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情况聚变
张老倌深深的叹了口气,这口气似乎包含了太多情绪。
“十六年啊,时间过得真快。”
“张家人!那,那不是有纹身?”祁铁嘴在一旁惊讶道,他以为齐一只是个身世悲惨的小孩,没想到竟是张家人。
“之前我给他擦身子的时候怎么没发现他有纹身?”
“遇热显现。”副官在一旁说道。
说罢,二月虹让人打了盆热水上来,顺便也清理清理创口。
滚烫的水擦过少年的身体,发育时期的少年对于触碰总是有些敏感。
齐一身上的纹身终究还是显现出来,昏迷的他此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被扒的七七八八。
“麒麟!”
“真是张家人!”张祁山和二月虹同时出口道。
祁铁嘴懵了,浮现在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
他完了。
祖宗定下的规矩几乎被他破的差不多了。
张祁山曾经说过,他是外家人,身上纹的是穷奇,内家纹的都是麒麟。
“管他是姓张还是姓齐,他就是他。”祁铁嘴说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表明,就算再贪生怕死,只要是齐一,他都愿意。
他也想不通为什么堪堪相处几年的孩子能带给他这么大影响。
“这孩子没经历过张家的洗礼,手上白净的很。”
视线移到少年的手上,手指线条优美流畅,指尖微微发白带着些许薄茧,指甲有着完美的月牙,看着让人赏心悦目,的确没有张家人该有的两指修长。
“既然是张家人,为什么小八爷会变成这样?”
副官不解,张家人的血液与常人不同,任何虫子,邪祟都无法靠近。
张祁山看着祁铁嘴,他也想知道,关于那只赤蝶,可不像寻常物种。
“小一自从回来后就一直看书,还总是从外面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回来,他也不让我知道他干嘛。”
“还是等小一醒了问他吧,现在自己琢磨也琢磨不出啥东西。”
二月虹将手上银针取下,对众人道:“曾听闻齐一少爷医术精湛,对于自己的身体他想必也知晓一二。”
“齐一应该是不小心吸入了墓中的毒气,手臂上还有一层灰粉,这灰粉也是毒物中的毒物,他还能活着真是奇迹。”
听了二月虹的解释,剩下几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这能治好吗?”
“若是常人遇上早就死了,他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压抑这股毒素,现阶段是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几人提着心又放下。
处理好齐一的伤势后,便与二月虹讨论起在墓中的所见所闻,其中提到西王母,话题又往长生上面转,虽说有三个张家人在此,但他们都是外部人员,对这些事自然了解的不够多,看时间差不多,便在虹府用了晚膳。
吃完饭后张老倌回到之前的地方,张祁山和副官拿着齐一带出来的纸张回去研究。
祁铁嘴也罕见的没有陪在齐一身边,而是一头扎进书房内,同齐一一样开始研究起来。
于是照顾人的任务交给了臣皮,师父对他的态度从来都是下人,对于臣皮来说,照顾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次日,臣皮将刚煮好的药端进房间,一步步来到齐一的床前。
那一刻,他的思绪纷涌,神情巨震,师父告诉他,照顾的人是齐家的小八爷。
如此熟悉的面庞让他明白,小八爷,原来就是小一。
