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土司
齐一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有些不解,这是哪来的?
双手被纱布包裹,想要摘下镯子,但此时手疼的厉害,微小的动作都能牵扯,颤颤巍巍摸向后脑勺,余留坑洼的痕迹。
头发没了。
齐一有一瞬茫然,但很快就接受,长发不利于打理,倒也方便了他现在。
强撑起身,打开房门,外面有两个人把守,看见有人出来。
左边的小弟道:“小先生请回去,我去告知大土司,请稍等。”
等那人离开后,齐一直接问另一个人,道:“这是什么地方?”
这人相貌年轻,目光澄澈,看着齐一时眼神亮晶晶的。
“这里是白乔寨。”
“大土司是谁?”
“大土司是我们寨子的首领,是我们白乔寨的领路人,掌控着整个寨子的气运走向,我们是大土司忠实的下属,大土司就是我们前进的方向,大土司的决定不会错,大土司会带我们走向更好的发展!”他喋喋不休的说着,眼睛里满是对大土司的憧憬。
全程被左一个大土司,右一个大土司的话语包围,齐一一时间有些无言,他这是在说什么?
“我们大土司可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当然我也不是说历代大土司不好,只是我们现在的大土司太好了而已,不是我吹,我们大土司在整个寨子里都是威望性极强的,大土司……”
“等等,所以这是一个寨子?”
被打断的人脸上有些不悦,画着彩纹的脸也因面积肌肉的运动显得微微皱缩。
“是啊。”
“你叫什么名字?想必在大土司眼中你一定是个很能干的人吧?”齐一试图其他话题制止面前人层出不穷的话语。
“那当然,我可是我们大土司最信赖的属下,我叫白老二,你叫什么?”
“齐一,这里只有你们俩吗?”
“对啊,按理说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去处理小世子的事,但是大土司将更重要的事交给我,我不能辜负大土司的信任。”
齐一抓住话语中的关键,道:“小世子?”
“大土司的孩子去世了,这几天在安排世子送葬。”说话间,白老二眼神有些落寞。
随后一位穿着白衣异域的美丽女子走来,她拿着一根蛇头杖缓步走来,眉眼间是遮掩不住的疲惫,眼中似有一抹不掉的悲伤。
“大土司。”白老二躬身敬道。
大土司轻轻点头,看向齐一,声音柔和,道:“公子,你醒了。”
齐一拱手道:“你好。”
大土司先是查看齐一的伤势,确认在恢复后,又去看另外两人的情况。
“容我冒昧问一句,你们,是发生了什么,受这么重的伤?”
齐一对此没有记忆,长沙发生的事他也想找个人问问,摇头回应着。
大土司见状,以为是齐一不愿多说转移话题道:“之前我族医师为两位查看过情况,男子身体无异样,但女子脉象十分奇怪,探不出,你可有何见解?”
闻言,齐一蹙眉,疑惑道:“探不出?”
两人来到丫头门前,齐一虽伤了手,但简单的把脉还是能做到,一探脉象,神色惊诧。
脉象无序,脉形散涩,她掀开丫头的眼皮,无神,无气。
这是将死之人的先兆,从其后背按了按,一道怪异的脉象直冲脑门,形成诡异维持着她的生命。
但现在他伤了手,针灸在这情况下用不了,强行扎进去可能会适得其反,暂时只得作罢。
两人来到院中,院内有一张不大的桌子,坐下。
后续交谈中了解到,大土司名叫时怀婵,身份与白老二说的差不多,她也简单的与齐一说最近这里发生的事。
“这几日,我在为世子的事做准备,所以照顾不周还望海涵。”
“无事,先做手上的事,我略懂医术,也能照看另外两人一二,大土司大可去忙活。”
见她似乎还有什么话说,齐一道:“大土司可是还想说什么?”
