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我就是个孽种
这个问题陶晴很不想回答。
段潇紧紧地盯着她,双手握在胸前,逼近她:“到底是不是?”
段潇的眼神带着急切,看得陶晴心里泛起一丝酸楚。
她垂下眸,低声道:“嗯。”
尽管已经猜到了答案,可听到她亲口承认,还是让其余人惊讶得不行。
“怪不得季歆妍要置你于死地,你妈勾引她爸,你勾引她未婚夫,不仅如此,你还把她妈害死了。”段潇嘴唇打着颤,声音冰冷。
杜乔皱着眉看她:“段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段潇没理她,依旧盯着陶晴,语气格外激动:“你不是在跟张仁交往吗?怎么,知道季歆妍有未婚夫,为了报复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去勾引她未婚夫?!”
“你说我为了报复她去勾引她未婚夫,简直可笑,她未婚夫是谁我都不知道。”陶晴尽量耐着性子地解释,“而且,我根本不需要去勾引任何人好吗?”
“你就是这样,从我认识你开始,就总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明明不喜欢那些男生,却又吊着他们,享受着他们给你带来的好处,你自己不觉得渣吗?”段潇终于说出积压在心底的话。
陶晴听得浑身一震,半晌,她哂笑道:“原来你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
“你本来就是。”段潇黑着脸与她擦肩而过,夺门而出。
门外飘来的风像一把刀刺在陶晴的胸口,疼痛不已。
尴尬的气氛席卷而来,其他女孩表情不一,但都整齐划一地往换衣间走。
杜乔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走到陶晴面前说:“阴姐,你也知道她平时说话就心直口快的,尤其是在气头上的时候。总之,你千万别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陶晴抿着唇,不说话。
杜乔咬着唇,神情透着紧张。
她的两只手开始揪住裤缝,欲言又止,陶晴这会才缓缓开口:“我当然不会放在心上。”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可以说翻脸就翻脸。”她说着,嘴角勾起也掩不住脸上的失落,“就因为我跟季歆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还是说,她其实从没把我当真心朋友?”
杜乔见她如此,嘴巴一张一合,努力想着如何措辞才能让她好受些。
大门这时被推开,两个身着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们手上拿着一张相片,在杜乔和陶晴身上扫视了一眼,随后大步往陶晴这边走,向她鞠了一躬:“陶小姐,我们老板要见你,请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老板是谁?”陶晴见他们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有些疑惑。
“恕我们不方便说。”
“那我不去。”
两个男人轻蹙眉毛:“把你安全送到是我们的任务,还请陶小姐不要为难我们。”
“不说是谁我凭什么跟你们走。”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两秒后,其中一个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说:“我们老板姓季。”
——
一辆黑色迈巴赫停靠在马路边,路过的行人都会瞧上一眼。
车灯忽地闪了一下,人们顿时四下环视。
只见一个西服男人走过去,打开驾驶位车门坐了上去,另一个打开车后门,手抵住车顶,扭头看向走在后面的陶晴。
咖啡厅到那辆车的距离不是很远,陶晴却走得异常慢。
周围的人们看到她,立即小声谈论起来。
待她走到男人身边,看到男人朝她微微一笑,她依然面无表情,弯腰坐了进去。
男人关上门,径自坐到副驾驶位。
今天的天气阴沉沉的,一路上的建筑物都被蒙上一层薄薄的雾霾,陶晴看着窗外的风景,眉宇间同样被抹上了一层忧郁色彩。
车子开到了市中心,最后开进了一栋别墅的地下车库。
陶晴跟着两个男人上了电梯,看着电子屏上的楼层在慢慢上升,她的心跳也在慢慢加快。
“叮~”
电梯门开,他们把她带到一间书房前。
一个男人敲了敲门,恭敬地说:“季董,陶小姐来了。”
房内传来男人低沉有力的嗓音:“让她进来。”
男人打开门,对陶晴做出“请”的动作。
陶晴迟缓地走进去,很快听到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书房是中式风格,布置得大气文雅,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味,粗略地扫视了一圈,紧接着把视线移向坐在办公椅上的男人。
他穿着灰色衬衫,面容带点沧桑,气质温和稳重,一双桃花眼炯炯有神地盯着她。
陶晴在办公桌前站定,双手抱臂,桌上的烟灰缸中有四五根掐灭的烟头,隔着一缕残留的青烟,两人凝视着彼此。
季灿隆双手交叠,说:“你……看起来比前几年更瘦。”
这是他对自己说的第一句。
语气平静,不像是在关心,倒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陶晴淡漠地问:“你有关注我?”