臣皮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从来不会多做停留,其他的人不过是各取所需。
他曾了解过齐家的小八爷回来了,但那时他在气头上,整日练功麻痹自己,不曾想,遥远至天边的人就在自己身边。
这一刻,他想质问他,为什么。
他将床上的少年抱着坐起,让他依偎在自己怀里,端着药,轻轻吹凉送进齐一嘴里,半碗下去,漏了半碗,齐一的嘴始终紧闭着,臣皮将碗放在他嘴下,没让药继续往下流。
可实在是喂不进去,臣皮心一狠,直接将药倒进嘴里,对着齐一的唇灌了下去。
温润感激的臣皮浑身一震,他就像个小偷不停观察着齐一的反应,齐一身子轻颤,鼻腔内的呼吸逐渐凌乱,臣皮一点点将药渡进去,身下之人下意识抵抗着,药从嘴角渗出。
见状,臣皮更用力些,齐一无法做出更多反应,缓慢吞咽着。
过程十分漫长,等结束后,臣皮才意犹未尽的离开,看着他泛着水光的唇,脸上浮现出傻笑,这也算是对齐一发泄自己的情绪。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他将随身携带的镯子拿出来,小心翼翼给齐一戴上。
血色镯子配着少年自然是十分好看的,衬得人更有鲜活气息,反复摩擦着他的手,欣赏着。
齐一只觉得自己被窒息感笼罩,仿若看不到头的黑夜,猛的抓住身旁的什物,但双眼太过沉重,无法睁开。
感受到少年的动作,臣皮更是欣喜,有些担心的回握住他的手,小声呼喊着。
“小一,小一。”床榻上的人没有回应。
窗外突然飞进来一只蝴蝶,落在齐一身上,臣皮怔愣,看着赤蝶爬上齐一的耳朵,他挥手想要将其驱赶。
“小子,如果你不想他死最好别动我。”
凭空出现的声音让臣皮警觉。
“谁!”他站起身,在房间中喊道,房间中除了他和齐一并无他人。
“谁在装神弄鬼,出来!”
赤蝶在空中飞着,一种荒谬的想法出现在脑海,臣皮被自己的想法惊到,戒备的看着赤蝶,不确定道:“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包括人,你能带给我什么?”
“什么意思?”
“我们只是在做个交易,各取所需罢了。”
臣皮挑眉,手慢慢摸向腰间的匕首,道:“杀了你我也一样可以得到我想要的。”
“是么?”
赤蝶振翅再次飞向齐一的身上,不知感受到什么,齐一鼻腔里流出血,臣皮一惊,刀光掠影,直接与赤蝶擦过。
“你做了什么!”
“这副躯壳不过是万物中的最微小的存在,我可以决定他的生死,要做这个交易吗?”
臣皮身体因莫大的愤怒而微微颤抖,脑子飞速运转,反问道:“你想让他做什么?”
“让他回去他该回去的地方。”
“这里就是他该待的地方。”
“想救他,就不要暴露我的存在。”赤蝶不再说话,静静地趴在齐一耳旁。
“蚂的,给老子说明白!别装聋作哑,老子知道你听得见!说话!”
可无论他说什么,赤蝶都不再理会。
臣皮心绪烦乱,这什么跟什么,它的目的是什么,什么叫让他回去该回去的地方。
为齐一擦拭脸上的血迹,突如其来的事情让他心不在焉。
师娘病倒了,师父整日陪在师娘身边,药炉子就没断过。
接二连三的事也让臣皮感受到乏累。
齐一从床上醒来,入眼便是臣皮的身影,他趴在桌上,因为太过劳累睡着了。
掀开被子,赤裸着身体走到臣皮面前。
“小一!”
臣皮睡得浅,听见动静忙不迭起身,神色紧张的看着齐一,但看清齐一没穿衣服,耳朵猝然红了起来。
“你,你别动,我去叫师父。”
齐一制止了臣皮要离开的举动,道:“衣服。”
“你又要去哪?”
齐一没说话,臣皮只能去找衣服给他穿上。
臣皮跟着他来到二月虹住处,此时的二月虹正坐在床上看着丫头,眉目间是数不尽的缱绻。
二月虹看着闯进来的人,刚想发怒,却见是齐一,不由得一愣。
丫头听见动静,看向两人,有些迷茫。
“师父,齐小少爷醒了直接过来……”臣皮在一旁解释道。
对于突兀闯入房间的齐一,二月虹问道:“小一,你的伤还没好,这是做什么?”