时怀婵面上有些纠结,还是道:“此事本因与你无关,但近日白乔寨内部发生歧义,人心惶惶。”
“大护法与我素来不睦,作为一个母亲,我心疼自己的孩子,但大护法四处散布谣言,说世子的夭折是上苍对土司治理不利的示警。”
齐一挑眉:“你的意思是?”
“因为葬送世子需要由我前去死人谷,期间寨中无人看守,可能大护法会做出与寨子不利的事情,我希望你能在我出去的这段时间,保护好寨子的人。”
看着齐一斑驳的双手,时怀婵又道:“我知道这实在强人所难,但你不用担心,我的母亲,也就是寨中的大祭司,她的话语权是数一数二的,她会帮我们的。”
齐一低垂着眼,开始分析这件事情的利弊,这确实与他无关,但如果牵扯上张祁山和丫头,他就不可能脱身。
在时怀婵略带期待的目光下,齐一点头同意,两人从无人的通道前往大祭司的住处。
见大土司的到来,守在门口的人让出一条道路,见到里面的人。
大祭司面容十分苍老,但身上的气质环绕着神秘威严,她就端坐在那,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母亲。”时怀婵开口道。
大祭司轻轻点头,目光看向女儿身后的齐一,因为没有牙齿,说的话带着浓浓的土音。
“终究还是来了。”
时怀婵没听出母亲的意思,继续道:“母亲,此次前来女儿希望您能帮一个忙。”
对身后的齐一使了个眼神,齐一走上前。
“想必母亲也听说了近些天的一些谣言,再过三日便是世子下葬的时间,死人谷这几年危险频发,活着进去的族人几乎没有回来的,女儿去往期间,希望母亲能为他设立一个临时职位,保护我寨族人。”
大祭司没有说话,看着齐一像是在思考。
随后,她朝齐一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齐一走近了些,才看清面前的大祭司双眼浑浊,她是如何辨清自己方向的?
“你这一生命运坎坷,终究,你会害死他们。”
高台之上,大祭司杵着拐棍站在中间,两侧分别是大护法和大土司。
下面是白乔寨的族人,他们目光严肃的看着注视着台上之人。
“我们的先祖曾遗留下一则预言。”
“在遭受重大危机之时,身附特殊血脉之人会于此间降落,救我族于水火。”
“如今,时间到了。”
“预言中的人出现了。”
齐一走至台前,衣物已然换作绣有白鹤的淡色长袍,参差不齐的头发也被修剪,齐整别至耳后,他神色淡然,显得高贵又疏离。
见此美景,众人不由得呼吸一滞。
他抬起缠绕绷带的手,上面还有一只红玉镯,非但没破坏这层美感还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让人不由自主的想探其身上的秘密。
他张开手,一只蝴蝶从掌中窜出飞至高天,紧接着,像是受到什么召唤般,四处隐藏的其他蝶类纷纷朝这边聚拢,形成一个较大的旋涡。
众人惊叹的看着少年,想知他是如何做到的。
而在一旁的大护法眼神阴鸷,死死的盯着台上的少年,若不是大祭司在场,此时此刻早已与大土司争论起来。
当真是脑子糊涂,把权力交给一个外人,不过今日过后,这位置便是他的,他想怎么就怎样。
退场后,齐一回到院子,时怀婵道:“我的母亲在,大护法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但仍要小心。”
“嗯。”
齐一看着手上的赤蝶心不在焉的回应着,在台上时,他看见了祁铁嘴和二月虹,应该再过不久就会找过来吧。
时怀婵离开后,守在门口的白老二眸中闪着星光,一眨不眨的盯着齐一看,把齐一看的浑身不自在。
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白老二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站在齐一身旁。
“坐。”
“这不符合规矩。”
白老二不过十八出头,但那张幼态脸上总让人以为他是个孩子,实则是个做事认真负责,守规矩的人。
“与白乔寨不睦的有吗?”
“有啊,黑乔寨的,之前害死我们好几个族人。”
“经常这样?”
