口附和。
“是啊是啊。我等岂敢轻信这妇人片面之辞，万一是骗子精心设下的圈套呢？”
“对对对，小弟昔日便曾遭此类人士诓骗，故而今日才不敢贸然相助啊，说不得这妇人连名字都是假的呢！”
“范老爷所言极是，倘若这妇人果真是个骗子，那我等若将银钱交予她手，岂不等同于为虎作伥吗？她一旦尝到了甜头，日后必定会变本加厉地行骗啊！”
“不是！惠娘绝非是骗子，老夫乃是李家庄之人，这惠娘之事确凿无疑呐……”
一时间，质疑者有之，了解惠娘遭遇的人，为惠娘证明者亦有之，人群再次喧闹起来。
惠娘依旧直直地跪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风中的残叶一般脆弱不堪。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虚弱地开口说道：“范老爷，奴家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若有一字不实，便让这老天降下神雷，劈死奴家！”
范万三静静地听完惠娘的毒誓后，眉头微微一皱，沉默片刻才开口回应道：“这位娘子，赌咒发誓并不能证明你所言非虚！鄙人非本地人士，在圣京城也无亲友，一时也无法验证你之遭遇。本想到你家里探查一番，奈何实在不能久留，稍后就必须跟随商队启程离去……”
顿了顿，他再次开口说道：“不过呢，鄙人也不愿见死不救。鄙人有一个主意，你且听听，也让大家伙听听，若是可行，鄙人必然会助你渡过难关，决不食言！”
话音刚落，惠娘眼中顿时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她急忙点头应道：“范老爷，您说吧，不管是何种办法，奴家都愿去做！”
此时此刻，惠娘已经把范万三当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无论对方提出怎样的条件，她都愿意接受！
“好！”范万三答应一声，再次转身对着众人环施一礼，高声喊道：“诸位朋友都听到了！鄙人唯恐被骗，所以想到一个法子来验证一下，大家也为鄙人做个见证，只要这位娘子能够做到，鄙人定然会拿出二百两银子帮这位娘子渡过难关！”
“范老爷，你到底想如何验证啊？”众人一听范万三似乎胸有成竹，都忍不住好奇起来，七嘴八舌地发问。
范万三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解释道：“此法倒也简单！鄙人听说，佛家信徒若是真心祈求佛祖保佑，或者真心为家人祈福，在登山拜佛时，必是一步一响头。如此方能打动佛祖，使其得偿所愿！鄙人所言之法与之相似，若是这位娘子能够一步一响头，自此处一路磕头到东市口，然后再原路磕头回来。”
“如此，不仅能够为其婆婆和儿子祈福，亦足以证明这位娘子确有虔诚之心，鄙人便相信其所言皆为实情！届时，无需她卖身于鄙人，鄙人自会取出二百两银子助其渡过难关！诸位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