丫头在一旁道:“二爷,你先去照顾客人,我这里没事的。”
一切都对上了。
齐一在梦里见过她,脸貌如此相似。
不对,不对。
头发没有这么短,指甲也不长。
他痛苦的蹲下,头疼欲裂,双手用力地撕扯头发,牙紧紧咬住下唇,不肯发出声音。
“小一!小一!”臣皮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回荡,二爷也一脸急切的看着他,扶他起来。
丫头见齐一这副样子,道:“二爷,小一发生什么事了?”
“我和臣皮先带他过去,马上就来。”二月虹很想陪着丫头,到现在要事要紧。
“好,你们快些去。”
齐一猛然停住看向丫头,眼中是她道不明的情绪,让她有些害怕。
他挣脱两人的手走到丫头面前,变戏法般的掏出一颗红色丹药。
“吃了,你的病就能好起来。”语气冰冷毫无情感,只是漠然的看着一切发生。
丹药颜色艳丽,犹如世上最美的色彩,丫头看着这颗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向二月虹投去求助的眼神。
“小一,这是什么药?”
听见能让丫头好起来,也顾不得齐一现在奇怪的状态,二月虹问道。
“它能让人徘徊在生死边缘,但不会真正死亡,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活,只此一粒。”
二月虹接住这颗丹药,听见只有一粒的时候更加小心斟酌。
见二月虹接过药,他不再停留,直直地从大门出去,臣皮追出来,在大门前拉住他的手,齐一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就像,就像被操控一般。
“死虫子!你又对小一的身体做了什么!”
“天机不可泄露。”
“去他蚂的天机,老子杀了你!”说罢,举起匕首却停在空中,他下不了手。
他害怕,如果杀了这只虫子,小一会受到什么伤害他不知道。
换了个更直接的方式把齐一打晕,接住齐一瘫软的身子,他才发现,齐一是如此的轻巧。
把人抱回屋内,臣皮这才明白虫子的可怕,他真的能控制齐一的生死。
“我们好好谈谈,你想要什么。”
“终极。”
短短两字,让臣皮摸不着头脑,道:“说清楚点。”
“万物的终极,世界的终极。”
二月虹看着手上这枚丹药入神,连丫头叫他都没反应。
“二爷?”
叫了三声后他终于回过神来,坐到丫头身边,道:“怎么了,丫头?”
她看向门外,担心着那个少年。
“那个小八爷,他没事吧?”
“没事,臣皮出去追了。”
“那这枚丹药?”丫头声音中透着丝丝渴望,眸中意思不言而喻。
丫头也是有私心的,他想要一直陪着二爷,但自己的身子总是不如意,听见少年的话,心中再次燃起希望。
二月虹心中也是升起一丝希望,但他还是强迫自己思考,忽略齐一奇怪的举动,道:“这个丹药,我先去研究研究,小八爷说过其中的副作用,给我两天时间,最多两天。”
两天时间去研究其中的成分。
这明显是说笑,但医生说,丫头的病症撑不过一周,他必须在这期间完成几乎不可能的事。
丫头微笑着点头,浑身虚弱的她只能抓住这最后的机会。
二月虹又说了几句话,拿着丹药就前往地下室。
随后臣皮照顾着两人,齐一再次陷入沉睡,找来其他医生看也无济于事。
眼看时间飞速,两天时间已到,二月虹查不出其原理,里面的药引子奇怪的很,唯一能验出来只有表层的那一圈红色。
这是人血。
药只有一粒,用一点少一点,每次取样品都是只取一点,无疑是给实验增加更大难度。
丫头的病拖不得了,期间张祁山和祁铁嘴也来看望过,得知齐一醒来后的状态以及给二爷的药,祁铁嘴察觉到不对。
准确来说,他从齐一回来后就觉得他不对,总是眼神一眨不眨的盯着盯着什么地,嘴里还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想要听清,但齐一语速极快,像是什么呓语一般,可这情况从未在他面前发作过,他也就没在意。
可在知道齐一是张家人后,他回去翻阅大量书籍也没找出个所以然。
“如今,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先给丫头吃吧,只要能拖住她的病,后续再找药医便是。”二月虹说道。
看着二月虹眼下的青黑,他们也没办法,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药喂进丫头嘴里。
很快,药效蔓延开来,丫头忍不住发出痛呼,痛感传遍四肢百骸,紧接着,一口黑血吐在地上,最后在几人的呼喊声中晕死过去。
“快去叫大夫!”
