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他的心被人紧紧揪在手里
陶晴已经待不下去了，转身朝门口走。
“我欠你们母女太多。”季灿隆在她身后说。
陶晴停了下脚步，抿唇不语。
“对你们而言，我既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也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季灿隆吃力地说，
“但是在物质上，我自认没有亏待过你们。骆医生给你们的钱都是从我这出的，还有你们住的那片老房子，也是我强制性保留下来的，我不忍看到你们流落街头。”
“说这些并不是想你们能原谅我，而是想你们能理解一下我，这是我唯一能弥补的。”他说着站了起来，走到她身边，眼神诚恳地看着她。
陶晴吸了吸鼻子，冷声道：“说完了吗？我要走了。”
季灿隆立即说：“方便的话，留下来吃顿饭吧。”
陶晴秒回：“没这个必要。”
季灿隆抬手想要抓住她的手臂，却在半空中停顿：“那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必。”陶晴打开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她沿着螺旋楼梯往下走，一边下楼一边抹去脸上的泪水。
心里唾弃着自己，为什么最后还是没出息地哭了？
喉咙像是被巨大的石头堵住，又胀又疼。
明明是父女却不能相认，多可笑啊。
陶晴走出正厅，抬头看了看三楼的某个窗台，自嘲地笑了笑。
快速走到别墅大门的时候，伴随着一阵凉风，她与一个男生正面碰上。
双方脸上都露出了些许错愕的表情，只是下一秒，陶晴的眼睛便看向了别处，神色冷淡地绕开他。
擦身而过之际，程野睨着她的侧脸，注意到她眼角挂着残存的泪痕。
他嘴唇微张，终是没有叫住她。
待她走远，他才转过身，目不斜视地望着她的背影，卷发在风中摇曳，步子迈得很大，身子却很单薄，好像随时都会跌落。
望着那样的她，他的心仿佛被人紧紧揪在手里。
——
公交站台处，陶晴靠在灯箱广告牌上，气场冷得周边人纷纷离她远了些。
本来觉得被季灿隆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就已经很丢脸了，没想到还被程野看到，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这时，旁边有几个年轻女孩低声聊起天来。
“她是不是那个在饭店闹事的？”
“还真是，你说怎么会有这种人，自己是私生女还敢那么嚣张地找原配女儿麻烦。”
“三的女儿会是什么好东西，你看她那副狐媚相，不知道背地里勾引了多少男人。”
她们的话尖酸刻薄，要是放在以前，陶晴一定会怼回去，可这次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心底涌起了一种逃离的想法。
前往北镇街的公交始终没来，她放弃等待，抬脚走掉。
那几个女孩又议论道：“你看你看，被我们说中了就溜了。”
“瞧她走路的姿势，怕不是刚开完房。”
“真恶心。”
“做人不要做狗，在背后诋毁有意思？”一道突兀的男声响起。
女孩们顿时止住声。
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男生从广告牌后面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地望了她们一眼，眼底泛着阴鸷的光，身上散发的冷冽气息让她们不禁寒毛耸立。
陶晴后来一路飞奔，跑到双腿乏力，脚趾生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心理承受之痛。
眼看快到星空咖啡厅，她终于停了下来，心跳得飞快，大口喘着气，弯下腰，双手覆在膝盖上。
好一会儿，她擦掉脸上的汗珠，调整好心情，推开门。
杜乔给坐在窗边的客人上好咖啡，抬头见进来的是她，立即笑着说：“阴姐你回来了。”
看到她苍白的脸，杜乔不由收起笑容，担忧道：“阴姐，你还好吗？”
陶晴摇头：“我没事。”
经过柜台时，瞥见凳子上放着她的轮滑包。
杜乔解释道：“啊，你离开没多久，有人帮你把轮滑包拿到了这里。”
陶晴想了一会，问：“是不是一个染着粉色头发的男生？”
“嗯？”杜乔眼眸忽闪，脸上挤出一丝笑，“嗯。”
陶晴了然，走过去拉开轮滑包拉链，看到里面那双白色轮滑鞋，嘴角多了点淡淡的笑意。
她拉上拉链，提起轮滑包往换衣间走。
在柜台后面做事的女孩听到她们的对话，忍不住小声嘀咕：“不是黑色头发的吗？”
……
傍晚，蓝烁。
陶晴坐在电脑前玩着lol，第三盘结束，眼睛有些疲惫，她扭了扭脖子，闭上眼，身体靠在椅子上。
歇了不知多久，耳边传来一道略微熟悉的声音。
“原来你在这里啊。”
陶晴猛地睁开眼，那人的面容一时看不清，只依稀看见一个蓝发男生往她这走。
他手里提着一个袋子，说：“饿了吧？我带了点吃的过来。”
陶晴闻到了一股带有热气的馄饨香味，原本放松的身体绷紧了些，看向坐在她旁边的人。
男生把馄饨拿出来，扭头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轻笑道：“认不出我了吗？”
陶晴这下看清了，有些迟疑地问：“你是齐亮？”
齐亮笑得更开了：“我还以为我染了发就认不出我来了，怎么样，好看吗？”
陶晴没应他，反问道：“为什么来找我？”
齐亮愣了愣，思考一阵，说：“唔，想来就来找你咯。”
他打开装馄饨的盒盖，将勺子放进去：“来，快吃吧。”
陶晴淡淡地说：“不吃。”
“不吃怎么行？我可是特地问了……”齐亮顿了顿，“咳，问了别人你晚上一般吃什么呢。”
“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我现在看到这个东西就有点反胃。”
“为什么啊？”齐亮不解地看着她。
陶晴不回答。
齐亮感到十分沮丧，默默收起馄饨，接着说：“那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他脸上的殷勤比以前还要浓烈，陶晴很早就知道他的意图，但他不明说，她也不会点破。
这会儿她确实有点饿了，她唇角微勾，手指敲着扶手：“让我想想……”
“好。”
齐亮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看着他的眼神，陶晴手指忽地一顿，不觉想起早上段潇对她说的话，心底渐渐生出一丝罪恶感。
她眉眼变得疏离：“我没什么想吃的。”
“可你还没吃晚饭吧？”
“我饿了会自己去买，不劳你费心。”
“你不用跟我客气，想吃什么尽管跟我说。”
“我不想重复。”
齐亮静默了两秒，嗫嚅了一句：“朋友之间带个饭都不行吗？”
“我们不是朋友。”
“你……”齐亮被她的无情噎得说不出话。
他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似的说：“那如果是追求者呢？”
陶晴挑眉：“不怕张仁了？”
齐亮出乎以往的冷静，没有表露出一丝慌乱与胆怯，像是有了充分的理由，直勾勾地看着她，说：“你们根本不是真的，有什么好怕的。”
陶晴眼睛有一瞬变化，随即恢复平静：“不是真的就不怕了吗？”
齐亮放在大腿上的双手握紧，嗓音打颤又带点坚持：“反正，我不会放弃。”
他一边仔细观察她的面部表情，一边继续说：“即使你和张仁真的是情侣，即使你真的是私生女，我都不会放弃追你。”
陶晴听到自己心墙有细微的开裂声。
与此同时，网吧门口几个人影映入她的眼帘，如梦初醒一般，她冷漠地注视着他，像是在讥讽。
“我拭目以待。”