“对,但这三个月来他们都没来过,总感觉他们要做什么,之前打探消息的兄弟说,黑乔寨似乎来了个厉害的巫师。”
“不过咱们不怕,一切都有大土司。”
齐一轻轻点头,他现在的身份在白乔寨中敏感,就算是大祭司帮他一把,还是有不少质疑的人。
果不其然,当天下午就传来齐一弄虚作假的消息,说齐一不过是耍小聪明招来的蝴蝶,他根本不是预言中的人。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大护法搞的鬼,在台上时他就注意到一股阴冷的视线一直盯着他,以他的直觉判断,他不是单纯的看不过去人,而是对权力的觊觎。
但他丝毫不担心,有人会帮他完成这一场戏。
翌日,行程如约进行,按照寨中风俗来说,送行的人本该是同族人民,但大护法不顾族中人的反对,毅然安排汉人为其护送。
等看不见人身影,众人才纷纷离场,但显然,大护法不会放过他。
“齐护法,且慢。”
齐一早有预料,转过身看着面前的男人,道:“大护法有何事?”
少年穿着色彩单调,身型较为瘦弱,站在远处时只觉得生人勿近,走近才发现此人是如此惊艳,一举一动间都吸引人的注意。
大护法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连带着声音也有些沙哑,眼神微眯道:“见到预言之人不免好奇,可要去我帐中一聚?”
齐一一眨不眨的盯着男人眼睛,黑色瞳孔泛着纯良的光,点头道:“好,还请护法带路。”
大护法帐中布置简易,但布局却与大土司帐中实在相似,齐一不动声色打量,桌上还有两瓶酒,看来是早就准备好就等他来。
他给齐一拉开凳子坐下,自己坐到另一边,紧接着就有人端上来几盘菜,都是当地特色。
“当时见齐护法第一面时便觉得你一定是个人才,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么快就成为护法,当真的厉害啊!”
护法毫不掩饰夸赞,为齐一倒上酒。
齐一心道,真是个老狐狸,难道看不出自己没成年吗?
接过酒杯放下,道:“谢谢夸奖,我也觉得我很不错。”
大护法一噎似乎是没想到齐一的回答,但少年目光诚挚,又让人生不起气。
“不喝一杯吗?我亲自酿的,淡得很,你不喝就相当于不给我面子。”
齐一暗叹一口气,这酒不喝不行。
酒水入喉清醇淡雅,还有一股淡淡的竹香,不由得眼前一亮,但还是克制的只抿了一口。
“哈哈,如何,这可是我从其他地方运来的材料酿成,你是第一个品尝的。”
“实不相瞒,邀请你过来也是想确认一下,你真是血脉特殊之人吗?”没了刚才的和善,大护法此时的眼神如同恶狼看见兔子般,步步逼近。
没想到这么快沉不住气。
齐一单手枕着脸,嘴角勾起丝丝弧度,声音夹杂着从来没有温度道:“你认为,血脉特殊,应该会有什么功效?”
面前的人脸颊微红,指尖微微颤抖,喝酒后原本清冷的气质带着些许媚意。
向来拿捏主导权的大护法见此景竟有些说不出话,怔愣两秒后道:“自然是如你这般。”
“若大护法今日只是来试探,倒大可不必,不如等大土司回来,这一切都自有分晓。”
听见大土司三个字,护法眸光一暗,迅速掩饰过去,道:“既然是大祭司亲自为你受封,自然是不会怀疑,我也是为白乔寨的未来着想,大土司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再叨扰,先回去了。”
齐一起身,脑袋有些眩晕,这酒后劲竟如此之大。
但大护法见他步伐稳健,丝毫看不出醉酒迹象。
“跟着他。”
隐藏在暗处的护卫点头,跟随着齐一的方向过去。
齐一只觉得头晕目眩,连带着视物都打转,他扶住墙歇息片刻,思考大护法接下来的对策。
时怀婵给他这个名头不过是吸引他的注意先拖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