二月虹心情焦急地等待着,等大夫诊断完,他急忙问道:“大夫,我夫人她怎么样?”
“夫人体内毒素积压,方才一吐直接将毒血吐了出来。”
二月虹闻言,眼中杀意尽显,虹府近些年来低调,并不代表没有仇家,是他懈怠了,竟让那些人直接将手伸进虹府内。
“但现在夫人脉象紊乱,体内两股气冲撞,我只能开个方子给二爷,剩下的得夫人醒来再做判断。”
送走大夫后,二月虹松了口气,齐一给的药有用,这是毋容置疑的。
“二爷,虎休息久了,真被人当作猫了。”张祁山在一旁道,与二月虹产生思维的碰撞。
祁铁嘴也插嘴道:“这长沙的天,要变了。”
丫头昏迷的时间比想象中要长,齐肩的短发长至后腰,发质乌黑而粗长,这一变化不知是好是坏。
翌日,二月虹细心的为丫头整理头发,丫头却在这时睁了眼,他欣喜不已,抱住丫头道:“丫头,你终于醒了。”
迟迟等不来丫头的回应,二月虹有些焦急。
“丫头?”
丫头瞳孔涣散,眼中没有焦距,良久才出声道:“二爷。”
说完这两个字后又没了反应,医师也看不出这是为何,这就是齐一说的副作用吗?
二月虹十分迷茫,他应该怎么做?
臣皮待在齐一的身边,对于后来发生的事一概不知,摩挲着齐一细嫩的手腕出神,与赤蝶达成交易后便一直是这个状态。
坐以待毙从来不是他的行事风格,他要等一个时机。
师父这两周与张祁山外出寻药,不知去向。
他一个人照顾师娘和齐一,师娘神色木讷,但喂她吃饭她还是会动弹,每日最喜欢的事就是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对师娘的变化他是高兴的,同时也是难过的,高兴在师娘的身体好起来,难过在师娘再也不会唤他臣皮。
他需要钱,很多钱。
有钱才能给小一和师娘找好药材。
于是他开始下墓,极好的身手在下面迅速有了名声,他带着一股狠劲做事,跟着他的人也忠心。
臣皮从来不会吝啬手下的人,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臣皮爷,我们做生意这么久,还没遇到过谁说不让验货的。”
几个商人站在一处不算大的房内说着话,都是在长沙做土货的,谁也谁也不想吃亏,自从二月虹没怎么下地后,这一方的地盘被臣皮接手,很快成为新的舵主。
“在我这里,你亏过吗?”臣皮看向为首的人问道,压迫感十足。
“没有没有,臣舵主手段高明,我们从您这拿的货都是上等好货,从您接管这里的分舵以来,大家伙都赚的满当当的。”几人忙在旁边附和,略带讨好的看着臣皮。
“我这的规矩就是交钱拿货,不交钱请自便吧。”
商人们擦着擦着汗掩饰内心的恐惧,忙从兜里拿出钱放下,道:“我买,我买……”
随后在手下人撬开箱子后查看,其中一位穿着棕黄的男人仔细看着手里的马,道:“这青铜马颜色不对,若是魏晋的,是不是太鲜艳了点?倒像是,后面加上去的。”
“砰——”
臣皮猛地一按桌子,面上愤怒:“你这是在质疑我?”