“偶尔会从骆医生那里知道你的事。”
“你和骆医生是什么关系?”
“算是好友。”
陶晴沉默了一会,问:“她知道是你吗?”
季灿隆有些愣神,马上反应过来她问的是谁,脸色沉重地回:“那些消息昨晚都撤掉了,她并不知道。”
陶晴立刻问:“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见她?”
“……是。”季灿隆从牙缝里咬出一个字,额角不觉渗出冷汗,他接着说,“如果不是我看到你在饭店的视频,我根本不知道歆妍这两年居然对你做了那么多坏事。”
陶晴嘲讽地问:“所以呢?你要帮我讨回公道吗?”
“我已经警告过她了,你放心,她不会再那样了。”
“哦。”陶晴回得不冷不热,问,“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个对吗?”
“也不全是。”季灿隆顿了一会,双手握得更紧了,“从你出生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七年了,这十七年来,我无时无刻都想跟你们母女俩说声对不起,可是我却没办法见你们。”
陶晴眼神锋利地盯着他,说的话也无比犀利:“你所谓的没办法说到底就是害怕,你怕我们会缠上你,你怕失去自己原本的家庭,你更怕别人知道堂堂季氏集团的董事长竟然跟一个未成年少女发生关系!”
“不是的。”季灿隆低下头,语气无力又无奈。
陶晴两只手掌倏地拍在桌上,玻璃杯里的水也震了出来,她瞪着他喊:“那你到底在怕什么?!”
“当年歆妍的母亲发现我在外面有了你,自此一病不起。”季灿隆艰难地诉说着往事,“我便带着她前往各地医院治病,国内国外的都去看了,可她还是在十三年前病逝了。”
他说到最后,神情染上了一丝落寞,连语气也多了几分哀伤:“她临终前请求我不可以把你们接回家,我答应了她,我不能失信。”
“还真是个信守承诺的好丈夫呢。”陶晴讥笑道。
季灿隆保持着低下头的姿势,一副颓然的样子。
青烟还弥漫在两人之间挥散不掉,陶晴忽然轻飘飘地问了句:“你爱她吗?”
季灿隆低垂的脑袋动了一下,她上半身慢慢前倾,盯着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一字一句念道:“你爱陶芝苒吗?哪怕是某个瞬间,你有爱过她吗?”
“小阴,当年都是我的错,是我主动找她搭话,开了一个错误的头。我人生中第一次吃到的麻辣烫是她给我的,我很感激她带我吃遍了北镇街的小吃摊。”季灿隆略微抬起头,近距离地与她对视,
“那时我因为工作得在北镇街待上三个月,本来是订了酒店的,她知道后就让我退房并住到她家去,她是跟她父母住一起的,我想着住她那里也不是不行,便同意了。”
“我记得那是暑假的晚上,她父母去外地进货了,她跟同学出去玩到很晚才回来,我洗完澡在房间里做报告,她喝醉了酒直接闯进来,抱着我说爱我,我拒绝了,她哭得很难过,无论我说什么她都不听。”
“我们争执了很久,她突然笑着把衣服脱了,看到那样富有青春与活力的身体,我脑子一热,就……”他说到这里,面露羞惭,
“事后我真的很后悔,我跟她约好了那天的事就当没发生,我却不知她怀了你,在我快要离开的时候她才告诉我她肚子里有我的孩子。”
“我跟她说我已经结婚了,可她坚持要把你生下来,我只好拜托骆医生照顾她。她要生的那晚,我偷偷赶到医院,没想到歆妍的母亲竟会派人跟踪我并把看到的都告诉了她,她当即气得晕厥,我不得不回去看她。”
“对不起,小阴,我对陶芝苒的情,有的只是感激、欣赏和愧疚,”他停顿了会,说出一句令陶晴内心轰然倒塌的话,“唯独没有爱。”
“既然不爱,当初干嘛不阻止她把我生下来?”陶晴肩膀不住地抖动,两只手掌渐渐收拢,眼眶盛满泪水,终是流淌下来,滑过脸颊和下颌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桌上,
“他们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孽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