“这些东西在墓里可有千年,比你们外面那些捣腾的好多了,你可给我看清楚。”
男人放下东西,拱手道:“舵主息怒,做这一行的,瞧着些东西是要仔细些,但若拿去跟外面那些比,全然不在一个水平啊。”
“对对,二月虹不管地下的事,我们就跟着您发大财。”
“臣舵主,以您现在的名头屈居在二爷手下真是太屈才了,如今的长沙古玩界,谁不知道您的名头。”
另一人急忙道:“二月虹那家伙早该废了,就别做这生意,其他盘口也不敢做倒斗的生意,只有陈舵主您还撑着呢。”
男人脸上的褶皱因为说话而更拘谨了些,看上去十分恶心,有继续道:“要不您直接拉杆自个单干得了。”
臣皮沉声道,声音听不出喜怒:“我已经单干了。”
那人抬手扇了下自己的嘴,继续阿谀奉承:“瞧我这张嘴,陈舵主,也就是您心慈手软赏二爷一口饭吃,这从今往后啊,别说是二爷,就算是其他盘口的爷,都不及您一分。”
“我还听说啊,那霍家各个是美娇娘,还有齐家最近的小少爷回来了,我瞧那脸蛋,那身材,也不比霍家的差,更别说二爷怀里的夫人,那可真是……”说完,男人还抿了抿嘴,似是在回味般。
只听咻的一声,那人眼眶猛地睁大,脸上是九道伤痕,始作俑者拿着九爪钩,目光阴沉,上面还滴着血,在众人惊恐的目光下倒地。
几人连忙跪地纷纷求饶,臣皮声音危险道:“以后若是再让我听见你们说他们一个不字,他就是你们的下场,今天的货你们只能拿走一半!”
“是,是。”
师娘每天三点一线的生活规律,如同提线木偶般什么要做什么就做什么,毫无生气,他更多的时间就待在齐一那里,同时也暗中寻找赤蝶说的东西。
偶然间,他发现齐一身上的纹身,开始探寻有关‘麒麟’的事物,刚开始只是在长沙内部寻找,但这些消息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控制,探寻不了半点踪迹。
来到齐一房间外,房门微微打开,他推开门,床榻上的人不见踪影,跑到师娘房门前,同样的情景。
“人呢!”
究竟是谁!胆敢带人闯进虹府!
来到主屋,一个身着军装神情倨傲的男人坐在主位上,喝着茶,似乎等待他许久。
见人来,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动作,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了杯茶,道:“来,请坐。”
“你是谁?”臣皮眼神微眯,两人的失踪肯定和他有关系。
陆建勋没回答他,问道:“你就是二月虹地徒弟,臣皮,对吗?”
“小一和师娘呢?他们在哪?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不要着急,不过是请他们去我府上一坐而已。”
“你要干什么?”
陆建勋也不废话,直击重点道:“据我所知,这几天张祁山和二月虹似乎不在长沙,你能告诉我,他们去哪了吗?”
“不知道。”
陆建勋笑道:“没事,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们可以回府里慢慢谈。”
下一秒,埋伏在暗中的人纷纷举着枪对准臣皮,陆建勋直接下令道:“带走!”
臣皮被人押回陆建勋的地盘,收走他身上的武器,对他实施酷刑,了解臣皮性子的人都知道,流浪的几年里早已将他心性磨练的软硬不吃,如此对待他只会换来更加残忍的报复。
但陆建勋是谁,来长沙第一天就敢闹梨园,不给张祁山面子,甚至盘算将整个九门吞并。
臣皮被酷刑弄得伤痕累累,陆建勋站在他面前,道:“臣皮,你当真是条汉子,通敌叛国,事到如今还不承认!”
“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承认?”臣皮反问道。
“看来这鞭刑还是太轻了,来人,去把他带上来。”
臣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只见齐一衣衫不整的被抬上来,头发凌乱,上面还沾着几根草料,面上带着病态的红,状态十分不好。
很显然,齐一发热了。
丫头和齐一被带到不同的地方,起初他们审问丫头,但丫头双眼空洞,毫无反应,就算把她推在地上头磕到墙也不曾变过一丝表情。
于是他们将目光放在齐一身上,齐一为齐家的小少爷,陆建勋留着他还有用,让人将他放在冰水里,以此来唤醒,但没用,少年还因此发了烧。
他要让臣皮先受皮肉之苦,再让他感受精神的刺激,为他之后要做的事打下铺垫,看着臣皮猝然紧张的脸,心中止不住发笑,他的目的达到了。
臣皮挣扎着,连着锢手的铁链也铮铮作响,他怒骂道:“陆建勋你个狗东西,老子当初见你第一眼就该直接杀了你!”
对于臣皮的谩骂陆建勋显得丝毫不在意,面上仍是笑着,道:“我觉我的提议,你应该能接受了,对么?”
臣皮沉默着,陆建勋打的算盘都蹦他脸上了,若是承认那么牵连的不止是他,不承认的话小一会被这些人渣怎么对待?
“陆长官。”门外站着一个人,喊道。
陆建勋招了招手,那人走进来,在他耳旁说了什么,陆建勋低笑两声,道:“走,看看张祁山想做什么。”
“那这两人?”
“好生伺候着。”
“可是,这齐小八爷……”其中一个属下小心翼翼道,这小八爷昏迷又发烧,再施以酷刑怕会坚持不住。
“怎么?不再质疑我的决定?”
“不敢,小的这就做。”
陆建勋离开牢房,心道,这是送给他们的一份大礼。
新一轮的鞭刑又开始,齐一整个人跪坐在地,双手被铁链捆住,有人拿出十指竹夹套在其手上,用力一扯。
昏睡的人像是感受到什么,喉咙发出一声低鸣,犹如濒死的鱼,浑身颤抖着。
“你们有什么冲着我来!对付一个病人算什么!冲我来啊!冲我来啊!”
臣皮在一旁嘶吼,这几日每天都要遭受刑罚,只喝过几碗水,早已没了气力,但他还是扯着嗓子不停的对那些人骂着,甚至带着些许乞求的意味。
那些士兵也不过是按命令行事,自然不可能听他的。
其中一个士兵嫌弃齐一头发太长碍事,直接用剪刀将其剪了下来,随后拿起滚烫的烙铁,慢慢走向齐一。
烙铁即将触碰时,齐一睁开了眼,手上传来的疼痛让他忍不住痛呼出声,但还是下意识的咽回嗓子里不肯发出一丝。
下一秒,士兵被人一脚踢翻了过去,烙铁好巧不巧落在他腿上,他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
看清里面的现状,张祁山怒发冲天,用了十分的力气才将这股怒气压了下来。
臣皮被打晕,身上到处是血,齐一跪在地上,往日乌黑亮丽的头发被剪落一地,手指也颤抖着渗着血。
齐一脑袋迷糊,眼睛看不清人,寻找着那个让他信任的人,低声喊道:“哥。”
张祁山心头一痛,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他们并没做错什么,你为何如此对待他们?”
陆建勋见状满意极了,道:“呵呵,我从不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情罢了。”
“既然佛爷交出兵权,这三人你带走吧。”
张祁山沉默着,这一刻,他心中是万般无奈的情绪,他向来喜欢脚踏实地的感觉,但这一次他在脑子里想了无数场景,最终还是理智大于情感,只是那步子有些僵硬。
三人被送往医院,他才回过神来。
祁铁嘴和二月虹的眼眶都很红,谁也没想到他们出去的这几天发生了这些事。
丫头被他们推搡撞到脑袋后便一直昏迷不醒,医生说,如果三日内醒不来,极大可能成为植物人。
二月虹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又被踩灭,他想杀了陆建勋,不顾一切。
若不是祁铁嘴和张祁山拦着他,现在二月虹早就吃枪子了。
齐一发着热,手被拶刑伤的有些屈折,头发坑坑洼洼的,意识不清醒。
其中臣皮算是伤的最轻的,皮肉之苦年轻人身强体壮恢复的只是时间。
他守在齐一身旁良久,甚至比祁铁嘴还在乎他。
往日意气风发的少年此刻死气沉沉,谁也不知道他看着齐一在他面前被那群人对待时是多么心痛,多么无能。
他开始意识到,光有钱是不够的,他需要权。
张祁山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间,他强迫自己思考,对着两人道:“老八,老二,陆建勋的目标应该是我和二爷,他拿走兵权定然不会放过我们,我们必须得想办法。”
祁铁嘴声音沙哑,道:“单靠我们的力量想要扳倒他几乎是不可能,去找九爷吧,九爷心思缜密,长沙都这样了他还能稳定,他一定有办法。”
二月虹坐在病房外发呆,对于张祁山的话迟迟没有回应。
因为之前祁铁嘴翻阅古书,了解到一种草药可以医治丫头的病,但这草药十分珍贵,且需要两株,又生长在极阴之地。
听闻北平那边有有草药拍卖,三人便前往过去,让臣皮照顾两人。
来到北平,碰巧遇上新月饭店招亲的大小姐尹新月,张祁山便与她建立了缘分,后一路追到长沙这边来,只能让尹新月在佛爷府中等候。
因为还缺一株药草,几人只得下墓,在墓中寻找,非但没有找到,还受了不小的伤。
留下二月虹守着,两人直接动身前往解家。
解家九爷也知晓如近日长沙来了个情报官,做事极度张扬,目的是九门,他自然不会让如此的敌人成长,在张祁山和祁铁嘴找他时,他就已经在下棋了。
棋与棋间环环相扣,步步为营,最后一颗落子,布局已成。
“陆长官,恭喜你。”裘德考说着不太标准的中文道。
陆建勋的嘴角从得到兵权后就没掉下去过,日益膨胀的野心让他不将人看在眼里。
“据我所知,二月虹曾经派过几支队伍下去墓里,出来后,手脚也做得干净让人抓不了把柄,我知道,那座墓里一定有我想要的东西。”裘德考说道,他与陆建勋合作的目的是陨玉,再次提醒道,他等不及了。
“急什么?给二月虹扣上个莫须有的罪名便是,到时候他会乖乖带我们去的。”
“我倒是对你挺感兴趣,是什么东西让你不惜大老远从美国来到这里?”
“陆长官,我想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有些事情,并不在合作范围内,所以我也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
陆建勋吃瘪,渐渐收敛笑容,道:“对,我们的交易,从来都是如此。”
病房外,一大群人突然闯入,带走了二月虹,以私自盗墓盗取宝物的名头逼他认罪。
更是以丫头的性命为要挟要求他带他们下墓。
一听到丫头的名字,二月虹只能妥协,在墓穴中领路前行,之前这个墓他是和佛爷还有八爷一起来的,其中凶险无人比他更清楚,不着声色地观察其前进的队伍。
他故意用珠子搞出动静,让进来的人紧张害怕,趁墓中黑色,钻入一个洞口逃了出来。
意识到被耍,他们也从纷纷退出,因为不熟悉道路,出来时也废了些功夫,此时的二月虹早已逃之夭夭。
祁铁嘴与尹新月暗中转移走丫头和齐一,等到从墓中出来的陆建勋,东西没找到,人也跑了。
“张祁山!”
陆建勋额上青筋暴起,愤怒的砸着东西,头一次被人耍的如此彻底!
他现在根基不稳,很多东西暂时无法一口吃太饱,虽说撤了张祁山的军衔,但他们就像蚂蚁一样,总是给他制造各种麻烦。
陆建勋再次找到臣皮,看着送上门的人,臣皮自然是不客气。
“狗杂种不请自来,倒是新鲜。”
眼看臣皮要掏出武器,陆建勋忙道:“难道你不想为齐一报仇吗?”
“你不就是那个凶手?”
陆建勋之前就看出臣皮对齐一的态度不一样,所以他是在赌,毫无疑问,他赌对了。
“此言差矣,在我得知的消息中,齐小八爷曾失踪过一段时间,以张祁山的能力,找个人绝不会耗费这么长时间,他为了稳固自己的位置,不惜用一个孩子的性命作为条件与樱花人勾结。”
臣皮被他发言气笑了,神色轻蔑:“怎么?污蔑的手段在我这里没用够?”
在知道小一就是齐一的时候他便让人查过,樱花人闯入齐家地盘,想杀了两人,是张祁山救的他们,后面不知何原因齐一失踪。
“张祁山背地里做了什么我再清楚不过,我曾查过齐一在医院的就诊记录,你知道那一沓厚厚的纸是什么吗?”
臣皮讽刺道:“这么喜欢戴帽子怎么没见你坐上更高的位置?”
陆建勋也不恼,继续道:“整整持续近两年的数据,张祁山真会做人,齐一的身体数据实验做得明明白白。”
“什么意思?”
“我们本就是一条战线上的人,只不过你们被他耍得团团转,蠢不自知。”
下一秒,臣皮的匕首就出现在陆建勋脚下,匕首插在木制地板上,寒意尽显。
“说清楚。”
陆建勋笑道:“口说无凭,不如你直接看吧。”
他挥挥手,手下人便拿出早已备好的一沓一指粗厚度的本子进来,递到臣皮面前。
臣皮拿在手上开始翻看,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齐一的各项身体数据,及其身上做的实验记录,时间地点人员应有尽有。
心沉到谷底,他不傻,短时间内制作出这样的伪证近乎不可能,为何祁铁嘴不阻止,还是说他同意了实验过程?
“如何?”陆建勋问道,缓缓走到臣皮旁边的椅子坐下,循循善诱道:“我听说,九门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能灭掉其中一门的当家人,便可取而代之。”
他看出来了,臣皮和他是一样的人,连眼中的欲望都如此相似。
臣皮同意了与陆建勋的合作,他脱离虹府,迅速建立自己的势力,同时打听齐一的下落。
很快,臣皮带着自己的手下闯入佛爷府,却见一个陌生女人站在里面。
“张祁山呢?”
“不知道啊。”
“劝你识相点,交出张祁山!”
女人临危不惧,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的吃着葡萄,瞥了眼臣皮道:“你动的了我再说吧。”
“你!”
臣皮本来心里就压着一团火,这女人还不识相,身旁的伙计拦下他,小声道:“舵主,陆长官说过,此人动不得。”
“赶紧回去吧,等会我还得执行我的美容计划呢,你可别耽误了。”
“哼,给我等着。”
齐一躺在床上,床的一旁是张祁山,丫头在另一个房间。
齐一的眼眶被黑色纹路附着,一直不见踪影的赤蝶贴在他脸上做着奇怪的动作,随后纹路渐渐隐退,露出原有的白,瞳孔微动,意识渐渐回笼。
手上的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低头一看,原本白润如玉的纤长手指,指骨之间变得有些弯曲,混沌的脑子终于回忆起发生的事。
他从墓里出来后就昏迷了,昏迷中他看到许多人,长沙他认识的人都在其中,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二月虹的夫人,丫头!
在画面里,丫头面色惨白,头发粗长散在地面,她一直盯着镜子,反反复复的梳理头发。
他走过去一看,镜中的人并无脸面,一惊,急忙退开,却见脚上黑色发丝缠绕,那坐着的人已然来到他面前。
乌黑尖长的指甲掐着齐一的脖子,头发也越缠越多,他几乎动不了,他咬破嘴唇吐出一口血将她逼退。
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房间只有一张床和梳妆台,唯一的出口被铁皮封死。
黑发再次缠上来,顺着身体徐徐前进,涌入他的口腔,鼻子,最后是耳朵。
后来凭空出现一只手将他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